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跳蛙》陈十年

6、两处沉吟

　　初星在那天遇到了陈郢之后，去搜了一下陈郢最近的行程，原来是最近有活动，难怪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活动初星以前也参加过，那时候和陈郢一起参加的。陈郢的社恐第一次被直观地暴露出来，起因是一个女粉偶遇了陈郢，陈郢大叫:“你别过来我害怕。”
　　那时候初星还嘲笑过陈郢，陈郢不置可否。
　　那时候啊。
　　初星合上电脑，叹了口气，杜识非看他叹了口气，好奇道:“怎么了？”
　　杜识非就是「知识」咖啡店的老板，大学才毕业不久。
　　初星笑笑，说没事。
　　就是，有点感慨啊。
　　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杜识非自己弄了杯咖啡，找了一个靠马路边的窗的位置的坐下。他抿了一口咖啡，想起初星来面试的时候。
　　他问初星，会不会做咖啡和甜品。初星说，不会，但是他可以学。
　　对比起来，没什么优势。
　　杜识非之所以留下他，只是因为他后来说了一句:咖啡和甜品，一个苦一个甜，就像人生一样。
　　听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再配上他当时的表情，就更有说服力了。
　　他想，一个年轻轻的男孩子，经历了什么啊。
　　就这么留下了他。
　　好在初星也没有辜负他，学得很快，待人接物也很有礼貌，就是不太爱说话，
　　一开始只招了初星一个人，后来又招了两个小姑娘，换着轮班。
　　初星长得还行，又高又瘦，声音也好听，还勤劳踏实肯干，两个小姑娘都对他有那么点意思。明示暗示的，可初星就是不为所动。
　　还有前两天那小姑娘，眼神老往初星身上瞟，初星显然也没什么意思。
　　杜识非是富二代，不愁工作，又在大学里就找到了一个好老公，感情也不愁，就开始化身一个八卦做媒爱好者了。
　　“初星啊，你有没有找对象的想法啊？”杜识非喝了口咖啡，看着初星问。
　　初星疑惑地看杜识非，轻轻一笑，摇摇头。“我这样的，上哪儿找对象啊。”
　　杜识非啧了声，分明店里两小姑娘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装。“啧啧啧，你就装傻吧。”
　　初星又笑，杜识非加了块糖，搅了搅，“就前两天那小姑娘，看起来对你挺有意思的，你也不考虑考虑？”
　　初星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奶奶的，一下子就像个少年了，“暂时不考虑吧。”
　　杜识非叹了口气，开玩笑地说:“你这么不近女色，我要怀疑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了。”
　　杜识非的老公叫谢致意，经常来店里接他，狗粮不要钱地撒，一点不避讳。所以初星也知道，杜识非是弯的这件事。初星是不介意的，首先，别人的感情和生活是别人的事，不要妄加评价。其次，他自己，好像也差不多。
　　初星不介意，店里两个小姑娘就更加不介意了。腐女当道的年代，她俩每次看到撒狗粮就星星眼，高兴得不行。
　　初星只笑不说话，不反驳，杜识非敛了笑意，震惊道:“不是吧？真的？”
　　初星点点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喜欢女生，后来碰上了一个人，好像又喜欢他。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这个喜欢又不是那么纯粹的，所以就自己也不清楚了。”
　　杜识非朝他飞了个眼色，“来，说说？”
　　初星摇摇头，起身摘下自己的工作牌，收起电脑，“不说了，我下班了，有机会再说吧。”
　　门外，是来替班的小姑娘之一，刘倩。
　　初星推开门，朝刘倩微微一笑，然后走了出去。
　　刘倩从外头就看见杜识非了，她很喜欢这个老板，笑着跟杜识非问好。
　　杜识非看着初星就这么走了，八卦没有得到满足，十分遗憾，还是笑着跟小姑娘问好，“诶，倩倩来了。”
　　看着初星的背影，杜识非叹了口气，这个社会啊，LGBT总是要遭受很多不公和不理解。
　　有时候，自己心里也难受。

　　初星出了咖啡店，并不急着回家，他要先去趟超市。住的那儿是租的，但是有厨房，可以自己做饭，他备的食材已经吃完了，今天要去买一点。
　　初星买了一些肉和蔬菜，又去买了一些零食，结了帐，往外走，却在转角的路口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
　　陈郢抱着一袋零食，被一群上了年纪的阿姨围着，他低着头，那些阿姨们群情激愤。
　　初星脑子里的第一念头就是，陈郢社恐，他会不会很害怕，怎么办？
　　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不好意思，他怎么了？”
　　初星的出现让七嘴八舌的阿姨们停了下来，看着他，一个穿得挺富贵的阿姨说，“小伙子，你们认识啊？”
　　初星礼貌地微笑，点点头，“是，是我朋友。他做错了什么的话，我替他道歉。”
　　那个阿姨看了看陈郢，陈郢似乎很惊讶初星的出现，“你怎么在这儿？”声音很小。
　　初星抬了抬手中的袋子，“我逛超市。”
　　阿姨说，陈郢喝饮料不小心溅到了她们，她们叫住他让他道个歉，他支支吾吾地，也不说话。
　　初星哈腰鞠躬道歉，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这群阿姨们，拉着陈郢的手逃之夭夭。
　　跑了很远，才停下来，初星气喘吁吁，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拉着陈郢的手，赶紧松开。陈郢很瘦，个子算不上特别高，一米七五左右，但是因为瘦所以看上去也高。陈郢的手指也很瘦，骨节分明。
　　初星尴尬地笑，看了看四周，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擅自冲上去帮忙了。”
　　陈郢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初星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初星深吸了口气，很正经地看着陈郢的眼睛，“对不起。”
　　“当年的事，无论如何，对不起。”初星对着陈郢鞠了个躬。
　　当年他不该利用陈郢炒作，本来是一场友谊，但因为目的不纯，所以生生被他毁掉了。
　　他偶尔也会想，如果他们当年正儿八经认认真真成了好朋友，今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惜没有这种假设，他能做的，也只有一个道歉了。
　　陈郢很认真地考虑了一分钟，递给了初星一杯可乐，“没关系。”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