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19、惶恐

　　“赛斯。”昔月佩服她，佩服中又带着丝丝的怜惜，她竟然爱得如此之深。而她自从见到九阿哥，便执着地认定了一人，可知道他不是她梦中一样的男子，她就不想要了。是她不够爱吗？还是不够执着？
　　“还记得在大草原我们初初认识那日吗？你虽坐在十二阿哥旁，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而四阿哥却一直在看你。他性子冷，别人对于喜欢的东西要看十眼，二十眼，而他只是一眼，两眼，便是别人看的数倍。我祝福你们。”
　　“我……”是要离开的。

　　四阿哥踏进屋子，漆黑的鹰眸看向昔月的时候闪过夺目的光彩，扭头看向赛斯时又恢复的平静：“赛格亲王不便入京城，我派人护送你到大草原，让他接你。身子好些了就出发吧！”
　　“今日就出发吧！越快越好，我想哥哥了。”
　　四阿哥有些意外，也正和了他意：“如此甚好！”

　　赛斯跪地给四阿哥磕了三个响头：“求四阿哥答应赛斯一件事，日后无论昔月做了什么，你们都要好好的，永远好好的。”昔月跪地从身后抱住赛斯，哭不成音，如今她还要为自己着想，让她如何放得下她。
　　赛斯轻轻在昔月耳边道：“昔月，我不会说出去的，能来一趟京城，能看到你们，真好！”

　　四阿哥动作很快，赛斯被送上了马车，由侍卫护送着，出了雍亲王府，她安静地来到北京，也安静地离开，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只是当初完好无损地来，如今带了一声伤痕回去。
　　今日一别，日后还能再见吗？不知以往赛斯送她是否也是这般心境，所以才骑着白马，一路追赶，只为了与她道声再见。昔月冲出雍亲王府，被四阿哥抱住，泪水滴落在四阿哥的手：“相见时难别亦难，赛斯，只愿你一切安好！”
　　四阿哥越抱越紧，仿佛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血肉中，永不分离。

　　画柳瞧着主子睡了一日一夜了也没有个动静，朝床榻喊了几句小姐。昔月才幽幽地睁开眼珠子：“怎么了？”“四爷让奴婢告诉小姐，昨日离开的姑娘被那户人家好心收留了一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善心，爷已经做了补偿了。小姐无需忧心。”
　　昔月哭丧着脸干笑，扯过被子盖住头，仍然满心的忧心。

　　十三一大早便过来串门子，为之前十三福晋找茬那事赔礼道歉。四阿哥指腹摩擦着上好的玉佩一会儿，也不作声。十三倒是有几分疑惑，本来他们兄弟二人就不见外，他不过是随便意思意思，这四哥的表情也不似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三弟。”四阿哥放下玉佩，凝视着他，漆黑的眸子闪过几道复杂。
　　十三托腮，姿势风流，做聆听之状。
　　“昔月在哪？”
　　十三拿出折扇，风流地扇着自个儿：“四哥何必明知故问呢？”
　　“你不必和我打哑谜，我问你最后一遍，昔月在哪？”

　　十三知道四阿哥如此问，必定是知道了，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地道：“四哥这是生气了？当初她一门心思往九哥身上栽的时候，四哥也不见得生气啊！九哥想利用她，甚至想让她进宫侍奉皇上。四哥对那个丫头动了心思，也存了这样的念头，不就是等她在九哥落满了情殇，投入你的怀抱，替你做事。那个丫头没那么多的心眼，就想守着一个人老实地过日子。可你们一个个堂堂八尺男儿却要算计一个弱女子，这算什么？”
　　四阿哥被说中的心思也不恼，慢慢地合上眸子，沉思。

　　十三心里气：“你们不当她是一回事，我当她是一回事。上回就失信了她一回，这次说什么也得瞒着，四哥若是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招来身边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小太监懦懦地看了几眼的四阿哥，正好瞧见他蓦然睁开锋利的鹰眸，吓得哆嗦。十三挥手让他下去。小太监如获大赦，飞奔而逃。
　　十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这回有好戏看咯！”
　　四阿哥叹了一口气：“也罢！”她能回来在他身边就好，何必太计较。

　　小太监见了昔月按照十三爷的吩咐说的第一句便是‘自求多福’，昔月还没来得及心里咒骂他，小太监又说出第二句‘能免则免’。昔月还未体会，小太监便匆匆逃离，仿佛昔月是洪水猛兽。
　　昔月托腮：“我就这么可怕？”
　　绘雪答：“不是小姐可怕，是十三爷暗示小姐。自求多福就是四爷知晓，无力回天，多说无益；能免则免和小太监的狂奔则是，离开之事能免则免。”

　　昔月敲敲头，赞叹：“十三阿哥果然是个聪明人。”赞完了十三，昔月又开始发愁了，她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着跟四阿哥提起，我之前骗了你，我是假冒的年湘桐，你的媳妇跟你十二弟两情相悦，要死要活，我特意成全，才委屈了自己做你的侧福晋。如今耍了你，自然是要跑的。
　　可是如何在四阿哥眼皮子底下跑路呢？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弄不好，她以死谢罪还得连累年家，万一说句不吉利的还祸及家中的老爹，因为她本是‘贾昔月’。
　　这一发愁，就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盯着个乌黑的眼圈，决定早死早超生，就作死地去找了四阿哥。

　　昔月去过的几个皇子的府邸，除了十二阿哥品味独特，其他的皆是正常人，若不是去过十二阿哥母妃哪儿，昔月肯定怀疑是他母妃品味也是极其独特。而四阿哥的清和园依着昔月的理解就是清净祥和之意。四阿哥这样的性子，定是与这名字脱不了干系，但未免太祥和了些，莫非是冻着比凉爽时更祥和？
　　昔月一边胡猜乱想那些不相干的东西，一边走进清和园，几颗桃花已经凋零，树上仍挂着桃花香囊，四阿哥的品味也是独特无二的。

　　十三正与四阿哥在桃花树下，下棋品茶，嗅着桃花香，好不惬意。昔月恭敬地行礼，四阿哥眼皮子都没抬，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昔月膝盖都有些发酸了，瞪着十三，十三回眸一笑，风流惬意，悠闲自得，好一个无辜的翩翩佳公子。
　　过来半响，四阿哥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你身子体弱，快起来吧！”

　　若是他认为眼前的是年湘桐，这句关怀就是对她的宠爱；若是他认为眼前的是昔月，这句关怀就是对她的讽刺。如今显然是后者。昔月面上微笑不变，娇嗲：“妾身谢过四爷。”
　　十三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四阿哥难以置信地望着昔月，棋子难得走错了一步，十三捉住了空子，兴奋地大嚷：“三局两胜，这最后一盘四哥，你输了。”还给昔月抛了个风流男子的眉眼：“还是年嫂嫂好！”

　　昔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木讷地看着眼神晦暗不明的四阿哥，本来不知生死如何，如今怕是死期不远了。幸运的是四阿哥公务繁忙，没空搭理她这个小小的冒牌货，只是路过她身侧时，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话语，小声地道：“你也嫁了一只猪。”
　　她虽知四阿哥小气，不曾想他居然如此小气，当日一句小小的话语竟然让他记恨如此之久，她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昔月浑浑噩噩地回到梧桐苑，唉声叹气，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啊！要不要装可怜求求四阿哥大发慈悲呢？可若是四阿哥没有要她死的意思，她岂不是正好唤醒了他的念头，不妥，不妥。
　　画柳奉上好茶，昔月见她年纪轻轻，若是跟着她，岂不是连累了人家姑娘，挑起她的下巴，轻佻道：“画柳，你是个好姑娘，不如……”

　　“小姐不要赶我走，奴婢知道奴婢心高气傲，对四爷起了心思，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画柳一个个响头磕在地上，额头都红肿了，昔月看着也于心不忍，扶她起来：“好啦，你下去吧！”
　　“谢小姐。”画柳揉揉自己红肿的额头，她自以为此事隐藏得极好，只有绘雪知晓她的心思，定是绘雪嫉妒她貌美，怕她抢了昔月的风头，那绘雪身为大丫头风头自然也掉了一半，才出卖的她。

　　“唉！”昔月挨着柱子，一会儿就等来了绘雪，看她眼圈红红的就想逗逗她：“既然你妹妹不肯嫁人，不如我替你找个好人家，省得心烦。”
　　“小姐就被笑话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奴婢被画柳狠狠地骂了一番，奴婢都摸不着头脑。”
　　昔月凝重地看着她的眸子：“绘雪，你可是信我？”
　　“这世上除了小姐，我再也没有别人可以信了。”

　　“那就嫁人了吧！离了这些纷纷攘攘，也可以清净些。四阿哥知道我是假冒的了，我怕他要怪我，我自身难保，也怕牵连你们姐妹二人，横竖我只有一条命，赔了就是。”
　　“四爷心思深沉，若是他要怪罪我们，小姐也拦不住，说不定还会连累夫家。倒不如留我们姐妹二人，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唉。”昔月长吁短叹，不想了，还是及时行乐，好吃好喝好睡，临死前能饱餐一顿是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