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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   至晚间沈锷醒了酒躺在床上,还觉得午后那一切优美得宛若一个梦境,尽管荒唐。
      他嘴里干渴,连着喝了两杯水才略觉好些,摊着卷书坐在灯下,却看不进去一个字儿,想来想去,都觉得徐温下午所为是喝醉了酒后的一时举止乖张,不然他跟小师妹那个拥抱算什么?
      沈锷心里极其矛盾,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朝夕相处的师弟有了非分之想,深感愧疚十分自责,他一面盼着徐温下午没有醉,一面又以他读史书时得来的有限经验觉得这种事情不合人伦,就连弟子规范也明令禁止。
      对外人的看法沈锷一直漠不关心,他不怎么在意世俗怎么看,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到他好好活着,在乱世立足并非易事,这些年他活得很艰难,走到今日并不容易,他不想一步行差踏错满盘皆输,尤其不能害了徐温。他遂默默提醒自己不可再沉溺其中,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怯于与徐温相见,他在房中闷着,犹如困兽,忽有来仪居的人上门传讯,说掌门要见他,他遂打起精神,随着那人去了。
      原来是年关,守城的军士有些告假回乡,人数不足,轮换起来本就紧张,又有人忽然病倒,报到郡守处,郡守与掌门商议,决定从弟子居临时调人去巡城司,这才临时派他去顶替,而要守的隘口距离弟子居甚远,沈锷晚上需要留宿在那里,又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再回去一趟,他只好给了传讯的人一些银钱,请他去弟子居知会徐温一声。
      等到守城军士返回,已是元宵节过后,沈锷回到弟子居那日已是正月十八,徐温的生辰早已过了。
      沈锷一回来,就跟石舸借了香积厨的灶台用,做了一碗汤面捧回房中,这还是他当年在柿子堡学的手艺,多年没再施展,所以不太有自信。
      徐温原不知道他今日回来,看见他捧着碗站在门口,又惊又喜,赶紧把人让进来。
      “你好日子我不在,就给你补一碗寿面吧,只是你师兄好多年没下过厨了,这碗面也不保证好吃,只好请你凑合吃吧。”沈锷看见自己的被褥整齐地铺在床上,想是石康回来后,给自己送回来的。
      “面切得很细,刀工不错。”徐温笑着说,夹起一筷头送入口中后又大赞味道不错。
      沈锷有二十来天晚间未在自己屋中歇息,重新回到这里,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和更加强烈的肌肤焦渴感,以前还只是夜深人静时,现在大白天的,他有些悲愤地想自己真的是没救了,一边看着徐温吃饭,一边极力忽略自己所有的感受,决定要尽快把这些天理清楚的想法说出来。
      他看着徐温快要吃完了,迟疑着开口说:“近来小师妹还好吗?”
      徐温忽然听他提起苏泠泉,微微有点奇怪,其实他也有日子没见苏泠泉了,“应该还好吧。”
      “她这些天没来找你吗?”
      徐温摇了下头,“过年比较忙吧。”他放下筷子,目光中带着疑惑望向沈锷,“师兄到底想说什么?”
      沈锷尽量让自己的神态平静自然,“那天在城墙上,我也喝醉了,问了你很多荒唐的问题,事后想想,十分惭愧,大概你也是喝醉了才会……举止轻浮。大丈夫立于世,娶妻生子才是正途,断袖龙阳说好听点是风流佳话,说得难听就是不良癖好,伤风败俗。作为师兄,年长你几岁,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不得不说给你听,还望你莫要嫌我啰嗦。”
      说出这些话对沈锷来说并不轻松,他一向极能漠视自己的感受,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那疼痛是那么清晰,他无法忽视,也不想忽视。
      不确定徐温的想法,他这些话其实很没必要说出来,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先要把自己的路堵死,他不能再给自己留任何幻想的余地了,否则真的会万劫不复。
      沈锷先是问起苏泠泉,后又说这么一堆,言下之意,苏泠泉才是你的正途,其他都是歧路。让徐温觉得可笑的是,那天在城墙上,亲吻沈锷时,能感觉到他明明是有反应的。其实自己又有什么立场着恼呢?就算他有反应,他对你或多或少也有那个想法,可他不是也没承诺什么吗?
      徐温眼睛里被碗中汤水熏出的几分热气登时凝结成冰,不过一瞬后那冰就在他眼里碎尽了,他的眼底一片暗沉,仿佛光从周遭消失,永远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他夹起最后一筷子面咽下去,淡淡道:“知道了,多谢师兄教诲,也多谢师兄这碗面。”
      沈锷勉强冲他笑笑,匆匆捧了空碗送回香积堂,其实是心虚躲了出去。
      徐温默默坐在窗下,手指无力地垂在身侧,漫无目的地抚摸着铺在榻上的软垫,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没有等沈锷回来,便兀自和衣睡去。
      等到第二天,两人仿佛都忘了之前的事情,心照不宣地继续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转)
      沈锷是正月将尽时才发现徐温身上有伤的,在此之前他虽察觉屋里有药味,却被徐温蒙混过去了。
      记得那天他刚说出疑惑,徐温就从书架上取下个盒子丢给他,“我这半年来翻了一些药典,又跟于大夫商量了几次,试着合了这一种丸药,是治你失眠的,你先服上七日,七日后根据疗效我再调整配方。”
      沈锷信以为真,不疑有他。
      故而当徐温与另一名弟子在正常训练中对决,长剑脱手而出时,沈锷着实吃了一惊。
      因为楚秀右臂废了,带领弟子们练功的任务暂时着落到了沈锷和李建斌头上,而那天,刚好轮到沈锷。
      沈锷当时收剑抢了上去,见徐温脸上表情极痛苦,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与徐温对练的弟子也吃惊不小,慌忙解释道:“沈师兄,我真的没伤到徐师弟。”
      徐温亦道:“不关他事。”他又试着运了下内力,真气甫一运行起来胸口就一阵刺痛,额上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沈锷在心里稍稍思索,已找到了前因,他弯腰拾起剑,扶着徐温往校场外走去,“先休息一下吧。”
      校场上的弟子们都知道徐温年前赢了李建斌,此刻见他路都走不稳,怀什么心思的都有,敖鹏恰好路过,看见这个情形,大手一挥,“有什么好看的,继续练剑!”
      那边沈锷扶着徐温在紫藤架下的石墩上坐了,道:“为什么瞒着我?”
      “当时也没什么异样,是后来才觉得不对的,本来打算告诉你,你不是去守城了嘛,我就自己开了方子吃着,其实都好了,方才不知怎么就突然用不上力了。”徐温道,他是新年那天发觉身体不对劲的,其实内伤一直都在,只是那天喝酒凑巧引发了内伤出血。
      “我后来打听过当日的情形,所以你是拼着受伤,硬接下李健斌的剑气也要赢?”
      “也不是。”徐温显然不想再提这件事,矢口否认。
      沈锷后来想过这件事,轻易就想明白了徐温为何闲着没事去找李建斌比剑,是徐温想替他分担一些罢了。因为知道徐温是为了他受的伤,他却这么久都没发现,就更自责,“你以后还逞强吗?”
      “有强能逞当然要逞了,赢了多神气啊。”
      沈锷是真的生气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过身去。
      徐温见沈锷认真恼了,忙伸手轻轻扯了扯沈锷的袍袖,装起可怜,“师兄?沈锷?锷哥?”见沈锷不应,他又轻声说:“师兄,我知错了,刚才都是瞎说的,你别不理我,跟我说句话吧。”
      沈锷到底不忍心,听到他道歉又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忽,被他那一双水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注视着,终究有些泄气,废然道:“你又何必为了我去逞那个强呢?”他叹息一声,又道:“李健斌败在你剑下,折了锐气,一时也不再提与我一决高低的话,是除了眼前麻烦,可你这一个月身体就好受?你以后若再瞒着我胡作非为,我……”沈锷望着徐温的脸,终究说不出狠话来。
      “吃一堑长一智,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徐温乖觉地道,飞快地举起手掌做盟誓状。
      “我觉得我会把你惯坏的。”沈锷摇了摇头,郁闷地嘟哝道。他弯腰扶起徐温,“走吧,去百草堂让于大夫看一下。”
      徐温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于大夫可能治不了,不如你直接送我去屠苏师叔那里吧。”
      “屠苏师叔住在哪里?”
      徐温抽出沈锷的佩剑长河在地上划了个草图,最后剑尖指着某处说:“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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