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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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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许示意空心下车,后者从汗毛到脚趾都在颤抖,慢慢顺着车厢滑了出来,一声闷哼伴随钝响。孟清许忙起身去看,马匹早已躺在地上,连着几个眼熟的和尚道士,身首异处。
方才空心被眼前景象吓到,一脚踩在血水里,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了地上不敢动弹。
“尸山血海,尸山血海……”空心抓着胸口喃喃。
孟清许皱着眉头检查了马匹和胖和尚的尸身,又去稍远地方寻找白发道人。
“此地只有一十七具尸体,远称不上尸山血海。”
空心蹲在原地哆嗦,发现孟清许走远了,忙不迭紧紧跟在人后面,生怕把自己落下。
“道长,道长,别丢下我呀。”顺手还把孟清许腰袢的短剑抱在自己怀里。
原本热热闹闹的车队,刹那间变作了人间炼狱。两旁参天古树,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
孟清许一脚深一脚前,还要拉扯着行动不自主的空心和尚,委实困难了些。
“活着的人,就剩下咱们了?”空心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问的是自己还是孟清许,他胡乱擦了一把脸上,脸上星星点点血迹却是没有擦干净。
孟清许咦了一声,示意他停下,空心乖乖捂着嘴巴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深恨自己没学会隐身诀。孟清许把手伸到捕头大人脖颈间,捕头大人的“尸身”突然抖动了起来,惊的空心像是遇见了老鼠的小娘子,踮着脚尖提着衣摆尖叫起来。
“啊——”
“我,咳咳,鄙人还活着么?”清醒过来的捕头大人被孟清许扶了起来。
“活着,只有我们三个。”孟清许深呼吸,“速度太快,我没来记得及出手,你看到了什么?”
“谭大师让我去他车里商量一下对策,我刚下马就眼前一黑,然后就现在了。”捕头姓连,名海平,是官峡县县太爷的外甥,两地消息不通,他借着公事的机会想去看看姐姐。
“谭大师,是那个胖和尚么?”孟清许尚未开口,就有圆头圆脑的和尚插嘴,空心强忍着恶心,摸着棱角不明显的下巴,装作资深人士,“他很可疑呀,一开始扰乱大家思路,八成他就是妖怪派来的奸细!”
“不是。”孟清许蹲下,用手拨开被鲜血浸染的白发,露出老道士脖子后面的一道伤疤,伸出手在伤口里掏着什么。
饶是连捕头见识广,也忍不住捂住嘴巴强忍着恶心。某个没多少见识的和尚就不行了,三步并做两步,靠在树边吐的翻江倒海。
孟清许对着微弱阳光端详着自己掏出来的东西,“蛇鳞,这个人之前就被蛇妖附了身。”他细声细气解释。
有人轻轻拍着巴掌,是吐的几乎虚脱的空心,眼泪汪汪,“您老说的很对,那咱们现在撤还来及么?”
孟清许忽略空心充满渴望的目光,自顾自讲了下去。“只是如果是蛇妖的话,蛇母肯定在镇上,我一个人确实有些困难。”
“确定妖怪再喊人过来?”连捕头有些为难,都说出师未捷,自己寸功未建就回去,面子上不大好看。
“别碰!”孟清许脱口而出,已经晚了,空心瞅着那蛇鳞翠绿欲滴,晶莹剔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白头道士身上化出五条黑烟,朝着空心扑了过来,空心见机不妙闭上了眼睛拼命念佛。咦,没有意料之中的刺痛,只是脸上有些温热。他睁开眼睛,发现孟清许与自己站的极近,两个人几乎脸贴着脸。
空心捂住了胸口,连捕头手上出鞘的宝剑嗡嗡作响。
孟清许捂着嘴,指缝里淌出了点点殷红,玉也似的面孔如沾了胭脂,醉人的红。
“刚才就是这把剑救了你的命,”孟清许多看了宝剑一眼,空心一脸垂涎,恨不得明抢。
“事到如今,我受了伤,胜算不足三成,麻烦连捕头回去搬救兵,我和空心和尚进镇找蛇母。”
“不行!”连捕头和空心异口同声。前者昂着头,持剑不甘落下风,“鄙人和你进去,鄙人自小长在镇上,对官峡更熟悉。”
后者高高举起了手,“带着我不就是个拖累,我还是赶紧回去搬救兵吧。”
空心大难不死,难免两股战战,巴不得借此脱身。话音刚落,就抓起自己的包袱,快步朝着山谷外走去。
“慢着。”孟清许擦干净嘴边的鲜血,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段红绳,绑在了空心手上,“戴上这个能让妖怪看不见你。”
空心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自己亲爹若是在世,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吧?他情不自禁握住孟清许的手上下摇晃,深情喊了一声。“爹!你就是我的亲爹!”
孟清许:“……”
连捕头和孟清许目送空心踩着小碎步远去,忍不住问了一声。“这个小和尚靠谱么?”孟清许没有回答,摇摇头,示意二人赶紧上路。
连海平自己也叹了气,“指望这货除妖,估计要下辈子吧。”
“连捕头,官峡镇还有多远?”孟清许问。
“不远了,翻过这段山脊就是,鄙人小时候常来玩耍。”连捕头轻轻扶了孟道长一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孟道长脸上泛起一阵诡异的绿色,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道、道长,不知道你刚才的伤要紧否?”
孟道长侧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在连捕头眼里也带上了鬼气森森。
“找到蛇母,就无妨。”
空心独自一人,走在官道上。说是官道,路上空无一人。他摸了摸手上的红绳,这次非但全须全尾回来,还能骗个法宝,真是血赚不亏呀。
不过到底要不要去报信呢,去报信搞不好还要自己带路,明明可以不蹚这浑水。空心啃着自己的指甲,陷入思考。
算了,看这道士厉害的很,之前红绳搭出鱼桥,如今一眼能看出妖怪来路,纵使受了一点小伤,一定也无关痛痒,顺顺当当收复妖怪不在话下。
空心放慢了脚步,身边茂密的林木间涌出了些许雾气,他没有留意到。孟道长那么俊俏的一个人,呸,不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前前后后救了自己几次次,自己脑子想的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似乎不大好吧?
前所未有的良心突然长在了在空心肚子里,不断晃荡,“哎呦!”他太入迷了,被树根绊倒在地。空心小和尚揉着自己的酸疼的脚腕,终于下定决心。
不就是辜负了别人的嘱托嘛,一回生二回熟,死道长不死贫僧,偷偷溜了不去报信,你能把我怎么滴!
空心咧嘴一笑,利索爬了起来,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片粉色雾气封住了来路,雾气深处似乎有女人轻轻的笑声,和悉悉索索的诡异声响。
再看雾气扫过之处,别说是草木,就是土石都化成齑粉,再无踪迹可循。
咽口水的声音和如雷的心跳声,在空心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阿弥陀佛,满天神佛,谁来救救我呀!”空心小和尚带着哭腔,连滚带爬朝身后跑去,“孟兄,连大哥,你们等等我呀!”
身后鸟雀惊飞,孟清许回头张望。
“怎么了?”连海平赶忙询问,他第一次接触真妖怪,正努力给自己壮胆气不发虚,挺直腰杆不发抖。
“无事,好像有人喊我。”孟清许侧耳细听,耳边只有风声和两个人脚踩落叶声。“连捕头,你怕么?”
连海平勉强笑道,“连某是捕头,整日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鄙人自然是不……”
路边草丛里传出了沙沙声,像是体型不小的动物朝这个方向移动。连海平的那个怕字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声犹似女人的惊叫。“谁,谁在那里!”
家传宝剑已然出手,如虹的刀锋指着草丛。草丛里粉色一闪,从里面走出来个粉裙的娇俏姑娘,虽然面皮微黑,五官还算周正,一双桃花眼盯着连海平不放。
“平表哥!”说完就要拉扯连海平的官服,连海平汗毛倒竖,倒退三步,话音带抖。“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位姑娘自然是人,连捕头认识?”孟清许端详着少女,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衣饰华美,只是裙摆上不少污迹,一条腿似乎有伤。
喀嚓一声,连海平把宝剑收回了,方才惊慌失措裂开面具,一下子变回了英武不凡的少年模样。
“流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姨母好么?”他快步上前扶住少女,少女回了一个情意绵绵无限娇羞一瞥,此中深意不在话下。
孟清许有些郁闷,两个人越走越快,走到了自己前面,把自己这个受了伤的人丢在了脑后。
“表哥,你知道你不在官峡,镇上有多乱吗,娘急的要命,又没人能送信出去,我没有办法。”流霜声音清脆如夜莺,方才明明尚且可以走动的腿脚,变成了非要表哥搀扶才能前行。
孟清许心里默默记下一笔,此女可疑,是否跛足,待查。
三个人就这样,鱼贯进入了古镇,树荫深处,石门上雕刻着官峡两个字,字体雄浑,古意盎然。
世间百态,万种事物,如果一定有一种孟清许特别不擅长的,那肯定是感情问题。比如,他皱着眉头耐心听完了流霜姑娘漫长的心路历程。
除了了解到陈大小姐她对表哥的崇拜,爱慕,和滔滔不绝的思念,再没有收获其他有用信息。
连海平有些尴尬,他属意表妹已久,二人的婚事基本上存在双方父母的默契之间,只差合适的场合提起或者一封家书,就能定下。
但此次入镇为的是公事。公事公办办完之后,顺理成章提起婚事也无妨,但现在,因私废公太明显了。
连海平回头,耳朵通红望了孟清许道长一眼,有些难为情。
“贫道方才受了伤,耳朵不太好使。”孟清许虽然不明白,但是多年师兄的教诲犹在耳边,他搬出了百试不爽的托词,这位陈姑娘虽然神色慌张,但身上没有妖气,要么镇上蛇母藏得太好,要么自己入官峡根本就是错了?!
孟清许低头兀自盘算,还惦记起空心和尚究竟有没有来得及把消息送回幽州,说他没有听到陈姑娘和表哥的聊天,还真有几分可信。
“对了,流霜,这些日子,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连海平终于从儿女情长中回头是岸,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有没有遇到蛇妖,或者奇怪的东西?”
“蛇妖,什么蛇妖?”流霜愀然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喜欢过的人生日,在这里祝他生日快乐!天天给自己喂鸡汤,无论如何都想写一篇故事性极强的好文,不放弃,不断提高自己,慢慢来吧。喜欢的妹子千万记得收藏哦,你们的喜欢是温情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