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午的科举路》一见一

120、第 120 章

　　见县令大人搞这么大阵仗，老百姓无一不期待着一场轰轰烈烈的缉凶行动。而然现实与他们想象的差之甚远。

　　启程的第一天，还没出城，纪大人就先命人去了一趟万花楼，带了十来个过了花期的姑娘上路。官老爷下花楼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奇事，可赶着抓坏人的路上还带那么多姑娘就有点匪夷所思了，纪午之前弄粮攒来的名声被这么一搞就臭了大半。

　　第二日总算出来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不到五里地又歇下了，听说纪大人的旧伤犯了，衙役们又急急忙忙从镇上请了大夫，一耽搁一天过去。

　　到了第三日，还是伤病的缘故，纪午下令放慢脚程，以免马车行的太快颠了他，一里路生生走了近一个时辰，就这样还得再歇一个时辰养精蓄锐。

　　一路上，见了干枯的竹林要赋诗一首，走到风景秀美的地方要画画，腻了伙食要搞野炊……如此种种，不止老百姓傻眼了，连跟来的衙役都蒙了。

　　他们此行到底是干嘛来了？抓坏人？或者其实是野游？

　　所有人里要数顾力最急，急的嘴巴里全是水泡。

　　今天纪午碰到一个卖酒的老爷子，买了酒还拉着人不放，生拉硬扯聊了大半天，之后还请所有人饮酒。顾力气呼呼的喝了不少，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这就是彻底的壮了胆，他跑到纪午的车驾外摔了酒坛子，高声咆哮道：

　　“大人，纪大人，你到底是真心要抓坏人将他们绳之以法，还是只是做做样子装腔作势而已？四天的路你都走了七天了还没到，照你这样行事，坏人还不得早听到风声跑光了！还等我们去抓个鬼啊抓！”

　　“难不成大人你收了贼人的好处，只打算虚晃一枪了事，出来晃一圈然后就空手回去！”

　　同行的大家伙被顾力的大胆举动吓傻了，竟没一个人上前制止他，等反应过来要去制止的时候，纪午摆了手不让管。

　　一个人越骂越畅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抖，“狗官”“糊涂官”“草菅人命”“王八蛋子”各种不堪入耳的词一个接一个。

　　等到顾力酒醒，他接到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滚回衙门，顺便捎上万花楼的那两马车姑娘，而他自己好像被气的不轻，老老实实的呆在马车里再没露面，有什么指示都是由栓子代传的。

　　也是，堂堂的一县之长，浒阳县十万人的父母官，被个手下的衙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骂，谁能不觉得羞愧难当呢。所以在他们看来大人躲着不肯见人是人之常情。

　　浒阳县的九月中旬堪比西南的十月中，呼呼的寒风似刀，刮着一路骑行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马车经过，留下浓厚的脂粉味盘旋在风中久久都未淡去。

　　“到了，都下来吧”，从马车里出来十二个面色极其难看的女人，她们的年纪都在三十上下，体态都比较丰盈，行走时腰胯扭动如蛇，一眼便能看出她们与良家女子的区别。

　　见被带到了荒郊野外，来时乘坐的马车也走了，万花楼的姑娘们越发不安，结结巴巴的对着乔装后的纪午嚷：“你你是什么人？把我们迷晕带这里来干嘛？告告诉你，我们是县太爷的人，识相的赶紧把我们送回去，否者否者没你好果子吃”

　　“闭嘴！”，纪午亮出开了刃的刀，凶神恶煞的逼近她们，“老实点就能活着回去，否者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剁了扔山里喂狗！”

　　姑娘们怕极了，眼泪哗哗的流，又不敢哭出声，一时间纪午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吸鼻涕的哧哧声。好不恶心。

　　之后纪午又逼哄着给她们喂了剧毒的毒药，要她们乖乖听话，事完了就给她们解药。她们都是欢场里的老人了，一听完事就以为是那事，也不娇气，一个个就在这荒山野岭脱了衣衫。

　　这下倒叫纪午傻眼了，怎么都褪了衣服盯着他呢？他能是那种人吗！他说的事是正儿八经的事，好吗？

　　“哈哈哈，纪大哥好兴致啊，天为被地为床，想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才从洞里钻出来的纪继生刚好见到这清凉的一暮，连自己一身的淤泥都不顾及就慌忙打趣。

　　密道又窄又矮，窄到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形行走，矮到人在其中只能蹲着走，顶上的石壁上有大颗大颗的水珠滴露，叮叮咚咚的声音甚是清脆。脚底的石面常年被水浸透，堆积起一层厚厚的淤泥，又臭又滑，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纪继生打头阵，纪午压后，中间是十二个就快被吓昏了的万花楼姑娘。

　　走了具体多少时间纪午不清楚，但他下密道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可等他们站到兰丫说的那个被掘开的坟墓里时，天色已经乌黑一片。

　　因为害怕火光会引起注意，所以他们没有点火，一堆人窝在这个坟里睡了一宿。次日天色将亮，纪午便把人都叫醒。

　　“啊”，声音才起就被纪午的刀吓得捂住了嘴巴，姑娘们看着那一地的白骨，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还是纪午用了药才把人重新弄醒，这才没耽搁。

　　依着兰丫说的，纪继生已经带着他的人走过一遍了，现在他的人都找的地方藏好了，所以纪午他们这一趟只需要跟着纪继生走，全是密道，虽然走的艰难，但一路很安全，没出意外。

　　“前面左转就是嫂夫人说的那个药池，我偷偷瞧过，里面除了药池里的那些人，还有两个人把守着，得先把他两弄走才行”，纪继生与纪午交头接耳道。

　　纪午在黑暗中拍了拍纪继生的肩，轻声道：“不急，按兰丫听到的，要等十五的午时才是怪物最放松防备的时刻，等明天快到午时前你再用药迷晕那两个，然后放纯药”

　　说着把身上带的药递给纪继生，“你记着，红布里的是迷药，绿布里的是纯药，先红后绿，千万别搞混了”

　　“你确定这就是怪物的罩门？会不会太奇怪了？”

　　“我不确定，兰丫这么听到的，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

　　“我得赶紧去前头了，不然就该露馅了”

　　纪午一路狂奔的时候，栓子并着一行衙役也赶到了鸭儿山附近的杏子村，还没来得及进村就遇到了麻烦。

　　“刘同知？”，栓子听到说池岩府的刘同知也在村子附近，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万一刘同知要召见他叔怎么办？上官召见他叔又不能不见，可他叔人还不知在哪，怎么见？总不能叫一直冒充的顾力去见吧。

　　惨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刘同知身边的长随便传话来了，刘同知因公务路经此地，眼下正歇在杏花村的村长家里，听闻纪午到此，命他去村里见面。

　　栓子很是不安，难为情的回对方的话，“实在抱歉啊，我家大人醉的不省人事，这会儿恐怕无法拜见刘大人，等我家大人酒醒了再去，成吗？”

　　杏子村村长家里，一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刘同知正坐在堂屋上座，用酒擦拭手里的宝剑，见长随一人归来，重重的将剑搁在桌上，老村长吓得腿直打哆嗦。

　　“禀大人，纪县令醉的人事不省，属下就没把人带来”

　　“大白天的醉成这样，当真？”

　　“千真万确，一身的酒味老远就闻得到，属下看着人把他抬进农舍的，错不了。”

　　“白日酗酒？”

　　刘同知自知道纪午为浒阳县弄了几万石粮食后，就不再当他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对白日醉酒的说法表示怀疑，打算亲自去一趟看个究竟。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老村长畏畏缩缩的插话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纪县令，打着替喻主簿报仇的幌子，其实一点没干正事，只当是外出玩耍而已。前两天被他的手下骂了，就整天呆马车里酗酒，成日里浑浑噩噩，总没见有清醒的时候。”

　　老村长见刘同知听的兴趣盎然，便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通。

　　“这都不是秘密，各村各镇都传遍了。还有人说前期的赈灾粮食，很可能是喻主簿筹集来的，只是被纪县令抢功了而已。”

　　刘同知挑眉问：“你似乎对你们的县令大人有很大的意见？”

　　“不止我，大家都有意见。喻主簿是因为咱们老百姓才丢的性命，大家都盼着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喻主簿的在天之灵。可纪大人阵仗拉得老大，却只知道喝酒游玩，根本就没把抓凶手的事放在心上，实在太叫咱们老百姓心寒了。”

　　刘同知莫名的笑了，说会像知府大人转达大家的意见，然后就让老村长下去了。

　　那头纪午马鞭都挥断了两根，终于沿着记号潜进了杏子村，他人出现的一刹那，栓子几乎喜极而泣。

　　一边替纪午更衣换装，一边把白天的事说了。“叔啊，你可算回来了！刘同知也在村里，他让你去见他，下午就来过一趟了。”

　　“刘同知？他也在？这么巧？”

　　进村的时候他发现了许多不属于他们的马，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刘同知，毛知府与刘同知许是一丘之貉，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