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公害》封刃作书

21、021

　　刀凤鸣是一个不吃软也不硬的女人，她只吃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这个时候小二上的一盘酱牛肉。
　　江不疑只是静静地饮着这满是大漠气息的烈酒。
　　入夜的龙门客栈并不算安静，甚至可以说是癫狂。
　　狂喝酒、狂吃肉、狂歌、狂笑、狂哭……几乎每个人都在那阴惨惨的、冷浸浸的荒漠之夜中陷入了狂态。
　　未知的、神秘的一切是一种很容易便能引人发狂的东西，尤其是在寻找了无数年、一次次濒临绝境后，更是让人爱得、恨得发狂。在江湖上不止一次传出了鬼王城的消息，可是那些得到地图的人呢？最后还不是葬身于黄沙中？在片刻的警戒和胆颤中，江湖人稍作退步，但是当另一个消息出来的时候，他们又重新陷入了狂热中。
　　世间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自私的，对于那巨大的财富和价值连城的秘宝，他们只想独占了。隐隐的狼嚎声从远处原来，给这一个夜添上了另一种凄迷。突然间，有一个狂笑的人更加癫狂了，他的刀往旁边一斜，便溅落了一地的鲜血，而他则是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凑到了唇边舔了舔，露出一抹似哭非哭的笑。
　　悬在了屋檐上的风铃发出了一阵叮当叮当的声响，在这个惊悚的夜里倒像是催人命的号角，突然间发狂的大汉让时间有片刻的静止，而在这之后更是残忍的疯狂。刀光剑影几乎迷离了视线，只有始终坐在一角的江不疑一动不动。
　　等到一支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金镖冲着她的脸而来，她才用酒杯轻轻一挡。那支暗镖就向着斜上方掠去，正好击落了挂在房梁上的那个小小的金熏笼。原本淡淡的香气被酒气和血腥气给掩藏了，可是现在落在地面摔碎后，那股幽香变得更为浓郁，并且快速扩散。在客栈中的江湖人一个个脑门上青筋暴起，充血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
　　吱呀吱呀响动的陈年木梯上，是刀凤鸣的侍卫，他们挡着任何一个想要往上冲的人。当然，也有人不走那一条路，譬如江不疑。一掌落在了桌面上，白玉酒杯被震起，在半空中碎裂，又如同飞镖一般掠了出去，正好没入那些提着刀向她冲过来的人。江不疑的身影翩然如鹤，几个纵身便稳当地落在了刀凤鸣的身侧，并一脚踢落了另一个掠上高层的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刀凤鸣挑了挑眉。
　　江不疑笑而不答，转了一个话题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有能耐。”
　　这一股癫狂的乱象并没有如同刀凤鸣想象的，在所有人的尸体都横陈在客栈中时候结束。黑夜中随着那呼哨的风声闯入的还有另外一班训练有素的人马。他们解下了刀凤鸣悬在了门口的金刀，捧着它进入了客栈内。因为吸入了药物有些迷乱而癫狂的人，最后被那群人给制住，按在了客栈外的黄沙中清醒神思。
　　在一道轻轻的叹息响起后，这群人自动分开了一条道，一个披着大红色斗篷、面色苍白的女人缓缓地走入了客栈。她接过了凤鸣刀，在把玩了片刻后，又猛地往楼上一扔，而面色幽沉得发冷的刀凤鸣纵身一跃，接住了刀后，又稳稳地落在了女人的身前。
　　“凤鸣……”低低的话语中夹杂着一股怅然和喟叹，在大漠的风沙中霎时间便凋零。
　　江不疑认识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人，可不就是花容山庄的大小姐、苏有容的亲妹妹苏花容吗？花容山庄的庄主苏有容身体虚弱双腿残废，山庄中的一切事物都是这位大小姐在打理的，她还遍寻名医，想要医好哥哥的身体。苏花容来到这荒漠，难道仅仅是为了刀凤鸣？恐怕她对鬼头莲更为在意一些。
　　“我们找了你很久，原来你在这儿。”苏花容说话温声细语的，就像是她的名字给人的一种温柔如水的感觉。
　　“老娘在哪儿关你屁事？”刀凤鸣眉头一挑，声音清脆爽辣。
　　苏花容似是被她此时的神态给镇住，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刀凤鸣的性子中本来就有“野性”的存在，两年的大漠生活更是将她掩藏在温润面容下的狂态个激发了出来，她不像苏花容要做一个处处受到约束、可能还不知道会被嫁到哪儿去的大小姐。当然，苏花容跟一般人还是不同的，她至少有一个表面上疼她宠她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兄长。
　　“我跟你合作。”刀凤鸣抬头睨了看好戏的江不疑一眼。
　　对于苏花容来到这龙门荒漠的原因，她再清楚不过。
　　她的这一句话让苏花容的视线凝聚在了靠着栏杆的江不疑身上，她的那一双秀眉越蹙越紧，似是在压抑着什么，许久后才吐出了一口浊气，轻轻地说道：“是江不疑？是江不疑。”
　　江不疑可不记得自己在哪一处得罪过这位大小姐，可是这种反应并不是有了得罪才会产生的，她在很多只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看到了类似的情绪。
　　因为江湖流言，因为她江不疑那不算太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