《[猎人]没有颜色的人》白衣某

23、愿望与交易

　　年终测评如期而至。笔试部分绿连着熬了几天夜拼死拿了个B-，实战成绩却很好，勉勉强强搭上了年终奖的末班车。

　　奖励名单贴在布告栏的时候她出于学生时代的习惯去看了一眼，排在第一位的依旧是孜婆年的孙女雨音，后面的一串名字她都不认识。

　　“你似乎不怎么和别的管家来往。”某次任务的闲谈中，伊路米难得地表示出好奇。

　　“······管家之间不是禁止恋爱吗，我觉得保持下距离比较好。” 绿盯着目标所在的房间，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即便情商跑偏如伊路米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来往”和“恋爱”间的差距，他歪头打量了她一会，评价道：“奇怪的家伙。”

　　最没资格吐槽的就是你好吗！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而之所以尽量避免和其他管家有交集的根本原因是，看过漫画的绿知道不久亚路嘉的能力曝光后，会引发六十七人惨死的大事件，而她却想不起那个被强求的管家的名字了。

　　按照亚路嘉能力的制约，如果强求未能达成，死去的依次是被强求者自身，他最爱的人以及和他接触时间最长的人。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她和其他管家接触得越少，安全指数就越高。

　　糟糕的是，能够接触到亚路嘉的管家至少是中级乃至以上，这个阶层的管家整个枯枯戮山不超过五十人。而绿作为伊路米的直隶管家——虽然还是见习——偏偏被蓟木走后门安排到这群人当中进行常规训练，也就是说每天至少碰面一次。

　　这种境地让死亡的直线球几乎无法回避。

　　被血腥阴影笼罩的绿注视着枯枯戮山的天空，生怕哪一天就会落下拉开猩红序幕的钞票雨。

　　而事情的神奇之处在于，春日宴过后绿却开始和奇犽亚路嘉慢慢熟悉起来。

　　奇犽只是单纯对和大哥长得很像的人感到好奇，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孩童特有的探索新奇事物的热情；而亚路嘉则根本分不清她和伊路米，每次见面都叫着“伊路哥哥举高高”兴高采烈地扑上来，被奇犽纠正后改口叫“阿绿姐姐”，扑上来的力度却完全不打折扣。

　　他就像龙卷风的风眼一般，对自己将会搅动起怎样的狂澜一无所知，乖巧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这样一个本应受尽宠爱的孩子，却要被自己的父兄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近十年，绿不禁想起那个自始至终没能走到阳光下的白发少女。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的了。绿在因死亡迫近而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的间隙，终究还是对亚路嘉产生了一丝怜悯。

　　奇犽在天气转暖后开始进行潜行训练，被梧桐追着在枯枯戮山的森林里漫山遍野地跑。绿在这一项的成绩很不错，用伊路米的话来说就是“完全是没有存在感”，考核时从头到尾都藏在同一棵树上，愣是谁都没有发现。

　　奇犽却与绿处在两个极端，他的气场张扬而极具辨识度，总是藏不到十分钟就被赶来的梧桐逼得换地方。一次绿正好路过他藏身的灌木，看到小孩正像猫一样伏得低低的蜷成一团，影子却在夕阳的加成下深深地出卖了他。

　　道路的远处出现梧桐的身影，绿想了想，挪了两步用自己的影子盖住奇犽的，同时将气释放出来，装出“练”的样子，以此掩盖奇犽的气息。

　　梧桐走过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提升气量。听说早上和傍晚效果最好，所以没有吃饭就出来了。”绿用百分百还原伊路米本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梧桐扶了扶眼镜，目光里带着些怀疑：“你有没有看到奇犽少爷？”

　　绿耸耸肩，作出无可奉告的姿态。

　　梧桐走后，奇犽从草里钻出来。他抬头看绿一眼，又很快别过头去：“我又没有让你帮我，”接着小声嘟囔了句：“不过还是姑且道声谢吧。”

　　绿没想到他态度那么坦诚，也有点不好意思：“嗯，一点小事。”以她往常训练的经验来说，这时候再不过关，晚饭就别想吃了。

　　“话说‘提升气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早上和傍晚效果好？”奇犽一脸好奇。

　　“啊，气量就是——”绿刚想解释，突然想到如果奇犽现在就知道了念的存在，岂不是会改变漫画的设定。情急之下她一时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搪塞过去，匆匆向奇犽鞠了一躬：“少爷我突然想到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说完在三秒内消失于奇犽的视野中。

　　被撇下的奇犽：“······不想说就算了，跑什么啊。”

　　自从灌木丛旁的插曲后，绿和奇犽不知为何就开始频繁地偶遇了。

　　最多的那天，绿统计了一下：在肢曲训练中碰见一次；在潜行训练中碰见一次；在环山跑体能训练时碰见十二次，前五次两人进行了平均每次时长三秒的交谈，后七次交谈逐渐变成了打招呼——相视一笑——眼神交汇0.5秒——喘气——喘气——喘气——喘气。

　　总之，两人关系慢慢变得亲近起来。

　　偶尔奇犽也会带亚路嘉一起来找绿玩。

　　没有训练的闲暇，绿会一边抱着亚路嘉“举高高”，一边指导奇犽潜行技巧。

　　有时伊路米也在，依旧是一晒太阳就睡翻过去的状态，任由两个小孩扒在他身上闹成一团。

　　这样平静的日子让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快到她还来不及伸出手，就已经流逝到很远的地方。

　　变故发生的那一天毫无征兆。绿不过是在搏击训练时被旁边练习的人不慎划伤了手臂，正要去医疗室，却被亚路嘉拽住了袖子。

　　他的眼睛和嘴唇慢慢变成了纯黑。绿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她张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明物把手指轻轻点在她尚在流血的伤口。

　　十秒后，她用袖子擦去残留的血迹——那个伤口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不明物弯着黑漆漆的眼睛，一脸“表扬我表扬我”的期待表情。

　　一旁睡着的伊路米换了条胳膊搭在眼上。

　　绿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把抱起不明物，将她异样的面孔按进怀里。

　　“跟我来。”绿低声示意一旁不知所措的奇犽。

　　来到一处确定不会有人听到的地方，绿将不明物放了下来。

　　“对不明、亚路嘉的······能力，你知道多少？”她斟酌了一会，向奇犽问道。

　　奇犽看着少女那张酷似大哥却暗含关切的温和的脸，一直埋藏在心里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出口。

　　······

　　“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呢？”听奇犽一口气说完后，绿问。

　　奇犽将已经陷入沉睡的亚路嘉揽到怀里，“我不想他们把亚路嘉当作怪物。而且总觉得他们知道了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绿想，果然小孩子的直觉是很准确的。然而他终归太小了，既无法阻止不明物的觉醒，也无法改变家族对未知的偏见与畏惧。

　　所以注定要面对别离。

　　“呐，和我做个交易吧。”沉思片刻后，绿向奇犽提议道。

　　此后的十年里，不明物再没有出现在人前。

　　一场腥风血雨就此消弭，而显现在表面上的变化却微弱得几乎让枯枯戮山的众人难以察觉——比如一位长期照顾亚路嘉少爷的管家因为急疾离了职，在被强制清除记忆之后离开了枯枯戮山；备受家族期待和关注的三少爷奇犽最近忽然黏上了大少爷身边的一位管家，总是牵着四少爷围在她身边说悄悄话，为此二少爷发了一通邪火，摔碎了两台游戏机······

　　于是这位似乎与四位少爷都关系匪浅的管家——绿，便荣幸地成为年初八卦的中心人物。与其相关的小道消息，诸如被破格提拔成为近十年晋升最快的见习生啦，遭遇非法实验变成见光死体质啦，因感情纠纷将室友送进急救室啦，可能是席巴老爷的私生女啦等种种靠谱或不靠谱的传言迅速传播开来，燃起了吃瓜群众对绿的浓厚兴趣。

　　射击训练第五次被新来的见习生以讨教的名义打断后，绿又一枪脱了靶。她将手枪往旁边桌上一扔，无视掉被她这一举动吓跑的见习生，自顾自发起呆了。

　　她倒不怎么介意被人打扰的事，甚至对自己成了热议话题也毫不知情，顶多诧异下这几天来和她搭话的人有点多。此时她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原本射击能力不错，现在却连十米以外的靶心都不怎么射得中了。

　　向不明物请求前需要回应亚路嘉的三次强求。他依次要了她之前被阳光灼伤的那片皮肤，耳朵内的一段软骨，最后一样绿没有听清。然而强求是不可以被拒绝的，为了防止出现更恶劣的后果，绿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由现在的状况推测，应该是和眼睛有关的某个构造。缺失这一部分对视物似乎没什么影响，只是在瞄准时总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偏差，距离越远偏差便越大。

　　这就是她在交易中的代价，回报是存在不明物那里的一个愿望，而亚路嘉得到的则是十年的自由。

　　她也曾问过奇犽为什么不用“命令”。小小的男孩子低下头将脸颊贴近亚路嘉沉睡的面庞，头顶的发旋儿像是朵白色的毛茸茸的花。

　　他说：“要是我命令她不要再出现的话，那家伙会伤心的吧······我可是她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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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评论突然多起来了诶。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