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之音》小生大琳

33、33.再回相府，姐妹相诚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苏之音才把所有的东西收拾整齐，然后带着桃子和王嬷嬷回去相府。这次回相府她并没有通知苏泽端，也不想和他打照面，上次二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见与不见已经不重要，反正也已经是彻底翻了脸，相府内早已人人知晓，此番回去，端的是苏府三夫人客人的身份，而不是什么苏府大小姐。
　　苏之音下了马车就直接往林三娘的韶华院而去，一路上皆是张灯结彩，好不喜庆，和她出嫁时随意的布置相比，苏之敏的出嫁显得正式而隆重，甚至于那些下人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祝福的笑容。
　　相府里对于苏之敏婚礼的重视并没有让苏之音感到不公平，相反，她很为苏之敏高兴。纵使她不幸生在这相府里，但苏之敏的存在也曾为她带来过温暖，让她在最初的时候在还没有桃子陪伴之前不至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傻之人。
　　仔细想想，苏之敏的确对苏之音很好。虽然苏之敏从小到大的存在感都不高，但也没听有下人在背后议论过她。小时候每次看到苏之音都是一副开心的笑容，后来苏之音出了事，被众人嫌弃之时，也只有她会为苏之音开口说话。甚至于那些年，许仪偷偷克扣苏之音院里的东西，甚至是冬天的炭火，都是苏之敏在背地里派人给苏之音送过去。说不感动，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些，苏之音有些看不起自己，明明之敏一直以来都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以往却总是三番四次地怀疑她和三娘的居心何在。不论她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之敏这些年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苏泽端伤得有些草木皆兵了，明明还有这么一个好妹妹来着。
　　苏之音坐在韶华院的花厅等苏之敏母女时，终于把对苏之敏的感情给想清楚。就算有那么多让她伤心的事情，她也不能沉浸在里面，而是需要不断地抓住那些令她高兴的事物。
　　当苏之敏母女从饭厅过来看到苏之音时，只见她一脸温和，没了上一次回来的戒备和警惕，虽然感到奇怪，但也宽慰了不少。
　　“谢谢你能回来！”林三娘上前拉住苏之音的手道。
　　“我就只有之敏这个妹妹，我不回来帮她，还有谁。”苏之音笑盈盈地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怎会不晓得苏之音这句话的意思。
　　林三娘拉过苏之敏的手和苏之音的重叠在一起，欣慰道：“往后你们姐妹俩一定要相互扶持。”
　　苏之敏另一只手轻拍林三娘的手背，“理应如此。”
　　苏之音一脸浅笑看着苏之敏，突然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林三娘：“光顾着说话，都忘了问阿音你饿不饿。我知道你不喜欢和老爷一起吃饭，那我就下厨给你做点吧。”
　　“有劳三娘了。”
　　“说这些做什么。你和敏儿先聊一会儿，王嬷嬷陪我一起去做吧，让这些年轻的自个儿在这聊吧！”
　　于是王嬷嬷便跟着林三娘去了厨房，苏之敏带着苏之音去她闺房里看明日出嫁的物件，顺道聊些女儿家的闺中之事。
　　苏之音看着苏之敏穿上大红的嫁衣，脸上一脸的娇羞幸福，又让苏之敏坐在梳妆镜前，细细地为她梳头，嘴里念叨着她前世在大学舍友那听来的祝语：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大姐这祝语倒是挺别致的。”
　　苏之音半蹲着，看着镜子里倒映的苏之敏道：“你喜欢就好。大姐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苏之敏把手放在苏之音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背，认真道：“嗯，我会的。”
　　“记住，凡事不要太委屈了自己。日子终究是两人过的，有什么不顺心的记得一定要说出来，大胆地去做，不必理会旁人的眼光。家人这里总归是你的靠山。”
　　苏之敏点头，这可是她们姐妹俩自成年以来，最亲近的一刻。苏之音能够记住苏之敏对她的好，苏之敏自然也记得长姐对她的情义。
　　除去母亲的叮嘱外，她原本就很喜欢这个大姐。大姐自小十分聪明，又一直被人宠着，却不见得有什么骄纵的坏脾气，与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完全截然不同，总是那么平易近人，背地里对自己和二姐都像亲妹妹一般维护，只是二姐心中总有不忿，才导致二人日后渐行渐远。
　　她记得，大姐从小就爱好打抱不平，也不喜整日待在书房里学习，她会像男孩子一般爬树抓鸟，也会像一个哥哥一样把那些欺负她的小男孩给打回去。每逢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她带上一份，有时候她贪玩想要出府，也是大姐偷偷带她出去，若是被父亲知道，承担责任的永远是大姐。
　　大姐和这个相府永远都是格格不入。她羡慕大姐聪慧和勇敢、羡慕大姐永远有一颗热爱自由的心、羡慕大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更羡慕大姐即使遭逢那么多不幸依旧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份坚持。她一直都知道的，大姐想要脱离相府，哪怕是装疯卖傻，哪怕是遭所有人的辱骂。而她自己呢，终究是做不到像大姐那般果敢。
　　林三娘来喊苏之音吃饭时，看到两姐妹在梳妆台前亲密的样子，不禁有些出神。直至苏之敏从镜子中看出她的影子。
　　“娘，干嘛一直站在我们身后不说话。”
　　林三娘回过神来，“本来想叫阿音过去吃饭的，看到你们俩刚刚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姐姐。”
　　苏之敏心中了然，在她娘亲心中，一直记挂着那位她曾经侍奉过的，却亲如姐妹的小姐。她自小也是听这位传奇一般的小姐的故事长大，自然能知道母亲对她的思念有多深。
　　“三娘和您姐姐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她曾经说过，一定要在我出嫁之时为我梳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等不到这一天。”
　　苏之音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对不起，三娘，没想到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林三娘收起了她刚刚伤心的脸色，看着苏之音道，“我和姐姐没完成的约定只能拜托阿音和敏儿来完成了。阿音，谢谢你。”
　　苏之音觉得林三娘今日真有点多愁善感了，莫非是母亲出嫁前都是这般模样？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所有的事都一并答应。
　　随后，林三娘带苏之音前去吃晚饭，苏之敏在房内换下嫁衣，然后才到饭厅陪苏之音和林三娘。
　　正当苏之音大快朵颐之时，苏之敏的贴身丫环梅子端了一碗药上来。
　　而林三娘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苏之敏喝了下去。
　　“之敏身体不舒服吗？明日可是要大婚了。”
　　苏之敏喝完药的脸色有些苍白，“没事，是一些补药来的。”
　　苏之音心中了然，梅子端上来的那碗大概就是昨日在药铺里抓的安胎药。看来她和成致文之间早已经是暗度陈仓，也难怪成致文那日向皇上请旨赐婚时说二人早已私定终身。只不过，为何昨日成致文神情沮丧地从医馆出来，而三娘对之敏喝安胎药这种事这么担心？
　　不过，苏之敏未婚先孕这种事在这个年代里，确实不是件好事，哪怕肚子的孩子的父亲是新郎。若是传了出去，必然会遭人非议，想来他们都不愿意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吧。
　　既然如此，苏之音也是装作不知道，待她酒酣饭足之后，又与苏之敏母女寒暄了几句，便去了林三娘给她准备的客房休息，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她们母女二人。
　　“敏儿，你的身体可还受得住？”
　　“月份还小，不碍事。”
　　“可是这孩子……”
　　“娘，这孩子可是致文的第一个孩子，我希望能够留住他。”
　　“但是这孩子本来就是一个意外，更何况你的身体还容不得你怀上他，起码还得再过几年。到时候月份大了，只怕会出更多的意外，听娘的，趁现在月份小，放弃他吧！”
　　苏之敏的手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坚决道：“娘，还未做最后的努力，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放弃。我相信他，也相信凭娘的本事一定可以保住他的。娘，我求你了！”
　　林三娘把苏之敏抱在怀里，“他是你的孩子，你自然是心疼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娘的孩子，娘也心疼你。若非没有办法，娘又怎么忍心做这些事情。”
　　“娘，对不起。”
　　“唉，终归做娘亲的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娘一定会想办法的。”
　　“谢谢娘。”
　　最后，她们都会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莫强求啊。道理那么简单，却总是有人非得撞了南墙才肯承认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