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没有颜色的人》白衣某

39、滔滔

　　张开到极限的圆，半径刚好覆盖到山顶。

　　绿放下雾流，气迅速地从她身体中流逝，万幸的是尚在蔷薇的范围内，没有被封念。她瘫坐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往下看去——水库决堤的程度不是很严重，只淹没了一些低洼的地方。

　　污浊的泥水在波峰过后平静地蔓延在山地间。绿看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人为的，但是这么大的手笔，目标不可能是单独的个体。”

　　伊路米将手搭在眉骨上眺望远方：“水库决堤后下游的大片农田都会被淹没，水井也将不能使用，引发的连锁后果影响会很深远。大概是圆桌上的那群家伙干的。”

　　绿偏头看向他：“揍敌客要出手？”

　　伊路米摇摇头：“目前局势不明朗，还在观望。”

　　“不过你们大概不站在皇室这边吧，我猜。”绿蹲下身确认雾流还在昏睡中，便没有顾虑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西维尔历史中曾经有过九位选帝侯。三百年前现在的皇族在一次战役中势力迅速扩张，打压下其他八位选帝侯后，实现了以血系为凭证的君主专制。但是现在也很快就要结束了。”他提起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室时，语气就像提及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墨守成规的家伙很快就会被世界淘汰，没有投资的必要。”

　　“你和他们有仇啊？”

　　“橡木刚来西维尔的时候，揍敌客提供的本金只有五分之一用于商业运转，其余全拿来疏通关系了。”伊路米阴森森地说，脸上写满了“我恨官僚主义”。

　　“诶······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绿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于是转移话题道：“我觉得这次事件里，雾流被灌醉估计也是计划顺带的。一个行动不便的我，一个人事不省的雾流，死在突发的洪水中也是理所当然。”各股势力与杀机已纠葛着和决堤而下的浪潮一同开始奔流，“有人想借此一并除掉我们或雾流，哪怕不能杀死也可以试探一番。”

　　“有头绪了？”

　　“你会这么问看来也有了结论，要不要对一对？”

　　三人在月亮升起的时候被救援人员找到了，之前绿一直用自己的气结成一层薄弱的缠裹在雾流身上，防止她昏睡时体温过低。

　　雾流的父亲也跟着救援队一起过来了，从伊路米手中接过雾流时瞬间热泪盈眶，握着他的手千恩万谢。

　　“哥哥，我们也尽快回去吧，父亲会担心的。”绿及时插到两人中间，防止伊路米说出“那么我在学校的三餐就交给你了”之类不合时宜的话。

　　回到家后两人整理好情报，正要各自回屋睡觉，伊路米冷不丁地问：“你好像很在意雾流？”

　　绿捂着嘴打个哈欠：“我和她关系是不错，但会救她主要是因为她是牵连进我们的暗杀行动被人怀疑才惹祸上身的，我要是放着她不管，那就和直接杀死她没什么区别了。”

　　“奇怪又无用的念头。”

　　回到学校后，事件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开端是阳台上莫名掉下来的玻璃。那天雾流正推着绿回宿舍，走到一栋楼下时绿察觉到来自上方的视线后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从七楼坠落的玻璃。

　　她立刻察觉到这是新一轮的试探，正打算咬咬牙硬挨一下，雾流却在这时笨拙地扑到她身上，竟是情急之下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

　　饶是以绿的反应和敏捷，此时也没时间来感动。猛地一扯她的胳膊带倒轮椅，两人一齐摔到地上，以毫厘之差避开了玻璃的下落轨迹。

　　结果是两人的小腿都被飞溅的碎玻璃划伤了，雾流只能跟着绿一起坐上了轮椅。

　　一次试探未果，绿不敢再轻易放雾流一个人行动，于是两人除了上课时间几乎形影不离。

　　后续事件却开始针对绿。

　　不知道对方是否开始怀疑她的腿疾是装的，在她有一天转着轮椅路过某张课桌时，一杯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地泼到了她的腿上。而课桌的主人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和她道歉。

　　绿强忍着没有从轮椅上跳起来，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爷的设定是运动神经出问题又不是感觉神经，有没有认真看她的资料啊就来泼她一杯咖啡，脑子是有多大的坑？！

　　在忍受了一周各种匪夷所思的突发事件后，绿终于受不了了，只得劝雾流近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来学校，这实在是个多事之夏。

　　雾流离开后，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绿却察觉到，随着西维尔国会将近，看似波澜不惊的空气中，有什么慢慢地紧绷了起来。

　　伊路米和绿商议后决定在国会召开的前两天动手。

　　雾流请假回家后，绿没有了额外的食物来源投喂伊路米，两人再次过上挖土捕鱼的田园式生活。

　　绿有时看着伊路米，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填不满的黑洞。她感慨道：“每天吃那么多，也没有消耗体力的活动，你还不长肉，简直不科学······”

　　伊路米解释道：“你知道在超负荷训练下，肌纤维断裂后又被修复，重复这个过程纤维粒就会横向变大，看起来就像膨胀了一样，”看绿点点头，他接着说：“但是揍敌客从我这一代开始，似乎由于母亲基因的缘故，我们的肌纤维重塑过程发生了变异。在每次断裂后，肌细胞没有按常规变得膨大，而是变得更加纤长而极富韧性。”

　　难怪。席巴是个标准的肌肉男，她看动漫时还一直疑惑，为啥到了伊路米这代就画风突变改走美型路线了呢······基裘的基因果然强大。

　　伊路米接着说：“虽然减轻了肌肉本身重量的负担，但是细胞的能量消耗却也因此翻倍了。”

　　所以你才会吃那么多还不胖······这是多少在食欲与赘肉的战场上挥洒热血的少女们最终极的愿望啊······

　　咦，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个好主意。

　　两天后，绿脸色凝重地把一个药瓶放到了伊路米面前：“马上就要动手了，你这样一直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实在很打击士气，所以我找来了这个。这种药可以带来持久的饱腹感，让你不用因为饥饿分散精力，但是副作用是可能会出现轻微的目眩耳鸣。怎样，要不要试一下？”

　　伊路米两眼无神地思索片刻，拿起了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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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德里安在午休归来的时候，从自己的课桌里发现了一份疑似情书的信件，邀请他一起观看下午在放映室播放的一部爱情电影。

　　信上的笔迹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想了想，用手机群发了一则信息。

　　下午他如约来到了放映室，发现到场的人出乎他意料的多。教室里除了响应他召集而来的那些人，还有十来个不认识的面孔。

　　他正暗笑自己最近真是太多心了，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伊维，你那保护欲过强的哥哥没有和你一起来？不怕你在电影过于浪漫的氛围里被人拐跑了吗？”他走过去，打招呼时顺便开了个玩笑。

　　轮椅上的女生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对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呢，说是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这些。”

　　两人闲聊几句后罗德里安回到座位。放映员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把灯也一并关了。

　　房间陷入黑暗，电影开始。

　　虽然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罗德里安还是丝毫没有松懈地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完全没有心思关注电影在讲什么。

　　然而直到两小时的电影放完，什么都没有发生。

　　学生们开始纷纷退场。罗德里安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却突然想到给他写信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他脊背窜上一阵寒意，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角落传来少女嗓音低柔的呼唤：“你没有看到我给你的信吗？为什么就要走了？”

　　他转过身，少女的脸容埋在黑暗里看不分明。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瞥见到她坐着的轮椅一角。

　　罗德里安掩饰性地露出促狭的笑容：“哎呀，你是要和我表白吗？那天在车上不是还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

　　她回答的声音依旧轻柔和缓：“我想和你谈的是很私人的事，可以请你把门关上吗？”

　　他扫视了下环绕在他周围的人，点点头。身后的人立刻把门关上了。

　　房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我都说了是很私人的事，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留下呢？”她的语调似乎变得有点冷。

　　“那要看你是为何事而来了，伊维小姐。”他打个响指，几道黑影沉默地掠出，将少女所处的角落团团围住。

　　黑暗里少女似乎轻笑了一声，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再没有了刻意伪装的温婉，而是隐隐透出刀锋出鞘的凌然：“你都摆出这样的架势来迎接我了，那句话不会显得太假了吗？我自然是为杀你而来。”

　　围住她的人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罗德里安却从容不迫地笑了起来：“就凭一个行动不便的你？据我所知，你在团队里应该是负责情报收集的角色吧。我是真的很好奇，为何你那腕力惊人的哥哥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片刻沉默后，“这事说来有些惭愧。我的哥哥他，被我不小心用一瓶减肥药放倒了。”

　　绿如何都没有想到，百毒不侵的伊路米，对减肥药的抗性会差到这个地步。

　　此时离动手的时间仅有一天了，可是伊路米完全处于蚊香眼的半昏迷状态醒不过来。她无奈下凑到他耳朵边大喊：“那任务怎么办啊——”

　　伊路米瞪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看了她半天，蹦出两个字：“你去······”说完又立刻昏睡过去。

　　于是就出现了上文描述的一幕。

　　绿数了数围在她周围的人影：一，二，三，四，五，六人。都是经过一定训练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其中气息隐藏得最好的，是上次拿酒过来的那个从者。

　　她偏偏头：“你猜得不错，我是主要负责情报不假。但是你不会觉得，就凭这几个人能拦住我吧？”

　　罗德里安的从者一惊，正要提刀上前，却听到脚轻巧地从轮椅上迈下地面的声音——一步，两步。他屏气凝神进入备战状态，下一秒却发现名为伊维的少女，她的气息陡然从原地消失了。

　　没等他有所反应，一个手刀已经准确地劈到他后颈。

　　五秒间，房间里响起复数的倒地声。

　　绿按下灯的开关，一瞬的强光让罗德里安反射地闭起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房间里还站着的，只剩下他和绿两个人。

　　“原来你的腿活动不便一直是装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喃喃道，坠落的玻璃和滚烫的咖啡，还有连续一周的意外事件，他以为他已经试探得足够充分。

　　“杀手总是擅长隐忍的，”她越过横七竖八的人们向他走来，步履从容得仿佛漫步在花园中，“尤其是我这样立足于别人影子里的人。”

　　也许是已经放弃了，罗德里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请坐，”她摆手示意，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和我某方面很像呢——我们都是不能行走在太阳下的存在，你不这样觉得吗，罗德里安。”

　　“或者，你还是愿意我称呼你的本名，里德·潘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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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解释了伊路米为何得以保持修长身材，免于变成肌肉猛男。现在我给大家解释下为何绿在揍敌客的训练下也没有变成肌肉女——因为她腕力和耐力都太弱了，弱到蓟木已经失去希望（简直是强化系的耻辱——蓟木原话），因此放弃了对她这方面的强化，训练强度也维持在“看得过去别给大少爷丢脸就行”的水准。为了弥补她这方面的短板，转而开始猛抓技术层面的提升，这方面训练对肌肉的负荷并不大。即绿平时主要训练的是“怎样把人一击秒掉”，而不是“怎样一拳让人飞得更高”或“怎样追着人跑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