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20、计中计，局中局

　　昔月装乌龟，躲在被窝里不出现，以为四阿哥总有一日心情不好时，就会想起她，可她躲着了许久，四阿哥也不出来收拾她。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也不管了，大不了头一撞柱，一死了之。
　　几日后，四阿哥派小洪子过来，昔月看了一眼蓝天，这小洪子是四阿哥跟前的红人，她可不能不见吧。死就死吧！掀起锦被，草草梳洗打扮一番，既悲壮，又悲拗。

　　小洪子吓了一跳，今日府上没有丧事啊！而福晋的父亲虽年纪大了些可是身子骨硬朗得很，她怎么像死了丈夫，又死了亲爹的模样？往日四阿哥隔个十天半个月才会问一次这位年侧福晋，如今是一日问三遍。想到此处，他脸上挤了几朵花：“福晋好，四爷让琴瑟姑娘侍候您呢！奴才把人带过来了。”
　　昔月这才注意到，小洪子身后一个姿容普通，奴婢打扮的女子，手中仍旧抱着一个白布包裹的琴，正是当年偶遇的琴瑟。

　　琴瑟给昔月磕头，她被四阿哥养在别院，几日前才让四阿哥派人接了回来，如今遇见了恩人，激动又欣喜。
　　昔月唤了她起身，正想告诫她几句，前尘旧事通通不许提，又想得她在四阿哥府里许久，如今被送来这里，怕是早就知晓了。敌不动我不动，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巴，暗暗地琢磨四阿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近日的饭菜不似往常，平日里的饭菜虽美味，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好吃的多吃点，难吃的少吃点，许是因为这样竟然让厨子们观察出她的喜好来了。如今这几个菜竟然依着昔月的口味，青菜少了油腻，鸭子少了葱蒜，还有她喜欢吃鸡腿，竟然送来了两大盘子，让她受从若惊。
　　听闻犯了死刑的死刑犯在临死前都能饱餐一顿，加餐的都是加一只肥美肉多的大鸡腿。她在又惊又惶恐的心里压力下，连续吃了一个月的饱饭，终于让她等来了四阿哥这尊大大的大神。

　　死刑犯瞧着刽子手是什么眼神，昔月瞧着四阿哥就是什么眼神。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刽子手笑得如此高兴。一身黑衣挡不住他的风华，鹰眸如同深夜的寒星，勾起的唇角似黄泉边的彼岸花。
　　昔月咬着下唇，行了个礼，毕竟是收拾欺骗他的人，心情哪能不好？

　　他笑道：“今日天气甚好，随我去走走吧！”
　　昔月泪眼汪汪，不知如今她装柔弱能不能唤醒四阿哥的良知，难道他颜面尽失，想悄悄地收拾她，再抢年湘桐回来？

　　四阿哥摸摸她的额头，动作自然且轻柔，仿佛拂过昔月的心尖，她竟忘了躲避，目光愣愣地看着他。四阿哥捏捏她的脸：“怎么总是失神？”
　　“我怕爷会要我死，怕爷会为难年湘桐，怕爷去皇上跟前要年府给一个说法。我只是个小女子，我怕。”
　　“爷若是要你的命，要年湘桐，要找年府麻烦，岂会等到今日？”四阿哥大步迈出屋子，又回头来伸出宽大的掌心，午后的阳光正好打在他一身黑衣上，袖子上绣着的金色丝线闪着耀眼的光：“还不快跟上。”
　　昔月摸摸脖子，头还在，屁颠颠地跑去把手放好到他温厚的掌心，谢天谢地，担忧了许久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今日天气甚好，骑马场的人也甚多。
　　昔月坐在黄色的大帐下，头上的金簪闪得旁边几个贵妇眼红，昔月心满意足地回眸一笑，见到旁人嫉妒羡慕恨就特别得意，算得上是今日的第二大喜事了，至于第一大喜自然就是她终于保住了小命的这件大事儿。

　　四阿哥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缓缓走进，眸子似笑非笑。昔月摆了一个享受的架势，眸子瞥了他一眼，女人的虚荣心，他怎么会懂。
　　四阿哥倒也不似完全不懂，跃下马，风度翩翩地朝她走来，把她往怀里一抱，往马上一坐，如此青年才俊，更是惹得同坐几个贵妇羡慕的眼神。这勉强地算是今日的第三大喜事。

　　“今日怎么如此开心？”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岂有不及时享乐的道理？以往去宴会，我都必须站着，若是站在前头虽能看得清楚那些贵人，可得给人端茶倒水。若是我站着后头，就被挡住了视线，却无需端茶倒水，我思量了一番，终于让我找到了好位置。”

　　“哦？哪儿呢？”
　　“主子边啊！在主子身边的丫头，谁敢欺负了去？既不用倒茶，也看得清楚，哈哈哈。平日那些夫人小姐，总是把传家宝往身上穿，到处炫耀，今日我也炫耀了一番，滋味真是美哉！我往日里总是顾忌，虽模样相似，性子却是不同，如今竟然被瞧了出来，那我就不用顾忌了。往后谁与我同席而坐，我都要摆臭架子，气死那一群不够我‘闪’的妇人。”
　　“这就是出门前，你还要还上这一身金光闪闪的行头原因。”

　　“只是自然，难道爷没发现吗？她们看着我的夫君，在对比一下自个儿的夫君，既没爷英俊，又没爷有风度，也没爷有钱，今日可是气坏了。”
　　四阿哥搂着她纤腰的大手一紧，昔月心中‘噗通’地跳快了几步，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表情甚是复杂，四阿哥在她耳旁吹气：“她们看着你与夫君如此恩爱，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夫君，更是气坏了。”
　　昔月脸颊通红，四阿哥这是在调戏她吗？

　　“驾、驾、驾……”一匹白色的骏马呼啸而来，昔月定睛看着突然停在眼前的他，一双丹凤眸还是如初，几滴汗珠悄悄滑落，远远尾随他身后的十阿哥和十福晋一人一匹骏马，打着趣儿，甚是高兴。
　　“嘶。”昔月手口疼，白皙的小手被四阿哥捏得生疼，甩甩小手，也没甩去那个烫手山芋般大掌。

　　九阿哥蹙眉，盯着四阿哥，两个男人目光相交，四阿哥的鹰眸冷冽霸道，抱着媳妇的手更加紧了许多，仿佛要把昔月搂紧自己的骨血。
　　九阿哥拱手：“四哥。”四阿哥颔首，算是回礼了。勒着马缰绳，道了一句告辞，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十阿哥和十福晋慢慢骑着马赶来。十阿哥瞧着九哥还看着那黑色的背影，也看了几眼：“那不是四哥吗？什么时候也带美人来溜达了？”
　　十福晋甩开他的手，拧他的耳朵：“说得你经常带美人过来溜达一般。”
　　十阿哥大喊冤枉。
　　九阿哥无心听他们夫妻逗趣：“老十，陪我去喝酒吧！”
　　“又喝？”十阿哥虽然疑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让媳妇先回去，他得看着九哥，上回他喝醉了差点砍死人，如今如何也不能再犯了。

　　年府里，一间漆黑的小屋子，突然被人点燃了一根蜡烛，照亮了满堂。
　　本在四川任职的年羹尧竟坐在年遐龄身旁，身旁还有个如妖的妩媚女子，脸上泛着几分灵气，绝色动人。年遐龄抿了一口茶水，撸了一把灰白的胡子，眸子散发出的精光与平日里的和蔼判若两人：“老二啊！此事你做得不够慎重，若是四阿哥深究起来，我们年氏一族危矣。”

　　年羹尧虎背熊腰，浓眉蹙起：“过程不重要，结果好才是我们想要的，今日探子来报，四阿哥协同昔月在马场，还亲自抱她上马，这丫头若是不得四阿哥的意，如何上他心。此事已经成了一半。爹，你总是顾忌小妹，如今我们用这个丫头与我们年氏一族捆绑起来，小妹无论如何也是无恙的。前方是黄金屋，后面是虎谭狼穴，不怕那丫头生二心，一荣俱荣，一损则损。”
　　“此事关乎年氏一族的荣耀，容为父再想想。”

　　“爹，四阿哥在众皇子中最是深藏不露，最会揣度圣意，有了我们年家相助，如虎添翼，我们年氏一族也会水涨船高，不能犹豫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个丫头心思不深倒是好掌控，只是她心不在此，还帮了你小妹，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太合适。”
　　“爹，我们不是害她，我年羹尧会把她当成亲妹子，还要她夫婿坐上那位置，她若是乐意，未来还可能会母仪天下。”

　　年遐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你打算如何？”
　　“此事简单，我们只需要一个女人与四阿哥联姻，彼此捆绑起来，让他相信我们。我们助他得天下，他助年氏步步高升。至于昔月那里……一个女人若是失了身给夫婿，除了死心塌地，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年羹尧身旁的女子扭了一下水蛇腰，颇为赞同。

　　年遐龄道：“四阿哥多疑，要谨慎，不可鲁莽。赛斯的事幸亏他没有深究。”那日也是一场误打误撞才让昔月瞧见了赛斯，若不然他们也会想法子让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相遇”。毕竟他们能找到赛斯，也是费了一番工夫。
　　“爹多虑了，四阿哥这样的性子难免不会多想，可那又如何，他得靠我们年氏。如今我们有夏蓉，此事定会马到功成。”
　　年遐龄细细看了眼魅骨天成的娇颜女子，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