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之音》小生大琳

91、前往桃林，贵妃往事

　　暮色渐深，成致雪诞下麟儿之后，由成致文夫妇派人向各宫报喜，而成致远夫妇先是去看了看孩子，又陪着成致雪和秦安里聊了聊天，等出来的时候天色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成致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干脆在宫里留宿，地点依旧是在灵华宫。
　　成致远牵着秦洛音的手慢慢地走在宫里的回廊上，而后者则是一直浅笑不语，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就这么高兴？”
　　“当然，我多了一个外甥，哥哥多了一个儿子，还是长得这么可爱，哪能不高兴，我爹当然也会很高兴。我现在有种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成致远扭头点了一下秦洛音的鼻子，“这么轻易就满足了？”
　　“不然呢？能和心爱的人相伴，家人身体健康，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确实。人呐，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秦洛音靠着成致远的肩膀，悠悠道，“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会的，我会尽快解决那些事，到时候我们就离开越京，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嗯。”
　　前面引路的小太监默默地提着灯默默地给二人引路，不多时就把两人送到了灵华宫，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
　　自从珍妃入宫之后，皇上对灵华宫也不甚重视，下面的宫人也是得过且过，疏于打理，若不是成致远突然说要留宿宫中，那些太监根本不会记得要来打扫。不过匆忙打扫的和一直保养的终究有些区别，灵华宫确实有些衰败之气。
　　好在成致远也晓得宫里的情况，自己从成致雪那里借了些人过来留着打扫灵华宫，而他则是带着秦洛音往后面的桃林走去。
　　秦洛音终于问出了一个很想知道的问题，“当年我误闯桃林，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成致远神色有些不自然，“嗯……”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出现？看着我一个在树林迷路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很害怕！”
　　“知道，可是当时你不也是玩得很开心吗？看见桃子的时候，而且我觉得……很好看。”
　　“嗯？”
　　“阿音，不瞒你说，我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喜欢你的。”
　　秦洛音愣了愣，没说话。
　　“或许你已经知道，当初我和你成婚是因为你和我母妃长得有几分相像——可是，自从那天晚上我见你在桃林里无忧无虑肆意欢笑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和我母妃不是同一个人。对于母妃，我心里终究是愧疚。可是如果我将这份感情放在你的身上，对你来说也不公平，你是苏之音，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是一个活生生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谁的替代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所以从那天开始，我算是重新认识你，重新去了解作为明王妃的你。到现在，我也很庆幸能够自己爱上你，还能有机会牵着你的手相伴到老。”
　　“致远……”秦洛音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是该生气自己被自己的男人视为母亲的替代品，还是应该高兴对方能够真正把她当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去对待去爱护，“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主动，或许我们今日也走不到这一步。”
　　“是啊，你的心，太凉了。”
　　秦洛音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换做是你，我相信你也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去保护自己的。当初离开河州城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并非虚言。我确实无比向往家人的温暖，可是苏泽端和赵书棋再一次把我的愿景给打破了，而你当时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逃离相府的工具，真心，我是给不起了。”
　　成致远在秦洛音落下一个吻，“好在，一切都过去。你要相信，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当然，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一定会让我哥我爹来收拾你！好歹如今我也是有后台的人了，你可得悠着点。”
　　成致远笑，“好！小远子万万不敢辜负公主殿下！”
　　“这还差不多，够上道！”
　　两人笑着闹着不多时就走到了桃林的深处，来到了陈灵和成致泊的墓前。
　　成致远把灯笼挂在一旁的树上，又拿出几根蜡烛放在墓前的空地处，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拉着秦洛音在墓前跪下，拜了三拜。
　　“母妃，大哥，今日致远带阿音来见你们了。致远也成家了，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母妃，大哥，阿音在此给你们行个见面礼吧，放心把致远交给我吧，我会照顾他、让他幸福的。”说罢又朝墓前叩了三个响头。
　　“母妃和大哥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秦洛音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爱的人能差到哪里去，而且我喜欢的，他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就你脸皮厚！”
　　“可不是嘛，我是最小的，撒点娇、耍耍皮又如何？”成致远的眼中泛起满满的柔光，是对家人的无限怀念之情。
　　秦洛音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握着他的手，笑道，“跟我说说母妃和大哥的事吧。”
　　成致远似乎知她心中担忧，“放心，我没事。十几年了，我也该放下那些莫须有的过错，让自己舒服些。”
　　秦洛音想起以前在明王府看到的那些皇室秘闻，“大哥刚去世的时候，你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成致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是，大哥从小就是我们几个的榜样，他很优秀也很完美，东溟在他手里必然能够更上一层楼，甚至超越父皇的成就，只可惜……太后疑心实在太重了，她一直不肯相信母妃的心是向着东溟。”
　　“所以，当年的事是她……”
　　成致远带着秦洛音坐靠在桃树底下，抱着她，眼神看向摇曳的烛光，回想起那些他从不愿意回忆的往事，“她不是主谋，但她知道一切却从不阻止。父皇误以为太后下的手，也就将此事埋在了心底。母妃当初找过太后对质也曾求过父皇彻查真相，但当时母妃的矛头直指太后，父皇愚孝，不愿对太后下手，于是大哥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母妃从此便一蹶不振，说到底也是这深宫的冷漠伤了她的心。爱子无辜惨死，丈夫不值得托付，她整个人都受了很重的打击，变得不问世事，对我也是不闻不问。不过现在想来，或许她减少对我的关心只是为了不让太后和父皇多注意我，让我安安静静地当个闲散王爷好了。只可惜我当时年少气盛，看不出母妃的一番苦心，一心只想着没了大哥，我就可以成为父皇心中最好的儿子。
　　或许我是做到了，毕竟十二岁的年纪，我就打了这么一场大仗，扬名于南玄大陆。当时母亲也曾苦苦相劝让我不要强出头，可我心底里固执地认为母妃只是觉得我本事不及大哥才不让我去的，我偏偏要去证明我不比大哥差。到头来，我却是比不上大哥，我太过急躁太过自大了，学不来大哥那种内敛深沉的性格。所以才造成后来的祸事，让母妃白白牺牲。
　　好在，明月楼的人出现了，让我装疯卖傻得以离开了皇宫，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
　　“母妃的事，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那些想要对付母妃、对付你的人依旧不会放弃的。”
　　“是啊，这些年要不是明月楼的人手脚利落，给我隐去踪迹，大概我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起这些事了。”
　　“说到明月楼我就奇怪了，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成了明月楼的楼主，更何况明月楼是个成立百年的情报组织，怎么可能认你一个年轻人当首领？”
　　“我是没有这个本事，但明月楼的楼主是可以由上一任楼主直接任命的。你可知道上一任明月楼楼主是何人？”
　　秦洛音脑中一个激灵，“该不会是……”
　　“没错，我母妃是上一任明月楼的楼主。”
　　“可是，母妃……据我爹说，母妃是一个乡野的丫头而已，怎么会成了明月楼的楼主。”
　　“你可知道我母妃为何每年中秋节前都要上都要去菩提寺吗？”
　　“难不成这明月楼还和三尼有关系？”
　　“嗯。我娘的师父是三尼大师。”
　　“原来如此，所以很多东西都能讲得通了。”
　　“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怎么说呢，秦洛音总不可能告诉他这种事情很像她前世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的桥段吧！
　　“第一，三尼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再加上他总是四处游历，偶然走到了北域，看到聪明伶俐的母妃想要收她为徒也不奇怪；第二，你对菩提寺很熟悉，见到三尼的时候完全没有皇姐那种疏离感，而且当初你在菩提寺的时候不是老是玩失踪吗？你那个时候大概就是和三尼在一起吧；第三，估计也就只有三尼这样老……活了这么久的人才会知道这么多久远而且不为人知的事情，毕竟以他的知名度，这么多人想要见他，估计他也能知道不少事，再从中抽丝剥茧地把这些事给连接起来也不难。”
　　成致远笑着揉了揉秦洛音的头发，“聪明，一点就通。”
　　“所以你离京那十年也是呆在三尼的身边？”
　　“是，那十年里，三尼大师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教了我很多东西，也跟我说了很多以前母妃的事。
　　我的母妃是三尼收的第一个女徒弟，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母妃是一个很聪明很优秀的人，虽然她出身于乡村，但她意志坚定而且胸怀坦荡，有勇有谋。其实当时她和苏泽端、还有相府那个二夫人都是同一条村的玩伴，可是三尼大师却单单看中了母妃并且带走了她。三尼大师曾说过如果她是一个铮铮男儿的话，在那个乱世里必然也能成为一方枭雄。
　　只可惜我母妃性子太过于和善，虽然有些男儿的品性，但还是没有摆脱骨子里的那种柔肠，遇上我父皇，是她的幸事也是她的劫难。
　　当年得到错误的情报，贸然进攻北域边境却惨遭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当时三尼大师算到母妃自有奇缘，便让她一人在北域孤身闯荡，也算是回自己的家乡好好看看。就在那个时候，母妃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父皇。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温柔大方，两人朝夕相对又正当大好年华，当然是看对了眼。父皇疗伤期间也曾和母妃谈起当时局势，胸有沟壑的母妃对此自有一番见解。当时她不知父皇就是东溟的皇帝，曾和父皇探讨过两国排兵布阵之事，后来父皇受到母妃的启发，运用了母妃的计谋，这才击退了北域的大军，并且成功进行反杀。这中间有因为种种缘故，父皇和母妃便失散了。
　　再后来，你的娘亲，也就是北域真正的公主和你父皇私奔，整个北域皇室大为震惊，毕竟东溟的使臣已经见过母妃，此时再换人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北域皇便秘密派人在北域境内搜寻你母亲的踪迹，再后来，搜查的人找到了一个和公主长得十分相像女子，也就是我母妃。母妃一开始抵死不从，她向来向往自由，怎会甘愿做宫中的金丝雀？还是三尼派人送信给她，让她顺势而为自会心想事成。母妃这才答应了这件事，不然以母妃明月楼楼主的身份又怎会屈就于一个小小的东溟皇宫？
　　好在父皇对母妃足够信任，给了她足够的自由，虽然没有直接让母妃参政议政，但朝堂之事父皇也从不瞒着她，甚至私下常和母妃商量，这也算是让母妃的一番才能得以施展。
　　再后来，大哥出生了。大哥继承了母妃很多优点，品性、才智包括样貌，大哥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哥的优秀还是受到旁人的忌惮，尤其是他身上流着野心勃勃的“北域皇室”的血。
　　那时候以苏泽端为首的一派推行的改革已经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一些势力庞大的旧家族。大约赵家也怕失去鼎盛的荣光，怕大哥真的登基之后会拿他们开刀，毕竟那时候大哥和苏泽端走得也挺近，赵家的人急了，便买通御医在大哥的药里做手脚。他们很聪明，没有直接在药里下毒，而是把注意打到了母妃身上。
　　林世准的父亲当时也是太医之一，不过他当时负责的是母妃的药，母妃那段时间身体也不好，那些御医也给母妃开了药，两个药很相像，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是母妃喝的药里被加了一味和大哥病情相克的药，而那些煎药、送药的人就把这两味药给调换了，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赵家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秦洛音握着成致远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想要给他一点安慰，“都过去了，仇是要报的，我陪你！”
　　成致远笑，“嗯。赵家的好日子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