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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人出现的第十三天 ...

  •   陆之道是在一阵酸疼中醒过来的。尤其是肩侧和后脑勺,这种被欺凌的遭遇他向来少有,自小到大都是得意惯了。要说上回被人打还是十三四岁的舞勺之年,因着吃了少不知事的苦头,从那以后他就勤学苦练,与良行叔学了不少防身的招数。

      只是没想到,十多年的看家本事在行伍人眼中竟是丝毫上不得台面……

      正想到这儿,他耳尖忽听见有人的说话声靠近——

      “可有异状?”

      顾不得疼痛,陆之道立刻警觉地起身搜寻身边可藏身的地方,可映入眼中的只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客室,除了他身下这张硬榻,就只剩一破烂博古架和临窗的书案。

      跑吗?打不过。来不及了,陆之道果断调整呼吸安分躺下,只等着有人进来看看究竟是谁要害他!

      “是个人?”门一开,陆之道便觉得此人冷淡的声音十分耳熟。

      “是,属下见李大抱着个罐子进了后院,似乎是给房里送吃的,等他出来本想看个究竟,可才解开门楣上的法印,就见此人从屋里出来。”这声音陆之道倒是立刻认出,是昨日来茶酒馆里盘问李大的那人。

      另一人闻言没有回应,陆之道清晰的听见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耳旁响起,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榻边。那人在打量他。

      莫名感到一丝窒息,陆之道大气不敢出,留意着空中的异动,只等势头不对掏出短剑拼个你死我活。好在这人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大人,此人可有不妥?”那侍卫焦急道。

      静默片刻,鼻尖猝然吸入几缕苏合的松香,极淡,可陆之道知晓这是从身边这人身上传来的人。

      暗香浮动,那人已经踱至窗边了:“怀胥,你抓错人了。”他翻着纸页,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会!”那叫怀胥的侍卫听见这话瞬间诧异地走上前来。陆之道却是心中一定,原是误会一场,小命得保。

      “我分明见他鬼鬼祟祟的出来,一看就是要干坏事!怎么会抓错人呢!”

      “他鬼鬼祟祟不假,可却不是屋里的人。”陆之道听见研墨的水声,心道这人真是有趣,只一眼就能瞧出端倪,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人会怎么解释他的来路。

      可令他失望的是,那人并没有再说,而是兀自写起了字。陋室里只余下窗外迎春花枝上传来的雀鸟轻鸣。

      过了许久,陆之道觉察自己尾椎和大腿已然麻痹,实在难耐。正在犹豫是醒过来还是继续装下去的时候,窗边那人终于又开口了:

      “你还想躺到何时?”

      这话一出,陆之道反而不敢动了。合着这人一直都知道他在装睡?现在醒过来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平白理亏啊!不如再等等。

      “不想走?”一声几不可闻的哼气声后:“怀胥,带去喂狗。”

      “是!”怀胥得令即刻就要来拉扯陆之道。被提溜起来的陆之道见他不似作假也就再顾不得什么脸面,张口告饶:“醒了醒了!我醒了,喂狗使不得!”

      “哼,方才不还挺硬气的吗?”怀胥这等热血男儿何曾见过如此能屈的男子,眼里霎时就带了些许轻蔑。松开陆之道,转头看向身后的崔稹等着发落。

      陆之道顺着望过去,就见窗边书案前正坐着一个男人。一身墨色云纹暗绣锦衣,戴着一顶素面乌纱翼善冠,背脊挺直。窗外斑驳的树影打在他冷硬的下颌上,叫陆之道觉出几分沁人的凉薄与难言的晦涩。

      “嘶……”胸口陡然升起一阵抽搐,陆之道忍不住轻吸了口气。

      崔稹闻声停下笔侧过脸来,见了陆之道这副痛苦的模样眉心微蹙地盯着怀胥。

      “没有!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怀胥下意识跳离两步,急忙撇清关系。

      好在这抽搐也没有持续太久,等陆之道缓过神来崔稹早已经收回了视线。

      “少多管闲事。”又听见那人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明明没有指名道姓,话里的不容置喙却朝着陆之道扑面而来。

      嘁,还真是有够自以为是的。陆之道暗诽一句,脸上却是没有丝毫不敬:“多谢大人关心,陆某本来也只是路过此地,现在雨停了正好上路,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话音没落,两只脚早已从房里踏了出去。不待有人过来送他,找准大门便快步离开了。

      等下了台阶陆之道回头去看,才发现此地原来就是定阳亭外的驿站,一副破烂不堪的样子,想来正是这两年失踪案造成的。只是方才匆忙之间他并未发现院里有其他守卫。

      堂堂大理寺卿身边竟如此冷清?明知道这是个凶地还堂而皇之住进来,嫌命长吗?

      不过,这人看着倒不似李大说的那般无能,昨日查到茶酒馆来显然也不是巧合。他也对李大起了疑心。

      “麻烦。”陆之道摇了摇头向着茶酒馆走去,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快些解决此事,而且得抢在这位寺卿大人前头,要不然功德可就让他分去了!

      ***

      “大人,就这么放他走了?”陆之道走后,怀胥忍不住问到。

      “我说了,此事与他无关。”

      “可他分明……”怀胥还要质疑两句,却是被崔稹一侧眼打断了:“那是因为他比你先一步进了房。”

      “什……”怀胥显然不敢相信,他的法阵之术可是师从道法名门万朝宗,怎么可以叫人轻易比下去?

      “总而言之,你莫要轻易招惹他,”崔稹下了结论,“此人古怪得很。”

      “那茶酒馆的事情还继续查吗?”

      “若他今日离开,我晚上自会去瞧瞧。”

      怀胥有些意外:“你要亲自去?”

      “嗯,”崔稹笃定道,“去解阵。”

      “哦。”怀胥闻言点点头,片刻后察觉不对:“嗯?”解什么阵?

      ***

      陆之道回到茶酒馆的时候,魏留徊和阿秋果然正在门外等着。看来是发现他不见了的缘故。

      “陆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阿秋眼尖见了陆之道立刻上前迎接。

      只说自己早起去山间看了晨景,不想叫他们担心。魏留徊闻言有些不信还要再问,陆之道却转了话题,叫了声在门口搬运桌椅的李大:“李掌柜,怎么一个人在搬东西?也不叫两个伙计帮帮忙?”

      李大叹了口气:“郎君莫要再提,这俩说是伙计,可过的却是少爷小姐的日子哟!”

      陆之道笑了笑没再多问:“看这天色,今儿怕是不会再落雨了,不如咱们也尽快启程吧?”

      “好啊好啊!”阿秋一心惦念着吃食,早就想走了,魏留徊也觉得此地烦闷。

      “郎君几位就要走了?”李大闻言停了手:“不如吃了早饭再走?也不差这会儿功夫!”

      于是几人先去收拾东西。没一会儿陆之道便拾掇好了出来,见马车已经牵到了路旁,那个叫花什么的瘦高个伙计也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桌子。

      “花脚!干什么呢让你干活!再整日发呆当心我明儿就吃了你!”李大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来却意外对上了身后的陆之道,瞬间吓了一跳:“陆郎君好生利索,脚下竟是一点声儿都没有!”

      “我东西不多,没什么可收的。”仿佛没听见方才的辱骂一般,陆之道平静地坐了下来。

      李大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也就不再搭话。他总觉得这个陆郎君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是早点儿打发得好。

      只是才刚进厨房没多久,外头传来的惊呼就让他失了分寸——

      “花脚!你怎么了?这是做什么……李掌柜!”

      陆之道原本正在喝茶,没成想身边的花脚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尤其是脸上,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骨头随时都要裂开似的,原本就突出的龅牙这会儿更加前凸,有几分可怖。难道是癫症?

      不对,忽然弥漫的怪味是怎么回事?

      不等陆之道细想,一张宽大的粗布就罩在了花脚头上,是李大盖上去的:“对不住吓着郎君了,这畜生得了癫症,我这就带他进去!”说着已经将人拖着往里走了。

      “等等……”陆之道此时起了疑心怎么会让他走?正要上前阻止,眼前的人倒是先一步发生了异变。

      只见那粗布下头的花脚怪叫了一声,忽然没了踪迹,只有一道花影从布里滚了出来,陆之道定睛一看,竟是只花毛的公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后院听见响动的魏留徊立刻窜了出来,瞟了眼头顶飘着的几根鸡毛一脸嫌弃:“杀个鸡至于这么大动静?”

      “对对对,杀鸡杀鸡!”李大立刻反应过来:“我这就将它给小郎君炖了!”抱着公鸡就冲向厨房。

      只是还没等陆之道开口阻止,李大就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抬眼一看,果然是另一个胖黑伙计朱黑。

      李大一句斥责到了嘴边,撞上朱黑的脸色之后却无声咽了回去,只因此时的朱黑也跟方才的花脚似的,脸上抽搐,一副要发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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