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04、所爱非人

　　四福晋点点头，微笑：“也好，就当做是你迟到的惩罚。”
　　尹清心娇俏地吐吐小粉舌：“福晋姐姐这不是鼓励我经常迟到吗？”
　　“贫嘴。”

　　杏儿让绘雪和画柳退下，画柳瞪她，手里微微颤抖，强装镇定：“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杏儿回瞪：“放肆，四福晋在此，你们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画柳心慌，绘雪把她拉到一旁，跪地：“是奴婢们大胆了，奴婢们也是关心小姐。”

　　杏儿这才退回到尹清心身旁，尹清心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经过一系列的变故，她已不再是那个街边抓小偷小摸的虎姑婆了，半年前她就被尹秀心设计，成了四阿哥的妾氏，进了雍亲王府饱受李氏的欺凌，若不是入了四福晋的眼，这雍亲王府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处？
　　尹清心淡淡地打量昔月，远处看像，近处看跟是一般无二。真的是他吗？那个她唯一被欺负过没有报仇的男子？

　　画柳心眼跳到了喉咙里，紧紧捏住自己的手，糟糕了，是要被发现了吗？那拉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瞧见绘雪紧紧握住她的手，画柳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
　　昔月慢慢睁开眸子，眸子闪过惊愕，朱唇半开：“你？”还是当初清秀的面容，一双眸子却如同深潭里的秋波，波澜不起。

　　尹清心笑道：“年姐姐，妹妹有礼了。”虽然晚进门，可昔月是侧福晋，分位高。
　　昔月点点头，‘虚弱’地从床上爬起：“刚刚在大厅没瞧见你，是哪里来的妹妹？”
　　尹清心眸子越发黯淡：“都是妹妹不好，今日姐姐敬茶，竟然晚来了，福晋姐姐罚我在跟前照顾您，还望年姐姐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是姐姐的福气。”
　　尹清心眸子仿佛被点燃了一盏明灯，一双素手抱住她，把脸放到她颈窝：“姐姐，你真好。”
　　昔月愕然，她脖子微凉，仿佛被泪水浸透了。

　　何大夫经过巴结李氏的人多方阻拦，历尽艰辛地终于来到梧桐宛。依着规矩给昔月把脉，撸了一把山羊须，好奇地看看‘虚弱’的病人，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神采奕奕，苍白的小脸上一层白白的粉末轻轻飘下。眉头轻蹙，都是后院惯用的伎俩，这是这位姑娘，用得也太不讲究了，她脉象极其平稳，身体比一般的闺阁千金都要健康，怎么着请他来至少也该淋几桶冷水澡。

　　“何大夫，年侧福晋如何了？”四福晋关心地看了一眼昔月，面容平和。
　　何大夫深深作揖：“年侧福晋身体虚弱，怕是太操劳了。我开几个方子调理身体，日后静心修养就好。”再看了一眼昔月，比刚才和蔼了许多，仿佛她真是个虚弱的病人。

　　昔月点头：“多谢大夫。”大夫都是人精，尤其是给后院女人治病的大夫，肯定是谁也不敢得罪，也是谁也不愿意得罪。给绘雪使了个眼神，绘雪会意，亲自送何大夫离开。
　　四福晋拍拍昔月的手背：“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缺的都跟我说，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见外。李氏今日骄横了些，你不必放在心里，有我呢！”
　　昔月感动得泪眼汪汪：“姐姐真好。”看样子是要给自己出气了。

　　尹浓心笑道：“年姐姐若是闷了，差人说句话，妹妹立刻赶到。”
　　昔月也照着四福晋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背：“多谢尹妹妹。”她身体弱，不便起身相送，目送二人离开，便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
　　四阿哥真是有福气，能娶到这样贤惠的福晋，脑袋又飘过八福晋妖娆美丽的面孔，一把扯过身旁的大红色被子捂住头，把八福晋捂出自己的脑袋。

　　尹清心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梧桐苑，亲切地挽着四福晋的手：“我几年前见过年姐姐，她的性子平淡柔弱，与刚刚的她判若两人。”
　　四福晋淡淡地笑道：“听说她大病了一场，许是鬼门关走了一趟，许多事都想明白了。”
　　“看来福晋姐姐很喜欢年姐姐。”
　　“有什么喜不喜的，都是四爷的女人，理应如此。今日是李氏放肆了，你去把她喊道我院子里来。”
　　“是，福晋姐姐。”

　　画柳见那些主子们都走了，把昔月从被窝里挖出来，哭诉道：“都被你吓死了，你还睡觉。”
　　昔月伸了个懒腰，点点她的琼鼻：“胆小鬼。”
　　画柳俏脸一红：“人家还不是担心你。”
　　“放心吧！李氏是侧福晋，我也是侧福晋，那个大夫左右不敢得罪，定会说体弱，多休息就好，然后就会开很多副补药来。”
　　“真的？”画柳又看看立在一侧的绘雪，两人点头。她鼓起腮帮子：“都不早说，不理你们了。”抬脚就跑。

　　绘雪摇摇头，跪在昔月跟前：“小姐。”
　　昔月扶她起身：“这是做什么？你我情同姐妹，怎么如此见外？”
　　绘雪抬起小脸：“小时候，我的心愿是养活自己和妹妹；入了陈府后，我的心愿是我们能够吃饱穿暖，少挨打，多挣些银子；如今我的心愿是妹妹能够找个好人家，她的性子不适合在豪门深宅，我只愿她一世平安。”
　　“她心不在此，恐怕会怨你。”

　　绘雪站起身，叹气道：“我何尝不知呢？我情愿她怨我，也不愿意她有一日因为心气大而丢掉性命。”
　　昔月握住她的手：“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有我们护她周全，她一生都会无恙的。”
　　绘雪眸子微湿，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此生无以为报，愿一生不嫁，永远侍候小姐。”
　　“放心，我定为你们姐妹一人找一个好夫婿。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小姐”绘雪俏脸微红：”其实四阿哥也是个良人……”

　　昔月把食指放在嘴瓣：“嘘，若是他知道年湘桐与我骗了他，只怕会恨死我们，哪里来的良人？”
　　“那小姐为何要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嫁给四阿哥？”
　　“还恩罢了。”眸子透过大门，看见几株青葱的树：“我只愿无牵无挂地离开。”
　　绘雪眸子底敛，似乎听懂了，似乎听不懂。

　　梅花小筑里满院子的梅花早已凋零，白色还是铺天盖地地袭来，有些慌凉。一具冰冷的棺材躺在灵堂，描翠一身素白，掩面哭泣：“好好的小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十二阿哥牵着一名翠衫的女子走来，蹙眉：“把人葬了吧！”

　　描翠扑到十二阿哥跟前，泪水朦胧了双眼：“求十二阿哥开恩，依着习俗怎么也得多……啊！”描翠被十二阿哥一脚踢到棺材边，她胸口疼痛异常，痛苦地抱着棺材木盖：“小姐……”
　　“你主子还没死呢！真是晦气。”十二阿哥脸上青筋露出，一双眸子露出森森的光。

　　年湘桐反握住十二阿哥的手，他的心才静了些，温柔地道：“这里晦气，我带你去别处。”
　　“就在这儿吧！灵堂反正也撤了，满园的梅花正是我喜欢的。”
　　“这里……”
　　年湘桐捂住他的嘴：“你我心知肚明。”

　　十二阿哥不敢直视她明澈的眸子，轻轻咳了身掩盖尴尬：“你喜欢就好，我安排几个人侍候你。”
　　年湘桐放开他的手，表情仍是淡淡的：“他们都是忠仆，就把这两人给我就好。”
　　“桐儿……”愧疚萦绕于十二阿哥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年湘桐却不再看他，只是慢慢走近描翠，描翠抬起清秀的小脸，惊讶：“小姐？”
　　她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我唤作桐儿，刚刚进府，往后就是你的主子了，待我如同待昔月便好，反正我只是她的替身。”

　　“桐儿，不是这般的。”十二阿哥掰过她的小脸，漆黑的眸子如同深邃的黑潭：“你是你，从不是她。”
　　她微笑：“我知道了，快去吧！”
　　十二阿哥点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多久我都会等着，反正我这一辈子就只能等了。”
　　十二阿哥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即使知道世界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可心还是会痛。

　　九贝子的府邸门口两个三层的琉璃灯盏如同金子镶嵌般，在太阳光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晕，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众平民百姓，稀罕地瞧着上头的图画，八面的嫦娥奔月，不同的罗裙，不同的宝石，不同表情的玉兔，让人惊叹连连。
　　身后几个侍卫喝退了众人，四个侍卫抬着一顶的华美轿子放在九阿哥门口，半响轿子的人都不出来，穿着黄色衣衫，身带佩刀的侍卫也没有动静。

　　百姓们好奇不已，小声地议论纷纷。一小童眨眨黑溜溜的大眼睛，娇憨道：“轿子里的哥哥快出来看灯啊！可好看了，躲着做什么？”
　　旁边一个大汉笑道：“你个黄毛小子怎么知道那是男人，我说坐轿子的八成是个娘们儿。”

　　十二阿哥蹙眉，身旁的侍卫为他掀起轿帘，他抬步出轿子，一身华服，贵气逼人。俊眉轻挑，两个侍卫就把那大汉请去角落，原来纷嚷的人群更是纷嚷。小童乐得拍手大叫：“我就知道那是个哥哥，因为刚有几个好看的姐姐是给人抱着入府的，唯有哥哥那人抱不动。”
　　十二阿哥轻瞥了他一眼，娇憨大笑的神态像极了弘是。
　　童子的亲人唯恐他得罪了贵人，急得捂住他的小嘴，抱着他退后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