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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洛水(6)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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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大力拽着夏琰的脚踝将他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夏琰还想在垂死挣扎一番,秋离的手一松,他便扑腾着四肢往门口爬。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怒气:“你敢爬出这扇门,我便砍下你的双腿。”
夏琰顿时身子一僵,怂头怂脑的又倒退着爬了回去,端端正正的跪在秋离跟前。
秋离坐在桌子旁,表情平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啜两口,二字道:“拿来。”
夏琰乖乖地掏出了怀里的太极扇,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双手托扇,递到了秋离跟前。
秋离瞥了他一眼,接过了扇子,又道:“拿来。”
夏琰及不甘心的又掏出了怀里的罗盘,再次双手奉上。
秋离接过罗盘,道:“还有。”
夏琰豁然抬头,一脸严肃,说道:“我就拿了这两个,真没有了!”
秋离缓缓放下酒杯,用太极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而后,用扇子抬起了他的下颚,狡黠一笑:“还有你。”
“我?”
腰间的系带被太极扇毫无预兆剥了开。
夏琰惊愕的一瞬,身体如被点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离用扇子一件件解开了他的上衣。
他双眼因吃惊睁得极大,怒道:“你干嘛!”
秋离解开他的衣服后,将他翻了一个面,不知用什么利器在他背后刻划,刺得夏琰一阵生疼,整个身体微微颤抖。
好在时间没用多久,秋离便松开了他。
夏琰试着动了动手臂,发现了能动了之后,跳起脚质问道:“你在我背上刻了什么!”
秋离不急不躁,敞开扇身摇了摇,缓缓道:“十万三千零四百两。”顿了顿,指向地上被夏琰砸了一地的茶叶,又道:“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离开。”
夏琰炸毛道:“我靠,你讹我啊!这世上什么破茶叶能值十万两!”
秋离道:“蓬莱春茶,一叶值千金。”
“你有病吧,还是我蠢?还蓬莱,你怎么不说昆仑山呢!当自己神仙!?”
秋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昆仑山常年落雪,并不产茶。”
“嘿……你还来劲了!”夏琰双手抱臂,轻哼一声,傲气的抬起下巴,大声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话音刚落,霜雪如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秋离微微挑眉。
夏琰与他僵持片刻,最后黑着脸把霜雪推了开,认怂道:“还还还,我还就是了!”
秋离收回了霜雪,目光瞥向被他打成重伤的刺客,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要抢剑魂?”
那人显然要比夏琰有骨气得多,面对秋离的凌厉的视线,没有丝毫惧怕,沉着一张俊脸,没有答话,也没有畏惧之意。
秋离的视线没有在放在他身上,他把手里的霜雪扔给了夏琰,命令道:“杀了他。”
“啊?”夏琰双手托着霜雪一脸茫然,指了指那刺客,又指了指自己,看向秋离,不可置信地问道:“要我杀他?”
秋离:“嗯。”
夏琰手一摆,仿佛听见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似的,说道:“别逗了,我杀只鸡都手抖,别说是杀人了,要杀自己杀。”
说着就想把剑还给秋离。
秋离把玩着酒杯,瞥了他一眼,悠悠道:“杀了他,我便不在追究你欠我十万三千零四百两的债务。”
这“十万三千零四百俩”八个字说得极重。
夏琰一愣,双手接剑,单膝朝他下跪,板着一张假装严肃的脸,道:“是,大哥,我这就帮你砍了他。”
夏琰试了好几个角度,都没有下去手,这刺客也是奇怪,就跪着一动不动认他宰杀。
夏琰还是认怂了,拿着剑的手抖个不停,最后斗不过心里斗争,收回了剑,对那刺客道:“我说这位大哥,你就老实交代吧,活着有什么不好。”
那人只字不语,微微侧了侧身,似乎并不想和夏琰有什么交流。
夏琰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背上,发现在他在虎口处有一个弯月形状的纹身。
那月牙边上焚着烈火,非常眼熟。
他脑子里极速闪过以前书上看到过的图案,吃惊道:“你是……满月人?”
那人豁然抬头,眼神虽震惊,脸上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他道:“你怎么知道。”
夏琰嘴角抽了抽:“下次麻烦把你们满月洲的纹身纹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那人:“……”
满月洲是洛水城的敌对国。
开战四年有余,而今情势不但没有好转,愈是变本加厉,特别是今年尤其凶狠;这水火不容,见面就开打的架势,两国任何人,都不敢踏进对方土地,轻则驱逐,重则当成奸细,斩下头颅示威。
夏琰道:“你真是满月人?”那人也没反驳,低眸不语,夏琰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啊。在这个节骨眼,你一个满月人怎么敢踏入洛水城关?”
没等来那人的回答,倒是等来了太极扇的敲击,他吃痛的捂住脑袋,愤怒的瞪着秋离,抱怨道:“你干嘛打我!”
秋离咧嘴一笑,调侃道:“我一直以为,你脑袋里是空的,看来并不是。”
两人谈话的时候,一把月牙形状的弯刀从后袭来,瞄准着夏琰的脖子。
夏琰此时正背对着刺客,毫不知情后方的危险,还在一个劲不停地朝着抱怨秋离,再抬眼的一瞬,就见秋离的瞳孔微微收缩,警惕的盯着自己的后方。
夏琰见他如此模样,心中生疑,便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
这一转头,一把闪着寒芒的弯刀刺来,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寸危险的距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震天巨响:“啪——!”
太极扇猛地一击敲在夏琰的天灵盖上。
“唔……”只闻得吃痛的一声闷哼,夏琰四脚朝地的被锤趴在地,双眼冒金星,天灵盖上瞬时肿起了第二个巨包。
刺客乘着这时,矫健的跳窗而逃,秋离也没去追,看了一眼他逃窜的方向之后,淡定的关上了窗户。
夏琰捂着脑袋站在他背后。
秋离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夏琰指着头上肿起来的包,怒道:“你又打我!”
秋离用扇子点了点下唇,咧嘴一笑,道:“刚刚若不是我,你现在已经人首分离了。”
“屁!你就是故意的!刚刚分明能用手把我推开!”
秋离盯着他委屈巴巴的脸,目光柔和了下来,伸出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轻声道:“你错了……”夏琰见他语气平和,气焰瞬间消下去几分,还没好一会,就听他又道:“我是有意的。”
夏琰:“……”
他这次是真的有脾气了,一把拍开秋离的手,怒气冲冲的往往门外直冲,边走边嘀咕:“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小爷恕不奉陪了!哼!”
然而,他的脚刚踏出门口,心脏却诡异的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平缓的跳动。
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了一下心脏。
还没给他缓一会,肺部又莫名的抽痛了起来。
他猛的跪倒在地,捂着胸口难受得呻.吟,额头豆大的冷汗直冒,好在一会之后,抽痛的这种感觉渐渐消失,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他大口呼吸着,补着刚刚肺腔里流失空气。
秋离的低沉温润的声音从后传来,渐渐靠近:“你与我以结下师徒印。未出师前,未经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半步,不然我随时能将你处死。”
“你……”夏琰爬了起来,气的不知道说什么,便道:“你是不是有病,谁要做你徒弟了!”
秋离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反而笑嘻嘻地握住了他指着他的手指,缓缓凑近一张笑得无赖的俊脸,说道:“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有病,得了一种——就想欺负你的病。一见到你就开始犯了,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夏琰想抽回手,谁知却被他紧紧的攥住,他气呼呼的怒道:“有病就去治啊!疯子!”
回他的只有四个字:“治不好了。”顿了顿,又道:“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让你老实。”
夏琰站在他身旁跳脚:“快给我解了这什么破印,我要回家——”这个家字无线延长,吵得客栈上上下下亮起了蜡烛。
秋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乖乖配合我取出体内的剑魂,我便放你走,自此以后在不相缠。”
夏琰顿时收声,眨了眨眼,撇嘴道:“真的?”
“我允诺的事情,从未有假。”
秋离解了发冠,往床边走去,如丝绸缎子般丝滑的黑发散开,夏琰跟在他后头,正准备上床歇息,就听秋离轻声笑了笑,笑里充满戏谑之意,对他道:“来,乖徒儿,唤句师父听听。”
回应他的只有夏琰的白眼,和一个斩钉截铁的字:“滚。”
次日,日晒三竿。
刺眼的日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照在夏琰熟睡的脸庞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声把他吵醒,他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一看右侧,已经没了秋离的踪影。
他穿戴好衣冠在房间里四处查看,呼唤道:“喂,死秋离,你在不在啊?”
房间未有人回应。
他又下了楼,这次不止是秋离没有回应,整座客栈里空无一人。
他又跑到了镇子上,整条大街居然空无一人!
街旁的铺子照常打开着,里面却没有人,街上甚至还有笼屉里热气腾腾的包子、桌子上吃了半碗的米粥,但是老板和客人全部不翼而飞,凭空消失,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寂静得让人生畏惧。
他的心里莫名恐慌了起来,钻进一间一间铺子里找人,结果都是一个,大街上一遍又一遍响起他呼唤的声音:“有人吗?”
“有人答一声!”
“死秋离!你去哪里了?你在不出来,我溜了啊!”
途中,他经过一个面点摊,见桌子上有一碗面,昨日又没有吃东西,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
他坐在桌子边上,正准备吃那一碗面,筷子刚剥开面条,他整个人身体一僵,趴在桌子边上呕吐了起来。
那碗面条里竟然有三四只蠕动的白虫,若不是他眼力见极好,差点就连带着虫子一起吃下去了。
太恶心了!
他放下了筷子,飞快的走出了镇子,三步两回头的去了河坊,未想,河坊也是如一,毫无一人。
河里有一条飘荡的小船。
就在他正考虑要不要走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叫声从天边盘旋而来:“锅锅锅……”
肥硕的白鹤从天上扑扇着翅膀降落,它迈着两根粗壮的爪子,身子一摇一摇的朝着夏琰跑了过来,围着他转圈圈,最后脚步一顿,用它左边的翅膀指着一座山,叫声焦急,似乎想让夏琰跟它上去。
夏琰试着跟它说话,开口道:“秋离在上边?”
白鹤点了点头,扇了扇翅膀,在为夏琰能懂它的意思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