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警员先生的非日常》月咏乔

47、青鸟10

　　10
　　“顾哥，你有没有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之前也说过，在无尽的黑暗中，人的感官中容易受到自己思想的影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不能作数。

　　“嗯，刚刚就有一点感觉了。这个味道……好像鱼腥味？”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顾晨曦微微皱眉。

　　空气中充斥着游鱼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海鱼特有的咸鲜味，而是淡水鱼身上难以去除的草腥味，或者说，这种味道是淡水河流中寄宿在易于腐坏的植物中的放线菌子所产生的味道。

　　所以，淡水鱼的这种腥味又被称作草腥味。

　　他是很喜欢吃软体动物没错，对海鲜也很有偏好。但对于生长在淡水中的鱼类，除非是料理得极好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在他小时候这种“没有偏好”甚至已经上升到了闻到这种味道就想吐的程度。

　　“也就是说前面有多到能够生长鱼的水？”

　　阿黄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淡水鱼、水草能在这个洞穴中安全生存，又没有什么蝙蝠、食肉目等的危险生物，实在是非常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而且这个洞窟里这么干燥，完全可以生个火把找到的吃的和湿了的衣服好好烤烤。

　　应该也快走到头了吧，从这个岛的大小来算应该差不多了才是。他猜测。

　　果然，又往前走了不到一分钟的样子，探照着前方一米距离的手机手电已经可以把一片黝黑的潭水给照亮了。

　　大概两人并排可以掉下去的井口大小，潭边是质地光滑的岩石，漆黑不可见底的潭水刚好与周边的地势持平，如果不是用手电照了一下，也许一个失足就会掉进去。

　　如古井般无波，又如幽深的瞳孔般毫无杂质。

　　有一块倒锥形钟乳石的钟乳石正好挂在潭水的正上方，一滴水珠正将落未落地挂在它的最尖端。

　　滴答。

　　水珠掉落，在潭水中溅起王冠样的小水花，带起了一些细小的泡沫，接着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水滴声就是从它这儿传来的。

　　鱼腥味，或者说草腥味也是从这死寂潭水的每一次波动中冒出的。

　　“看起来好深。”

　　这是句废话。

　　清澈而看不见底的，不是太深了还能是什么？

　　“找块石头试试看到底有多深吧。”

　　说着顾晨曦向边上走了些，用手刀敲了一小块钟乳石下来——平常的情况下，这种破坏地势的非/法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谁让现在是特殊情况呢。

　　用石头来测试水深是一种在极简装备下非常笼统的测试方法，如果水深，那石头落下的声音就很闷，反之则比较清脆。当然对于很深的水，这个办法就没什么用了。

　　简而言之这个方法需要足够的经验，也不是很靠谱，不能把具体的深度给判断完全。

　　噗通。

　　只发出了极低的声音，雪白的石头就跟被一片漆黑给吞没了一样不见踪影。

　　唯一能成为他们丢下石头佐证的，就是一瞬间愈加浓厚的草腥味。

　　“……深得可怕，而且里面有很多水草。还是要小心点别不小心掉下去，掉下去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最终，还是只能得出“水很深”这个结论，这么深的水，就算有鱼，想是也轮不到他们来捉。

　　阿黄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看来是对此颇有经验。

　　“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把云哥他们叫来吧！”

　　“好，这个洞窟看来也没什么危险的了。回去可以走快点。”

　　因为来的时候怕有什么意外发生，两人走得都不快。现在既然确定了洞窟的安全，直接跑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正当他们转身准备往前回走时，潭水处突然响起了“咕嘟咕嘟”的，类似烧开水的声音。

　　空气中的草腥味也饱和到了一定程度，就像在密闭的厨房里煮没放调料的鱼汤一般浓郁。

　　“噫，好恶啊，这个味道……”

　　有些抱怨似的咕哝了一句，阿黄快速转过了头，手上的手电也没有落下脚步，直接往漆黑的潭水照去。

　　这一汪水依旧是那么沉静，只是小儿拳头大小的泡泡开始不断往上冒……就像开水沸腾时的样子一样。

　　顾晨曦急忙拉住阿黄的手，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刚好手电扩散出的光能够隐约照到潭水为止。

　　所有已知的形体都是不可怕的，给人类带来恐惧的，只是“未知”、“不了解”这种元素而已。

　　所以就算只看一眼，可能会耽误之后的逃跑也好，顾晨曦也要看清楚那里有什么东西。

　　于是，他嘱咐了阿黄一句“快走！我等会儿就跟来！”

　　连解释一下都没有，就这么兀自留下来，还是让阿黄有些感动的。

　　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样的一副，理所当然“我应该保护你”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了。

　　所以即使是出于道义，还有他自认为在野外环境中比顾晨曦更得心应手的自信，他也没有听话得先离开，而是平稳了心态，与顾晨曦一道，无声地注视起了突然躁动起来的潭水。

　　如果是刚刚投入的石子一不小心造成的水底气体外翻，那就不太妙了，甲烷和二氧化碳都不是什么直接能感觉出危害的东西。

　　等你认识到它们的到来，可就惨了。

　　冻伤、窒息，都是要不得的事。

　　“顾哥，等会儿如果觉得冷就马上跑吧。”

　　阿黄小声说。

　　顾晨曦偏头用余光扫了阿黄一眼，心说这小子知道的经典案例还挺多。

　　“不，我觉得不是‘气’，是别的什么，活的东西……”

　　他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碳水上泛起的波纹，那明显不是气体翻涌所能造成的水的动态，而是有什么东西自下而上把水这曾“幕布”给掀开了。

　　破开水面的它似乎是被手电吸引而来的，也许是太久没见得光明让它趋之若鹜……

　　一只挂满了深黑色，如挂在岩石上海苔般颜色的水草的手一样的东西慢慢顺着灯光按上了光滑的潭壁。随着水草被带起的水花将潭水周围本干燥的地面给一并弄得湿淋淋。

　　绕满水草的“手”上长着一些深褐色瘤状突起物，那些突起物似乎还是蠕动着的，一伸一缩，看着就让人生理上感到不适。

　　顾晨曦甚至怀疑，那些“水草”也是直接长在“手”上的，因为它们看起来几乎难舍难分，无法界定一个边界，也无法分辨出具体的品种。

　　而这只出了水的“手”所飘出的味道，是真的难闻。

　　不是那种人类尸/体被泡在水中很多天捞出来后的，那种巨人/观特有的怪味，而是单纯的，与淡水鱼类一般无二的腥味。

　　以及，“手”的模样虽然扭曲，但尺寸却和正常人类的没什么不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

　　阿黄的声音有些压抑，毕竟这样能动的人状生物可不是他野外生活的经验之一啊。

　　“不知道，但看起来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手”又往外挪动了些，它似乎在艰难地往外爬着。

　　手臂、身体、头颅，似乎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水草所缠绕着，每一寸类似皮肤的东西都长满了蠕动的肉芽，扭曲着，又十分丑陋。

　　但那孤单又努力地向上爬的身影，却莫名让人心里一酸。

　　…………

　　不不不，醒醒啊顾晨曦，这东西长得怎么也不像是能引起人同情心的样子吧？不要因为突如其来的圣母心就产生什么危险的想法啊！

　　“啊、啊、啊……”

　　似乎十分艰难才能做出用手“支撑”这个动作，它抬起那个应该算得上是脑袋的东西，对着顾晨曦，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

　　此时，他们才看清楚了它的眼睛。

　　那是极为幽深的，如这深潭，如这洞窟一般的两个正圆形状的，黑到没有一丝反光，能够吸收所有光线的洞。

　　但是，但凡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注视着这两个洞，都会知道那是一双眼睛，一双有神采的，属于智慧生物的眼睛。

　　凝视着这双眼睛，你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恐惧，只会不禁感叹生命的可悲。

　　是的，这双眼睛中蕴含的情愫并非是对生命的歌颂，而是一种无尽的叹息。

　　它似乎是在追寻什么注定无法抓住的东西，倔强着让自己去触碰自己无法触碰的东西。

　　可以看出，它爬行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随着它的前进，阿黄和顾晨曦也在一步一步缓慢后退中。

　　“啊、啊、呃——”

　　扭曲的面容中略带着可以被察觉出的渴求与绝望，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也如最后的残响般歇斯底里。

　　大概是不适应陆地的环境所以坚持不下去了吧。

　　它在地上匍匐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拼着命才昂起的头，也一下垂到了地上。在它身上不断蠕动着的肉芽也停止了动作，如其他黑色的水草一般耷拉在它的身上，将它整个身体都给覆盖了个完全。

　　如果刚刚还可以把它形容成“动物”的话，那它现在就是一块“岩石”，与洞窟里灰色的地面、白色的钟乳石除了颜色外无二区别。

　　目睹着 充满活力的生命

　　“……就这样，死了？”

　　阿黄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

　　“这样突然出现，让我们战战兢兢的东西，就这么随便死了？”

　　说着他悄悄往前移动了一步。

　　“不要贸然行动，不要命啦。”

　　顾晨曦又伸手将他拦住。

　　“还是先……画？”

　　顾晨曦将手机抬起，照像迷之生物的方向，可能是因为角度的原因，也可能刚刚钟乳石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倒是他们对周边的环境观察不全——明明洞窟的墙壁上是画满了壁画的。

　　“画，什么画？”阿黄也将手电对着周围的墙壁开始探照了起来，“真的诶，这里到处都有画！”

　　绘画壁画所用的颜料是赭石色的，作为故事承载物的主角们，则是拥有着鱼头的类人生物，他们似乎在做什么献祭一类的活动，一排排站在一起，目光虔诚而冰冷。

　　由于整面墙都画满了壁画，不知道开头与结尾在哪里，所以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刻看出壁画所描述的是什么剧情。

　　壁画上的“人们”是为什么而献祭的，献祭后又会得到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完全、一点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