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之音》小生大琳

25、25.上菩提寺，贵妃往事

　　第二天一早，成致雪便从宫里出来，将睡眼朦胧的成致远、苏之音两人拖上了马车。
　　公主身边只带了红菱一人，苏之音带了桃子、霜天、红叶，成致远身边依旧有冷凌，此时却多了林寒、洞肃，这新来的四人正是成致远当初撒泼耍赖硬是要带回来的四个孩子。说来苏之音不得不称赞成致远眼光好，这四人勤奋聪明话也不多，还有着一种不属于他们年纪的沉稳，让苏之音很是欢喜。至于王嬷嬷，在成致远无意中提醒苏之音注意后，便被有意疏远。
　　王嬷嬷虽知何故，但依旧踏实做事，并无半分怨言，倒是令苏之音惭愧，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不过这次不带王嬷嬷确实是为了她身体着想，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菩提寺落在越京郊外的映蓝峰上，山势险峻，丛林密布，平日里总是云雾缭绕，相传并非大德大善之人上不去真正的菩提寺，周围布满诸多阵法，香火虽不算盛，却是整个南玄大陆最为神秘、令人敬重的地方。
　　主持三尼大师据传已有两百岁的高龄，可通晓古今，且佛法高深。不少得道高僧都会云游至此，以期菩提寺主持探讨佛法，只是真正能到达菩提寺且见上主持的人少之又少，因而南玄大陆的人对登上映蓝峰菩提寺之人都会另眼相待说来皇贵妃能够每年上菩提寺祈福也为她在东溟添了不少的声望。
　　如此种种，都是苏之音从书中看来，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神秘的地方，只是不知传言有多少真实成分。
　　一行人先是坐马车到映蓝峰山脚下，又爬了整整一天的山路，依旧找不到真正的菩提寺，众人虽身心俱惫，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只是默默地跟在五公主身后跋涉。
　　苏之音心中却有些怨气，就她刚刚所走之路来看，这里乃是一个不断变幻的阵法罢了。这种阵法她在王府的书上看过，是根据时辰日光以及周围植物的作息变化才可行，且必须有人在背后不断变换才会使人迷乱，也就是说一直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们胡走一通，借以刁难而已。什么神秘一说，不过是菩提寺故布迷阵的小把戏而已，受不了这种转来转去之苦的人自然会知难而退，此时若是再传来一个声音，必然为这寺更添神秘感。
　　成致雪有些泄气：“看来我等都不是菩提寺的有缘人呐，还得依靠母妃的本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下山吧，何必在此浪费时间。想来菩提寺这等高贵之地并非我等俗人可达。”苏之音这话半是真实，半是揶揄，“有人故意用阵法阻挠，我们又何必自讨苦吃，不如早点下山休息罢了。”
　　“阿音，不可无礼。”成致雪怒喝一声。
　　成致远半是拉着疲惫的声音，一脸赞同道：“小姐姐说的对，这些雕虫小技确实贻笑大方。皇姐，不如我们就此下山好吗？”
　　如果不是成致远那语气，苏之音要怀疑成致远是不是也知道这里面也有阵法布置。
　　“各位施主辛苦了，请随贫僧上寺休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
　　在座众人终于看到和尚打扮的人，猜到此番定可到达目的地，喜悦之情都涌在脸上。
　　苏之音猜想，莫不是有人能看穿这阵法才可上山？
　　小和尚环视着众人，却在看到苏之音时稍愣了一下，“灵施主？”
　　在座众人中只有成致雪知其所意，“小师傅，灵施主是我母妃，十年前已经故去。今日前来，乃是遵循我母妃往年惯例，带我弟弟来此诵经祈福。”
　　皇贵妃从致远一岁起便每年带着他和致泊一起上菩提寺，后来致雪被收养之后也随着一起来过几次，寺里的人都称之为灵施主，而并非宫妃称号，更不是北域国姓“宫”，这一点曾经让成致雪感到奇怪，不过这大约是灵华寺的一些规矩什么的，她也不好多问。
　　“原来如此，说起来今日是八月初五，确实是以往灵施主上山的日子。刚才贫僧以为是旁的无关人等，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苏之音心想，这是承认这里有阵法布置了？若非刚刚不曾识破，是否就不打算现身了。
　　小和尚和成致雪又是一番寒暄，才将众人带上菩提寺，有人带路，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人烟罕迹，佛音袅袅，好一派平和安宁，众人心情倍感心情舒畅，整一天的辛劳随之散去。
　　小和尚再次道歉：“灵施主已经有十年不曾上山，一时之间不曾认出是灵施主的后人，无礼之处还请见谅。请各位随我至休息之处。”
　　而后将众人安排在了东面的两个小庭院里，男女分开而居，一左一右，两人一室。成致雪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致远母妃当年住过的院落，一时间感慨万千。
　　小和尚想了想，又对众人说：“南面也住了几位施主，那几位施主不喜生人，还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去南面，以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南面？成致雪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急问：“请问小师傅，南面住的可是姓宫的女施主？”
　　小和尚摇摇头，“不是，是一位姓秦的公子。”
　　“哦，原来如此。”成致雪脸上划过一丝失望，苏之音见成致雪模样，一时奇怪，却又不好多问。
　　众人用完晚膳洗漱一番便歇下，苏之音和成致雪，成致远和冷凌，桃子和红菱，霜天和红叶，林寒和洞，这样分配而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天刚擦亮，苏之音就被一曲箫声唤醒，睁眼一看，身侧公主已不见身影。苏之音只好随意收拾一番出门找她。
　　走出院落小门，苏之音发现公主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的石桌前，青丝披在身后，背对着自己，看样子是在凝视远处的山峰，头发和红衣外套上已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不知在此坐了多久。配着那哀怨的箫声，竟让苏之音生出一种凄凉之情。
　　苏之音走到成致雪身后，轻声唤了一下：“皇姐？”
　　成致雪回过头来，眼中还是一片迷茫，像是通过苏之音看到了另一个人。
　　莫不是又把自己看成了皇贵妃？苏之音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成致雪已经回过神，看着落座在身侧的苏之音，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致远母妃。”
　　苏之音皱了皱眉头，坦然道：“有，不止一个，而且在宫里的时候父皇也曾将我错认为母妃。”
　　“还有谁？”
　　“大概还有元康和小哥哥身边的一个叫冷凌的暗卫。”
　　成致雪点点头，“十年了，没想到只剩这些人还记得母妃的模样。”成致雪沉默了一下又问，“你说冷凌是何人？”
　　“皇姐不知道吗？”
　　“没听说过。”
　　苏之音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因为他是暗卫，所以不便向外人透露身份吧。”
　　“嗯，说的也是。其实一开始我也看不出你居然和母妃有几分相像，毕竟十年过去了，谁的记忆都有些模糊，起初只是觉得你眼熟，没想到是和母妃相似。”
　　“不奇怪，冷凌也只是说我与母妃只有三分相像而已。”
　　“如果不是我早知道致远失了十二岁前的记忆，兴许我会以为他是因为你和母妃有些相像才把你留在身边的。”
　　苏之音心中有些奇怪的想法冒出，却不想把它抓住。
　　“说起来，你和另一个人更为相像。”
　　“谁？”
　　成致雪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位夫人姓甚名谁，只知道她姓宫，大概也是北域皇室的人吧，和母妃也长得很相像，可母妃却没说她是自己的姐妹，只是母妃第一次见她时唤了她一声公主，后来就一直以宫姑娘相称。”
　　“既然母妃唤她宫姑娘，为何皇姐又称她为夫人？”
　　“初见那位夫人时，她已经挺了一个肚子。现在想想，该有六个多月的样子。”
　　“哦？”
　　“说来也好笑，那时候致远也才三岁，总是爬在那位夫人的肚子上，喊着‘妹妹，妹妹’，可好笑了。那位夫人当时就说，若是以后生的是个女娃娃就给致远当媳妇好了，致远一听，乐得流口水。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对着致远就喊‘小色胚’、‘小流氓’，也不知道致远是不是听懂这是骂他的词，一听就大哭，母妃哄也不管用，非得那位夫人哄才行。”
　　苏之音的脑海里自动地浮现出成致远流口水哭闹的模样，甚是好笑。
　　“你也觉得好笑对吧！说起来那位夫人也是个很爽朗的人，虽然跟母妃长得很像，但是她的性格却是大大咧咧，为人不拘小节，丝毫不见半分妇人该有的仪态，有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一般陪我们玩。她还说自己都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想想真觉得奇怪，一个当了母亲的人竟然还像个少女一般爱玩。”
　　“那后来呢？那位夫人去哪了？”
　　说起这个，成致雪眼神黯淡了下来，“不知道，我也就在那一年里见过她一次而已。那一年也是母妃在菩提寺唯一一次呆了十天之久。回宫之后听人说，父皇都已经准备挑兵点将上菩提寺寻人，幸得母妃及时回来。”
　　苏之音心中了然，大概公主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和皇贵妃一起在菩提寺的日子，才会起得这么早，或者说睡不着。只是有一点让苏之音无奈，世上竟有那么多长得相似之人，看来自己这张脸长得可还真是大众化了些。
　　不知何时那箫声停了下来。
　　“是南面院落传来的箫声，想来那位夫人当年也是住在南面院落里的，不知道她如今生活得如何，会不会还记得在菩提寺的这十天。”
　　苏之音见成致雪一脸惆怅，“皇姐一定很想念过去那些日子吧！”
　　成致雪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雾水，“想，那又有何用，不如踏实地过好眼下的日子。老是沉迷过去只会让自己停滞不前，让敌人耻笑，早日练好自己的羽翼，伺机而动，有朝一日定要令那些做过错事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很久很久以后，苏之音想起成致雪说过的这些话时都会感慨，自己还是太过冲动，锋芒尽露，招致祸害，连累了身边的人，真正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理解透彻、运用自如的人唯有皇室中从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步步成长起来公主和皇子。
　　隐而不发，一招致命，让对方再无反身的方可取得最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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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假期第一天+四六级，祝大家顺顺利利地过完这一天，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