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之音》小生大琳

34、34.之音秘密，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待在相府或者是触景生情，所以想起了在那些在相府里不开心事情，苏之音整晚都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勉强睡着了，却梦到很多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有些明明是这副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也出现在她的梦里，那么真实，仿佛她也曾经经受过一般，还有作为洛音时，在孤儿院里被人欺负的事情。
　　她看到六岁那年，父亲常常不来看母亲，母亲便整日拿着她孩童时候的一件肚兜在出神。她曾经出言打扰过母亲的神游，却招致一顿毒打，她还记得当时母亲掐着自己的脖子大骂“贱人”“小贱人”“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任由她痛苦求饶也挡不住母亲的癫狂。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母亲掐死的时候，母亲才放过她，没有半句解释，也没有半句安慰，甚至连一个关心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让奶娘把她带下去疗伤。
　　她看到九岁那年，突然有一天苏泽端性情大变，不断地殴打她的母亲，母亲也只不过是稍微靠近了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已，谁知道他突然就发起狂来。她当然害怕，本来想要上去劝阻，却被他一脚踹了出去，他那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仇人一般。
　　她看到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来潮信，她一脸惊慌向母亲求救，母亲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没有半句叮嘱。也是，当时母亲已经不怎么待见她了，也就只有当父亲在场的时候才会稍微对自己有些好脸色。所以当她看到母亲在她被月信折磨得不成样子时，满脸笑容地给她端来药，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以为母亲还是关心自己的，却没想母亲端来的是一碗毒药。
　　她看到十四岁那年被送到乐坊，像娼妓一般学习如何讨男人的欢心。
　　她看到十五岁那年，她爬上灵犀院的桃树，想要抓树顶的小鸟，却“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然后就换了现在的她。其实哪是什么不小心，那个“她”不过是厌倦这个世界，想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罢了。
　　她看到了她现在的自己在十六岁及笄之前不小心偷听到苏泽端的秘密，却被和他接头的那个人抓住。是苏泽端让他别杀自己，然后将她关在灵犀院内，每日给她喂一种可以致人疯傻的药物，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神智逐渐消失，也能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地胡言乱语。后来她不愿意在这个异世界这样蹉跎剩下的岁月，只好孤注一掷，想要通过死亡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跳了湖，谁知碰上了时妙三，倒是连死也死不成，只能留在这个鬼世界。不过多亏那趟折腾让她大病一场，让她能够躲掉苏泽端的暗算，虽然苏泽端半信半疑，后来也多番试探，但他最后也还是没有再给她下药，让她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她看到她的母亲赵书棋看到她疯傻之后也几近疯了，倒不是为了她的病，而是因为赵书棋再也没有理由让苏泽端多看她一眼。随之而来的是赵书棋在府中失势，以及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上吊自杀。可是自始至终，赵书棋都没有对自己表示过关心，反倒是经常无缘无故的打骂。当她知道赵书棋死的那一刻也没有半分的伤心，反而是舒了一口气。
　　她看到在她疯傻之后，她身边平时侍奉的人和赵书棋身边侍奉的人是如何欺负她的，还有想要占她便宜。为了除掉这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也为了图一个清净，更是为了报复苏泽端，她一把火烧了苏泽端的书房。当然，那一次她所受的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但那又如何，身体再痛，也不及心里的半分。
　　她看到自己在没有桃子陪伴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是如何在灵犀院独自舔伤，如何数着光影度过一个个白天和黑夜。她当时觉得，哪怕自己没有被苏泽端的药给药傻，就凭她那时候的状态也和一个真正的疯子无异。
　　这些被她压在心底的不愉快，为何会在今晚一并出来？
　　苏之音此时正在梦魇，满头都是大汗。
　　恍惚中，好像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额头，那些不好的事情一下子就消失了，然后她看到了……成致远？
　　苏之音迷迷糊糊地醒来过来，看到一个一袭黑衣的人坐着她的床边，伸手给她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你怎么在这？”
　　冷凌听出苏之音话中的沙哑，先是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再坐回床边，答道：“不太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你在做噩梦，梦到什么了，我见你一直在梦里挣扎着。”
　　苏之音把水杯放置床头外侧的案台上，对冷凌道：“你往床头这边坐行不？”
　　冷凌顺从地往床头坐过去，刚一坐稳，苏之音便把头放在他的腿上，十分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原来睡在别人的腿上的感觉这么舒服。”
　　“你就这么容易满足吗？”冷凌一边说着，一边给苏之音顺着头发。他没想到，原来女子的头发可以这么软，摸起来这么舒服。
　　“这可是我第一次这样躺着别人的腿上。”
　　“小时候你母亲没有哄你睡过觉吗？”提到赵书棋时，冷凌明显感到苏之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没有。”过了一会儿，苏之音的声音又传过来，“你想知道我以前在相府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吗？”
　　冷凌隐约感觉到，苏之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定和她的噩梦有关，也和她坚决想要离开越京有关，“洗耳恭听。”
　　苏之音调整了一下位置，在冷凌的腿上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开始娓娓道来：“我的母亲很爱很爱我的父亲，却不爱我……”她告诉冷凌从小到大如何被母亲忽视，如何被训练，也讲了她刚刚在梦里所看到的一切，她没有刻意说被打的时候有多疼，也没有告诉冷凌她这副身体里住的是另一个人的灵魂，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说出来。
　　“你可知道，我母亲整整给我喝了一年那种药，然后从十四岁起，一直到我嫁入王府，我再也没有来过月信。”
　　“那些药是……”
　　“一种让女子不能生育的药，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它的毒性可以通过和男子□□的时候传给对方。也就是说，一旦有男子和服了这种药的女子发生关系，那么这名男子也不会有生育能力，并且没有人可以诊断出来。”
　　“你爹为何要做这种事？”
　　“他最大的秘密在于，他是一个北域人。”
　　苏之音此言一出，冷凌瞬间想清楚前后关系，“当年你爹让你喝下那种药，并且让你和成致峰、成致文纠缠，在那种情形下，你所嫁的皇子将会成为他全力扶持的太子人选对吧。然后借由你的手，进行外戚干政，同时也让北域的势力进入朝中，再逐步瓦解东溟。哪怕东溟根基再好，没有毁在那一代皇帝的手中，但若是皇帝多年无所出，为了稳固大统，定然是要从旁系另选一位继承人，而这个选中的继承人怕是也会遂了北域人所想，到时候东溟必然已经是北域的囊中之物。”
　　“你很聪明。”
　　“无论成致峰还是成致峰登基，最后剩下皇子、甚至于公主的那个必然只有死路一条吧，只有当今圣上的血脉全都没有了，才更方便他们有借口从旁系选人吧。”
　　“没错，不过他不会伤害小哥哥。”苏之音转身，仰头看着冷凌的面具道。
　　“因为他是北域公主的儿子。”
　　苏之音冷笑，“因为小哥哥是他最爱的人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血脉。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小哥哥的母妃报仇而已。”
　　冷凌沉默，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苏之音，她的父亲，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她一生的幸福，都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的这半辈子完全没有享受过一个女儿所享受的一切，她的母亲一辈子只为了一个男人转而忽视她，她的父亲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妻弃女，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甚至于没有人珍惜过她的生命，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
　　冷凌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苏之音重新侧躺下去，“什么苦不苦的，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我，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而已，南玄这么大，我不想只呆着越京这个小地方，更何况还有不少人想要取我小命。其实小哥哥不愿意跟我走也是对的，他留在这里，皇帝和苏……那个人也会护着他，而我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我和小哥哥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身上的毒虽然喝了解药，恢复了月信，但毒素在我身体多年，早就损害了我身体，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所以，我也不想连累他。”
　　冷凌沉默了很久，就在苏之音想要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开口了：“你什么都不与王爷说，你又怎么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也许王爷一点都不介意呢？”
　　苏之音看着虚空出神，，“他不介意，我介意。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他只要开心过好他的日子就行了，其他事情，有我担着。”
　　冷凌似乎有些动怒，“你把王爷当成什么人了，有事不就该夫妻俩一起承担的吗？”
　　“我把他当成我最亲的家人，但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冷凌怒气似乎更盛了一些，“王爷哪里对你不好吗？”
　　“小哥哥哪里都好，”苏之音从冷凌身上坐起来，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抚上冷凌的面具，“我喜欢的人是你，冷凌。”
　　冷凌闻言一惊，身体不断地往外挪，直至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
　　冷凌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这消息实在来得太突然了，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可从来没想过要阿音喜欢自己。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说罢一溜烟地消失在苏之音的眼前。
　　苏之音看着冷凌落荒而逃的背影苦笑，早知道就不说了，倒是把两人的关系给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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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认真预习，保佑及格【认真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