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能穿回去的》竹溪有风

14、勇毅侯

　　有些事情，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实际上真的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依旧会觉得不可思议。
　　似乎能察觉何老太爷与何靖成的不解，当年的村长儿子笑呵呵地大声说：“我这里还有画像，当年可是特意请了画师，我爹都说像呢！”
　　何老太爷表情扭曲了一下。当年的村长就已经是个看不太分明的老人，他认可的画像……何靖成却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瞪着眼想着刚才村长儿子所说的话。
　　如果当年是仙女下凡，那么，现在是不是……
　　“爹……”他哀求着，“既然是仙女特意来提醒我，那……”
　　何老太爷长长地凝视他：“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不等何靖成回答，他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你有信心和皇子对上吗？”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去给人做妾？”何靖成压低了声音，似哀求又似咆哮。
　　何老太爷沉默了许久，忽而转向坐在那里发愣的村长儿子：“老叔爷，那画像，您能请出来让我们瞻仰瞻仰吗？”
　　村长儿子眯着眼看他：“怎么，你小子有什么想法？”
　　“既然是我们何家村的恩人，”何老太爷很是恭敬的样子，“那也该享受我们何家村的供奉。”
　　村长儿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说得好！”笑着笑着，他就开始咳嗽，心焦的下人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开始替他止咳。
　　一片混乱中，何老太爷对何靖成低声说：“既然你选了，那么以后就不要后悔。”
　　何靖成肯定地说：“不会。”
　　白蔚在空中冷笑，不会？短短几年，就已经后悔。
　　长久且无望的人生足够摧毁所有的爱意，让当年觉得自己能付出一切的爱人变成一个沉溺于酒色当中的庸人。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她看着何靖成入京，看着何靖成自请上门去向白老爷求亲，看着白老爷再三确认他的心意，问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可能遇到什么。
　　可他的回答那么肯定那么坚决，让白老爷都愿意去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定亲的动作飞快，两人即将成婚的消息也传得飞快。白家何家都众口一词对外只说两人早就定亲，如今是选了好日子成亲，短短一月之内，就将白静姝嫁了出去。
　　白蔚目送白静姝穿着火红的嫁衣出门，惘然若失。这种时候，她只能目送，不能挽留。
　　因为，这是白静姝的心愿。
　　从任务中回过神的时候，白蔚心中依旧充满了这种倦怠的心情，她在床上懒懒地翻身，甚至没有去想自己获得了什么任务奖励，闭上眼睛就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头顶的纱帐让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片刻之后，记忆才渐渐回笼，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一点变化。
　　小丫鬟在帐外确认她醒了，撩开帐子过来伺候她起床梳洗。带着香气的帕子盖在脸上，让她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
　　有钱的商户人家，生活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地舒坦。
　　早晨的时候，就没有再见到何皓之，陪着二夫人用了饭，就起身出发。马车很宽敞，但并不会让人太过舒坦。
　　白蔚趁机撩开帘子向外看，二夫人就笑：“外头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一样的风景。你若是想看风景，路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停一停玩两天也就罢了。”
　　玉屏在一旁笑：“夫人这么说，这路得走多久。”
　　“多长时间都没关系，”二夫人道：“又不曾有人在后面追着赶着，又不曾规定了时辰说要什么时候到，年前到京城也就够了。”
　　白蔚有些吃惊，倒不是行程上的问题，而是二夫人自从出了何家，似乎也太过恣意了些。现在的样子，与自己记忆中的白静姝还有前些时候的何二夫人都不太相同。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二夫人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随口问。
　　白蔚道：“觉得，娘好像愉快了很多。”
　　二夫人勾了勾唇角：“离开了何家，自然是愉快的。”说话的时候，她的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只有唇边干巴巴的一抹笑。
　　玉扇见状连忙道：“能出来走走，又有哪个人不愉快哟。”她对白蔚挤挤眼：“小姐不也笑眯眯的？”
　　白蔚顺势点头，问：“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二夫人点着她的额头笑：“小姑娘家家的，问什么吃的玩的，你先去学功课才是正经。”
　　话虽这样说，却也并没有真的就给白蔚找几个先生过来，多半是在身边的时候，顺便说点什么。
　　一路上倒是很愉快。
　　这样走了两天，到客栈的时候，碰上了另一个车队，也是十几辆车，浩浩荡荡不少人。
　　客栈掌柜的远远地就站在门口等着了，也顾不得另一边，对二夫人就行了一礼，就要引着一行人进去。
　　一个声音高喊：“且等一等。”方叔闻言就皱眉，看着那人似乎过来了，让人先带着二夫人的马车去住的地方。
　　那人却立刻派了几个小厮拦住了马车，才过来道：“方才得罪了，还请见谅，在下乃是勇毅候府上的管事。”
　　方叔冷着脸道：“管事拦住我家小姐的马车，意欲何为？”
　　那人脸上就露出苦色：“实在是不得已，还请见谅。”他低声道：“在下奉命送老夫人入京，老夫人年老体弱，受不得颠簸，一路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今儿一到客栈，方才知道最好的院子已经被府上定了，可老夫人不愿意将就，实在是不得已，还请您见谅。”
　　那人口中说着见谅，眼底却都是轻视，拦住马车的动作也不见有任何尊重。方叔见了只是冷笑：“若是你们递上拜帖，规规矩矩地相求，这院子让给勇毅侯府也不是不行。可你这作态……”他点了点四周，周身凉气越重：“莫不是以为，我白家就好欺负？”
　　挥袖将那人伸过来的手赶开，方叔冷声道：“把他们赶走！”
　　说完，又回头去看那人，笑容越冷：“我白家虽说是商家，可在京中也还认识几个御史大人，勇毅侯府就等着吧。”
　　那人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跟在方叔后头苦苦哀求，只说不是勇毅侯府的意思，只是自己行为失当，又说老夫人实在是年岁大了，还请帮帮忙。
　　白蔚这边远远地听着，只觉得这人好像不似过来求人的，倒好像是特意来给勇毅侯府的这位老夫人和勇毅侯府拉仇恨的一样。
　　她悄声问过二夫人，在后者鼓励的目光中叫了个小厮过来，让他去勇毅侯府那边问一问。回头就见二夫人笑眯眯地看她：“蔚儿觉得今天是怎么回事？”
　　白蔚迟疑地说：“许是……这人有什么不妥当？”
　　二夫人也不说是不是，只说以后就知道了。
　　白蔚听着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冷冰冰地让那管事住口，又到二夫人马车前来，躬身行礼赔罪，说是下人无状，冲撞了二夫人。二夫人顺势院子就让给老夫人了，稍等安顿之后，就去给老夫人请安。
　　过来赔罪的少年连声推辞，只是口舌上比不过二夫人，很快就败下阵来了，带着羞赧道谢，转身走了。
　　白蔚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看到一个并不太高的身影，似乎有些瘦弱，脊背笔挺，走路的样子很是坚定。
　　虽说是换了院子，新院子也依旧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下人们很快就将屋内也装扮好，瓶子里插上了花，墙面多了画，又用熏香里里外外熏过一遍，怡人的气息充满了整个院子。
　　原本的院子里，勇毅侯府的老夫人听着隔壁的动静，看着自家孙子坐在那里的样子，脸上带上笑：“烨儿，去了京里，可听侯爷的话。”
　　这样的话题已经说过不止一次，沐庭烨依旧如同每一次一样沉默不语，只是上前向老夫人行礼：“祖母，我去催一催晚饭。”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老夫人只能在心中叹息，脸上却还要露出笑容来，看着他大步出去了。
　　心底也不是不后悔的，早知道……
　　沐庭烨出了门，远远地看那边一眼。白家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皇商世家，延绵百年都安安稳稳，他可不觉得，只是普通的皇商。
　　想到今日那飞扬跋扈的下人，他的唇边就浮现出了冰冷的笑意，如今早已落魄的勇毅侯府可不敢得罪富贵逼人的白家，就看到了京城里，那个下人又有什么下场了。
　　只有这样想着，他心中的怒火才能略微降低一点，不至于在燃尽仇恨之前，先燃烧了自己。
　　他转身出了院子，正碰上隔壁院子一个小女孩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下人。两人打了个照面，那小女孩很好奇地看他一眼，对他露出一个笑，对他行了一礼。
　　沐庭烨连忙还了一礼，抬起头来，那小女孩已经走了过来，伸手递给他一个食盒：“这位……小哥哥，我娘说，今儿时辰太晚了，就不去打扰老夫人了。这是我娘的一点心意，还请老夫人收下。”
　　本不该直接收下的，沐庭烨却忽地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促使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食盒。
　　他内心有一种力量在催促他询问：“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