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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不堪一击 ...

  •   雍正元年十二月,昔月一觉醒来,头痛异常,睁眼见绘雪欢喜地跑来,几滴喜悦的泪水划过她清秀的脸庞:“小姐,皇上册封你为贵妃,他心里还是有小姐的。”
      昔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的药呢?”绘雪这才命人端来,侍候她喝了药,她又问:“其他人呢?”
      “那拉氏被册封为皇后,李氏封了齐妃,钮祜禄氏封为熹妃,耿氏封其为裕嫔,武氏册封为宁嫔,还有两个不太得宠的张氏、郭氏封为张、郭常在。”
      昔月掩嘴轻咳了几声,绘雪替她顺背,眸子低垂,又笑道:“茉莉没有任何封号。”昔月默默地闭了眼,又躺回床上:“知道了。”

      冬日里的白雪皑皑就在窗外,昔月伸出五指,每一片雪花离她是那么地近,又是那么地远。渐渐地看得出神,攀附至床榻边缘,以至于“嘭”地巨响,跌落在地。三狗子疾步本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她:“娘娘,您这是这么了?病得这般重,身边连个贴身侍候的人都没有?待我禀报了圣上,定好好责罚他们。”

      许久未见故人,昔月有几分欣喜,又想起了年少的自由喜悦,苍白的笑如同飘落的雪白,干净明亮:“无妨,是我怕他们吵着我,让他们远远地。”

      三狗子跪坐在床沿前:“娘娘受苦了。不知娘娘唤三狗子来有何要事?三狗子的命是娘娘给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想见皇上。”
      “本以为是要紧的大事,原来是这个,娘娘放心。年大将军有功,皇上定要给他几分薄面,早晚会来的,娘娘要耐心等候。”
      “我还想知道,皇上是不是有一个像鱼儿一样的玉佩,是不是与茉莉有关。”
      “皇上是有一个鱼儿玉佩,还有断截的痕迹,至于是否与茉莉姑娘有关,奴才不知。”
      “皇上为何没给茉莉册封嫔妃?”
      “本来是要册封的,是茉莉姑娘主动说不要册封。”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觉得告诉昔月毕竟好:“茉莉姑娘说一旦册封就要离开皇上,她至今住的是皇上寝殿的偏房。”

      昔月点点头:“三狗子,快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
      三狗子磕头:“是,娘娘。有任何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万死不辞。”
      “皇宫是个肮脏的地方,不要染黑了自己,不要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三狗子苦笑道:“奴才不怕跟娘娘说句心里话,奴才能吃人的宫里混到皇上身边当差,早已是个泥人了,奴才不怕这些。”
      昔月心里惆怅万千,只化作了两个字从喉咙里出来:“谢谢。”

      雍正二年初,年羹尧领各路兵马遂顶风冒雪、昼夜兼进,横扫敌军,大获全胜。“年大将军”的威名震慑西陲,享誉朝野。无论他对昔月这个妹子是否在乎,在与皇上的书信来往中总会提及一两句昔月,让皇上好好照顾家中小妹。提的次数多了,皇上心里的隔阂再大,也不能视若无睹。
      他再一次踏入翊坤宫时,是在一个大雪天的晚上。

      宫檐下,琉璃灯盏闪着美丽的光,四面的嫦娥奔月各不相同,一片片雪花飞掠而下,如同雪精灵在曼舞。袅袅的药香从床榻里那个消瘦的女子身上散发,混着淡淡的雪梅香,浑然天成,如同她自己的体香。
      昔月在绘雪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往日灵动的清眸满是哀寂,如同夏日的梅,冬日的荷。两人相望,往日的点滴萦绕心头。
      皇上一步步走近她,撩起龙袍,坐在床沿,冰冷的鹰眸化不开的愁绪:“可是吃药了?”
      昔月挤出一抹笑:“已经吃了。”
      再相望,两人皆是无言。

      茉莉款款而来,清雅的香味与屋子的药香格格不入:“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明媚清纯的俏脸,有娇羞,也有难以启齿的柔弱。
      皇上站起身,叮嘱了两句便转身,蓦然回头,昔月忽然抬起头,离得很久,又似隔着千山万水。茉莉轻轻挽着他的手,妩媚一笑,隐含万般柔情,藏着无尽的鼓励,两人依偎着,在大雪天的晚上出奇地登对。
      绘雪抱着昔月:“小姐,千万不要伤心。”
      昔月自嘲一笑:“无心了,何来的伤?”
      寒冬的坚冰总有融化的一日,心里的冰寒却无法消逝。

      三月,年羹尧因平青海罗卜藏丹津之叛,受封一等公,加赏精奇尼哈哈番。大将军之父年遐龄加封一等公,加太傅,赐缎九十匹。昔月身为年家幼女,送珍宝无数。年氏一族的鼎盛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
      昔月看着在跟前哄着三宝的绘雪:“自古以来,盛极必衰,如今我是年湘桐,少不了要与年家一起捆绑,我送你出宫吧!”
      绘雪笑道:“奴婢一辈子也不出宫,娘娘和小皇子在哪,奴婢就在哪。”

      “好深的主仆情谊啊!”齐妃由人搀扶着,一步步迈进屋子,姿容华贵,如同盛开的牡丹,笑道:“妹妹身子可是好了些了?本来是早些来看妹妹的,可是臣妾要服侍皇上,万一看妹妹时过了病气,又传给了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你我之间客套了这么多年,如今还需要吗?”
      齐妃一愣,忽然大笑:“妹妹说得是。”
      “本宫是贵妃,妹妹是嫔妃,得依着规矩来,你还未向我请安呢。”

      齐妃怒目而视,忍下心头的恶气,盈盈一拜:“见过年贵妃姐姐。”
      “本宫身子不适,齐妃请回吧!”
      齐妃抬起明媚的脸,笑得花枝乱颤:“受人之托,请贵妃娘娘听臣妾把话说完。皇上派人查抄十阿哥的府邸时,发现了九阿哥写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书信。”

      昔月点点头:“说完了?门口在你后面。”
      齐妃一噎,恨恨地盯了几眼昔月,才恼怒地转身,茉莉那个小贱人说只要把这件事告诉年氏,她定会伤心过度,如今年氏没有丝毫的伤心,看了她是着了那小贱人的当了。
      昔月靠着软垫,消瘦的小手紧紧握住雪白的被褥,呆滞的目光闪过一丝狠虐。茉莉,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子几人吗?

      昔月身子不好,昏昏沉沉地睡了,又昏昏沉沉地醒了。蓦然睁开眼眸,却不知今夕何年,混混沌沌地一日又一日。一日午夜忽然惊醒,突闻床畔有人哭泣,点点呜咽,化作无限忧愁,萦绕于她心头。昔月侧头,年湘桐美丽的眸子珠光闪烁,扑到她跟前,哀嚎大哭,泪水更加凶猛了。
      过了半响,她才堪堪止住泪。

      昔月苍白的脸挤出一抹笑:“若是再哭,我这翊坤宫就要被你淹了。”
      年湘桐破涕为笑:“总是不正经,可是吃药了?”
      “你闻闻我身上的流出的汗,都是汤药做成的。”
      年湘桐握住她的手,接过绘雪手中的小皇子:“瞧瞧,小皇子多可爱。”
      “像我,能不可爱吗?”
      年湘桐眼里又划下了泪:“也想我,我们是姐妹花,都可爱。”

      “臭不要脸。”昔月苍白的脸笑意连连,脑袋越发地沉了,只想闭起眸子假寐一会儿,就一会儿。
      “皇上知道你病得严重,特意允了我随意出入紫禁城,以后我每日来看你,陪着你。”年湘桐抚上她沉睡的脸庞,安静地如同个孩子,泪水又漫了出来。若是她没有代替她嫁给皇上,今日躺在这床上的就是她了,都是她害了昔月。

      又过了几日,三狗子拿了一个鱼儿玉佩来,活灵活现的鱼儿如同能在空中飞舞,欢喜地呈给昔月:“皇上说不过是个玉佩,娘娘喜欢就送娘娘了。”昔月笑着接过,又让他打开几案上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条一样的鱼儿玉佩。昔月一手揣着一只,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对儿。
      三狗子目瞪口呆。
      “还记得我与你说,我来京城的要寻的人吗?”
      “奴才当然记得。”
      昔月潸然:“那人便是皇上。”
      三狗子又惊又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得偿所愿。”

      昔月眸子闪过一丝异色,淡淡地笑道:“我想亲自告诉皇上。”
      三狗子笑着答应谁也不说,又变戏法一般取出两坛子酒:“前阵子十三爷大喝大醉了一场,接着大病了一场,福晋气得要砸了他的酒窖,他顺手解救了两坛子,说要送给娘娘,才免遭了毒手。特意交代奴才给娘娘送来,还让娘娘瞧瞧是不是美酒。还让奴才带句话‘若是想喝就得快点儿好起来,不然过一阵子又得进十三爷的肚子了’。”
      昔月笑道:“他就知道拿我做幌子。”

      忽听屋外“皇上吉祥”,三狗子退到了一边。昔月倚靠在床壁,许是心情大好,脸色也好了许多,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被皇上一把按住:“你病得这般重,还起身做什么?”
      昔月顺势倒在他怀里,指着那两坛子酒,满脸委屈:“十三欺负臣妾。”

      皇上恍惚记起那个初到王府,楚楚可怜的她,冰冷的鹰眸里闪着柔光:“自从你病了,十三弟总在朕的耳边说,想找个喝酒的知己都没有,他是盼着你早点儿好起来。”
      “那皇上盼着臣妾好吗?”
      皇上抚上她柔软略带蓬乱的发丝:“盼着。”

      昔月从被褥下掏出半个玉佩,眸子笑弯了:“臣妾多谢皇上的赏赐。”
      “啪嗒”茉莉手里的茶盏落地,‘砰’地开了花,水花四溅。心里根深蒂固的念头,坚不可摧如同堡垒的爱情,虽是偷来的,也属于她,在这一瞬她才知道,原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昔月埋在皇上胸前,消瘦的手抱住他精壮的腰,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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