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大人出现的第二十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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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嘛呢？”花灵见身后没了动静，催促道：“早些去见了大掌柜，以后有的时候瞧！”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跟着进了眼前这栋叫做逆旅的木栈高楼。
“陆之道，不会有诈吧？”魏留佪有些怀疑。
阿秋有着身为妖的天生警觉，她听了这话安慰道：“你放心吧，她没有恶意。”陆之道没有否认，算是认同了阿秋的说法。
几人说话间已经踏进了逆旅，一进来陆之道就有些意外。因为他不曾料到这栋外表与寻常酒楼无异的木楼，里头竟然别有洞天。
跨过一道影壁扑面而来就是一阵熙攘的杂声，有说话声有抽屉关敞声，还有空气被陡然划破的振翅声……叫陆之道想起巡州西街上的繁华景象。
然而下一瞬抬眼看见的场面却与脑海中的场面大相径庭。大堂并没有想象中的明亮，每隔两步就有一盏巴掌大的珠子灯挂在墙上，堂里的摆设也极为宽敞，头顶的天井毫无遮挡一直通向看不见的黑暗，极目望去只看见数不清的天灯散发微弱的黄光，叫人看不清楼顶上究竟有什么。
“哇——这儿竟然有这么多小花灵！”魏留佪躲过从身侧掠过的一只桃花灵，欣喜惊呼。
是的，方才几人一进来听见的嘈杂声便是这些花灵发出的，她们手里或是拿着纸笔、或是拎着大大小小的琉璃球，从墙面的抽柜里进进出出。随着大堂里上下翻飞的身影，头顶的天灯明明灭灭……
“花灵仙子，此地可做的是运送和住店的买卖？”陆之道觉得这花灵与码头上搬运货物的脚夫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带路的花灵闻声收回找寻的视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咱们逆旅也不是谁都能来的！”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骄傲：“妖鬼神灵想住这里，非得拿故事交换不可。至于凡人，除非像你们这样的有缘人，其他的本事再大也休想破了我未归谷的山门禁制！”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十方听了这话合十一礼，实为虔诚。可魏留佪见了却满不在乎：“小爷就说这么多年的委屈不能白受，原来机缘全用在这儿了啊！”说着还与阿秋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求夸赞。
“哼。”阿秋却是不理。
陆之道不曾留意这些小动作，只在心里暗自琢磨花灵说的“交换”究竟所谓何事。令他失望的是，花灵再没有多余的解释，留下一句“我去寻大掌柜”便也一个转身扎进了墙面的抽屉里。
等她一走，魏留佪便忍不住奔走几步到柜墙边上，嘴里啧啧称奇：“怪哉怪哉，也不知道这里头究竟有多大，一个抽屉能装下几个小花灵！”说着就要抬手去拉，却被里头忽然冲出的一个小花灵吓得一个激灵。
陆之道打量着头顶因为天灯闪亮而露出一瞬真容的洞府：“许是通向了其他地方，或者有什么须弥芥子的空间法术，你莫要乱碰。”等等，洞府？他为何下意识说了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词？不过，确与这些拱门很是相称便是了。
不过片刻，那引路花灵便从另一处的墙面钻了出来，看来果然如陆之道所想，抽屉背后是通向其他地界的通道了。
“大掌柜这会儿正在供养阁渡魂，你们还需再等一等。”
“不妨不妨，来日方长。”十方笑道。一旁的魏留佪闻言立刻回来纠正：“大师！这来日方长不是这么用的！”说着两人勾肩搭背地一同探讨起了来日方长的用法。
另一侧的陆之道却是正在与花灵说话：“花灵仙子，逆旅里头除了供养阁，是否还有还魂崖、孽镜台、忘川河等地？”
“还魂崖孽镜台倒是有，忘川河又是何地？”花灵惊讶道：“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当然是从薛忍那儿知道的。
还记得第一次回酆都述职，薛忍就与他将酆都的各地讲了个遍，这个供养阁便是他察查司下的一处分司，管的正是酆都大大小小的祭祀，若是有人想要与先人烧点供奉，那供养阁便是第一个知道的，说是酆都油水最丰足的一处分司也不为过。扯远了，也不知这里的供养阁与酆都的有无联系，是不是司管相同的职能。
“陆某随口猜测而已，”陆之道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不过另有一事陆某还需同仙子打听。”
“什么事？”陆之道脸上的谦逊极大地取悦了花灵，只见她眼神一亮故作威严：“你算是问对妖了，整个未归谷就数我消息最灵通！”
“谷外近来的状况仙子可知晓？”陆之道与阿秋对视了一眼，阿秋便接过话头：“可有不少妖物精怪发狂伤人的事情，幽州如今疫病肆虐，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
“妖怪发狂？”
“没错，我们听闻幽州有道行的精怪大多都是在未归谷修道，所以才想来谷里探一探虚实。也不知道仙子可曾听过谷里最近的异动？”
“你这话什么意思？”花灵这时才听出阿秋话里的怀疑，头上的小白花顿时变红，就连身子和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粉色：“竟然敢怀疑到我未归谷的头上来！真是……真是……气死我了！”花灵显然气急了，扇动着翅膀在两人眼前不停旋转。
“仙子莫气，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事实如何还得问过你们谷主或是掌柜……”陆之道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仿佛提醒了花灵什么，她登时落地化作了常人大小，张开手臂就将陆之道几人往外推：“你们这些坏人，才不是什么有缘人呢！未归谷不会欢迎你们，快走快走！”
只是她口中的斥责远比不得脸上的怒气，看着倒有几分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了，实在不算凶狠。
正在陆之道几人忙着解释头疼不已的时候，大堂里赫然起了一阵轻烟，与此同时，一道沙哑暗含威严的声音自花灵身后响起，叫她顿时僵住了手脚——
“慈姑，住手。”
*
谷外，悬崖对面被陆之道几人遗忘在原地的马车旁，此时站了另一道挺拔的身影。
只见他仔细打量了几眼地上破碎的马车残骸，望着悬崖边孤零零的棕马不知想到什么不好的事，英气的眉峰陡然下陷，眉心刻出一道皱痕，不过一瞬，脸上已经挂上了寒霜。
身后的闲人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意，仰头嘶叫了一声，黝黑有神的眼睛定定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只等着他的号令。
好在那男人也没叫它失望，他先是抬眼望向对面被浓厚云雾遮挡着的山谷，修长的手指紧扣在腰侧的剑鞘上，道：“闲人，我记得你早些时候进了阶？”
闲人眨了眨眼上前两步。
“这回又是什么神通呢？”
*
另一侧的谷内，被轰赶的几人听见这道奇怪的声音也停了嘴，顺着声望过去，就见堂里不知何时站了个女人。
这女人一身俏丽轻薄的黑色法衣，逶迤的裙摆上洒满了细碎的星光，明明衣着不见如何暴露，可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子妩媚撩人的气息，那张脸，美得雌雄莫辨。
“唧唧——”她怀里那只雍容可人的雪兔发出好奇的叫声，那女人听了细细抚了抚：“慈姑，我便是教你如此对待谷里的客人？”这一回，女人的声音却又忽然正经，全然不似方才的嘶哑。
“大掌柜！”慈姑花灵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们私自擅闯未归谷，我不过是将他们轰出去罢了！”
“哎……”还不待魏留佪辩解，那头大掌柜已经训斥起了慈姑来：
“撒谎。定是你又无理取闹，惹恼了旁人。”看来这个小花灵平时蛮横先告状的事没少做。
果然就见慈姑花灵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大掌柜这才顾忌到了陆之道：“几位小友因何而来？”
有了花灵的前车之鉴，陆之道再不敢贸然说我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万一人家又一个不高兴将自己几人赶出去，那下次进来就麻烦了。于是他想了想从袖袋里取出只朱钗来：“来还此物。”
“他撒谎！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慈姑打断道，还欲再说话音却是消退在了大掌柜的眼神里。
“哦？我看看。”朱钗眨眼飞到了大掌柜手里，她不过一眼便瞧出了此物的来历：“这是姒儿的东西，几位见过她了？她现在何处？”
陆之道一看有戏便将自己杨家村的所见尽数托出，那大掌柜听了阿姒魂飞魄散的下场果然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果然拦不住啊……”听着倒没有多少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
然而慈姑却不信：“什么瞎子猎户，我看就是你们将阿姒给害了！”
“你休要胡说！我陆哥哥原本是要救她的，是她自己不要！”阿秋愤然回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肚鸡肠的？”
“就是就是！”魏留佪也钻出来。
“够了！”
“住嘴！”
陆之道与大掌柜各自呵斥了一句。
“几位送我未归谷的妖灵回来，又是我的有缘人，自当不能如此怠慢。”大掌柜笑笑，侧身示意陆之道几人上楼：“不如就在这谷里住几日，无事便可随意走动走动，待我将姒儿的魂魄找回来，便来寻你们。”
这话说的十分随意，陆之道听了却一惊：“大掌柜，阿姒姑娘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知道。”大掌柜不以为意。
几人自天井中乍然出现的阶梯拾级而上，身旁的天灯察觉动静，一层一层逐级点亮，叫魏留佪和十方好一阵吃惊。
陆之道愕然张了张嘴，正想问问这大掌柜的本事，恰巧慈姑开口了：“普天之下，就没有我们大掌柜要不回来的魂魄！你以为为何未归谷的洞府一洞难求？哼！还不是和酆都……”
“慈姑？”大掌柜这一回竟是直接成了男声，威慑的嗓音将魏留佪吓得险些掉下去。
“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又立刻恢复如初。
陆之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问：“在下陆判，这是族弟魏留佪，阿秋、十方。”一一见过之后却不见大掌柜说自己的名姓：“难为你们千里迢迢将姒儿的朱钗送回来，这几日你们便住在天子殿里。有何要求尽管告诉慈姑。”原来说话间竟是从阶梯上下来，踏上了天子殿洞门前的浮台。
“其实，陆某寻来未归谷还为了一件事。”眼见大掌柜要走了，陆之道下意识阻拦道。
“嗯？”
顾不得一旁慈姑花灵恼火的神色，陆之道又将幽州如今的情况解释了一遍，直言不讳。好在大掌柜闻言也并不如他所想的生气，她只是蹙眉转身，将视线落在了慈姑身上：“近日出谷的小妖有多少？早些日子出去的可都回来了？”
慈姑闻言眼神下意识有些躲闪：“不过是出去探亲的小妖多了些，才不是他们闹事……”
“慈姑，回答我。”
“还有一千六百三十二！”慈姑闭眼瑟缩道，一副豁出去的可怜模样。
大掌柜闻言半晌没有说话，而后想到什么问向陆之道：“姒儿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陆之道：“有，她说她不愿为人所驱，我也是因此才想来探个究竟。”
听了这话大掌柜果然脸色一变，拎起怀中的雪兔吩咐道：“乖乖，将观尘拿过来。”说着再没有其他闲话，一个转身扎进了另一侧的洞府里，那雪兔也立刻旋身不见踪迹，脚下的速度便是陆之道也比不上。
阿秋望着那雪兔敏捷皎亮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侧的陆之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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