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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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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傍晚一阵风吹过,三人面面相觑,空心和尚率先红了眼眶,把孟清许扑倒在地,对着他那张俊脸一顿狂挠,不多一会儿孟清许脸上就多出了几道鲜红的划痕。
“停,空心和尚你发什么疯?”孟清许手里红绳一动,等他坐起的时候,空心像待宰的猪,四肢攒在一起捆的结结实实。
捆得了蹄子,捆不住嘴。空心嘴里犹自骂个不停。
“好你个伪君子,人面兽心的真小人,和尚没折你手里算我命大,信不信佛爷现在就把你捏扁搓圆,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清许寒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擦着脸上的血痕,眼中跳动着火苗。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当初可是你自己走的,小师傅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判了贫道死刑罢?”
“呸!”空心本想一口唾沫喷他脸上,不过忘了自己一天多食水未进,反而干呕了两声。阿粟拿住了含着手指掉眼泪的贺公子,对两个人奇异的见面保持了可贵的沉默。
“昨儿夜里,你差点劈死我,有没有的?!”空心不提则以,提及则眼眶湿润,哽咽难言,低头在不成形状的领口上擦了擦脸。
孟清许慢了半拍想起昨儿夜里劈的妖怪,他清了清嗓子,“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和尚福大命大,不然也不会在此遇到贫道,贫道想想或许能有破解之法。”
驴子面前放上了萝卜,空心的注意力一下子从无情无义的孟小人上转移了。他眨着眼睛,“下面是一座活死人城,里面竖着妖王像……”
“你可见到娘亲了,娘亲定然就在地下——”
情急之下阿粟松了手,那原本就不安分的傻子一下子挣脱了挟制,踩着空心的大腿一溜烟跑远了。
孟清许伸手示意阿粟等等再追,自己探身仔细询问空心和尚。
“你知道黑总管上面的人是谁吗?里面供奉的人当真是妖王?你如何进得了这个马槽门?”
空心专心在孟清许腰间拆红绳,准备系在自己手腕上,没吃饭没力气,愣是拉出一个死结打不开,他有气无力回答道,“我哪里知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变成活死人下去看看呗。”
阿粟俏脸变色,一把抓住空心的手腕不放,力道之大,空心还未来得及念叨男女授受不亲,光顾着疼的龇牙咧嘴。
“疼,疼,女施主清点,佛爷受不起,受不起呀!”
“快与妾下去。”
“不成。”
空心眼睛瞪成了铜铃,圆溜溜的脑袋更是摇的像拨浪鼓。“咱一条命捡回来不容易,死都不会回去!”
“你若不下去,贫道就无法替你解开这活死人的禁制。”
孟清许眯起狭长的眼睛,背着夕阳,一脸阴郁。
没想到空心和尚笑出一排白牙,带着腻歪,把自己脸上的污渍在孟清许的袖口上拼命蹭。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人美心善,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
孟清许气结,甩袖子愣是没有甩脱这个累赘。
“今夜有黄大仙的人拜山,被掌院回绝了,这个消息,可能换到小师傅带我走一趟?”
阿粟姑娘立在原地,素色长裙秀美端庄,她挺着脊梁,昂着头,有了妖界一方总领的气势。
“当真?”空心心中打过无数个盘旋,与孟清许对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妾以为咱们可伪装成书院的人,与黄大仙接头,无论是砍是杀,都由咱们说了算。”
阿粟姑娘抛出了诱饵。空心苦笑着,艰难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孟清许八风不动的稳重模样,便把心中不耐烦压了下去。
他实在是不喜欢被人要挟,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回报”阿粟姑娘一回。
“就像这样,把脚伸进去,然后跳下去就行了。”
空心在马槽内上上下下,偏这道暗门孟清许与阿粟都进不去,这一下三个人陷入了困境。
“你先下去,取一杯地下河里的水,拿两块妖银,给我们试试能不能穿过这道门。”孟清许给空心把脉,不是特别有把握。
“妾先来,不论妖术道行,咱们妖总比道长耐磋磨。”
阿粟脸上皮肤紧绷,在座三人都知道她心里所想,空心撇了撇嘴,又拼命摇着脑袋。
“不成,我信不过你的品行。”
空心执意要孟清许陪他,可孟清许有晚课,若是不去就会打草惊蛇;阿粟姑娘表示自己带着娘亲留下的坠子,只有带着坠子才能找到娘亲,她没心思没打算装成书院的人下山;孟清许又想把贺公子平安送到家,也好了却一段心事。
一人有一样想法,一人一鬼一妖喋喋不休争执许久,等空心身上的人血半干,身体渐渐模糊,还是没个结果,阿粟姑娘有些不耐,耳朵渐渐变长,修长的手指长出了尖尖的指甲。
“和尚带着坠子下去,带银子和水上来,若有意外就先去找阿粟娘亲,阿粟先送人下山,回来在半山腰伏击黄大仙,贫道下了晚课与你前后夹击,事成之后我二人马槽碰头,一齐下去接应和尚。”
孟清许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丑时三刻,咱们此地碰头,此纸人你二人一人一枚,可与我说话。”
“那,就这样吧,如发现了金银,咱们可得说好了,你三我七。”
“妾知道了。”
阿粟从颈上解下坠子,轻轻放在和尚掌上。空心手心一阵滚烫温度,有些目眩神迷,还是趴在孟清许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牛鼻子,若你不来接我,我咒你断子绝孙。”
孟清许侧目,发现空心抬着下巴态度很是认真,唯独眼中流露出一点惶恐让他心头一软,脱口而出。“贫道出家人,断子绝孙理所应当。”
“那我就咒你不得好死!”
“葫芦拿好,多盛些水,不要误了时辰。”
白鹿书院响起了沉沉的鼓声,到了晚课的时辰,最后一丝的晚霞隐藏在树影后。书生们三三两两,或嘴里念念有词,或手里拿着书卷,朝着后堂书斋走去。
晚课上学究要提问背书的,背出来虽然不如童子要打手板,但是同窗嘻嘻哈哈的笑声就够让人难堪的了。
唯一可以不用上晚课的是陆英,学院里每月一考,头名可以在下一月免晚课。别人争这个都是为了名声,日后出去考举好歹有个文名,陆英是为了有更多时辰打杂挣钱。
今日本不是他当值,他私下里与旁人换了班,主动去了掌院书房。
“阿粟姑娘,我定然不会辜负你。”
他站在屋外,抬头望着风雨楼的牌匾,莫名一股子热血冲上了头。轻声念了好几遍阿粟的名字,脸上火烧一样滚烫,好像阿粟姑娘就在他的耳边低语。
“今日,丑时,阴气充足,若要成妖,必有一搏。”
风雨楼密室里被困住的男子低语着,掌院摸着胸口紧紧闭着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双目炯炯有神,“当真?!”声音高了不止一点。
“真……”
男子吐了一口血,苍老的声音越发虚弱,挣扎着想要坐起,被几重铁链捆住,终于颓然坐下。
涂掌院捋着胡须,大笑不止,“好好好,不枉老夫多年辛苦,白术,你且去准备,让下面的死人早点上工。”
站在一边的白总管微微点头,转身就走。
又摸着自己半秃的脑门,咧开嘴笑着怎么也合不拢,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变作狠辣,“老王八你若敢骗我,老夫立刻用你献妖王!”
男子低沉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咳嗽,“老夫骗你,骗你一世,可逆贼你敢赌么,错过今日再等千万年,咳咳。”
涂掌院脸色变了变,挥手招呼来了黑总管。
“地面上就由你来,书院宵禁,若有私自出入者,一律杀无赦。”
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总管,后者答应了一声,转头瞪了被囚禁的男子一眼,方才踏着狭窄的梯子上去。
空心刚回到地下城,先是后悔没有找孟清许要些吃食,不给吸口精气,给个馒头也是好的。他捂着肚子,提着葫芦朝着东边黑水潭跑,跑着跑着发现地下的活死人不太对劲。原本应当是大家休息的时辰,结果人人都从洞穴里钻出来,有动作快的已经挑着扁担往西走。
“怎么了?”他拉住上次和葛老大坐在一个火堆的男子,男子脸上的胡须已经遮住了半张脸,就这样也掩盖不了兴奋之情。
“白总管方才说了,今日一趟走完,就放咱们走,出去了!”
空心心里模模糊糊觉得不安,摸到怀里的纸人,小声说了一句。
“老孟,有些不对,你们快些动手,哎呀!”
逆行的空心被葛老大撞了满怀,手里的纸人撕破了一只手,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却是没听到纸人处传来孟清许的声音。
“今儿爷爷心情好,给爷爷滚!”
葛老大踹了空心一脚,空心捂着肋骨闪到一边,喘着粗气,弯着腰,在一具具有气无力的活死人中穿梭。
晚课上的孟清许一如既往是大家关注的重点,特别是脸上几道暧昧指甲痕,不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然后掩口一笑,还有大胆的写了字条捏成纸团与他砸来。头一个就是顾蒲芹,看自己的目光分明是恨不得把自己拦在怀里一顿狂亲,不到半个时辰砸来的纸团就有六个之多。
孟清许拆开一个略看了看,歪歪扭扭写着“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他皱着眉,克制自己不要一叠雷符把后面这群用书遮着脸面窃窃私语的混球一齐劈了。
忽然听的胸口里两枚纸人中的一枚响了起来。
“孟…不对…动手…呀!”
孟清许辨出是空心和尚声音,皱着眉头,霍然起身。
台上闭目养神的学究眼皮都没有撩开。
“何处走?”
“学生有些不适。”孟清许话音落地,后面书桌上趴着的人噗嗤笑出声来。孟清许扬眉,用足尖挑起地上数个纸团,一人一个往人脑门上踢。
学堂里哎呦之声不绝于耳,孟清许没有回头,甩着袖子就走。
刚走到院子里,月光下隐隐约约一队人马走来。他心中觉得不好,闪身躲进了先前阿粟姑娘与陆英互诉衷肠的假山里。
“你,左边,你,右边。把书生都赶回厢房,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黑总管背着手吩咐,前排的几个杂役小厮垂手称是,四散开来。等几个小厮走后,阴影里走出两个猪脸人,除了黑总管旁人仿佛看不到他们,一身门神盔甲,把手里的金刀放在脸边,伸出舌头就舔。
“大人,俺老猪今日是不是要开荤了?”
黑总管抬头望了望月牙,语气轻柔,“动静别太大,死个把人都没事儿。”
孟清许手心捏着一把冷汗,还未想好对策,怀里另一枚纸人又响了起来。
“啊,道长助我,妾身,妾身制伏不了这个傻子。”
还未等孟清许反应过来,其中一猪脸人吸了吸鼻子,“好像现在就有大餐送上门了!”
下一刻,两妖提着刀,气势汹汹如肉山一样朝着孟清许所在的假山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加快啦!温情也有点紧张,如无意外,明日加更,一定会满足大家,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