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HP]生命的终点》可乐喵

70、第六十九章

　　一群新生很害羞地从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桌子之间的过道中走了过来，一个个都尽量缩在后面，不敢出头。哈利的目光从他们上方掠过，余光看见有些新生对他其实并未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报以明显的瑟缩，好像他的目光是比蛇怪还厉害的诅咒，会不定时降临在接触到那目光的人身上——哈利觉得这反应还不如干脆把他看作疯子。
　　他心情烦躁地把目光投向教师席。乌姆里奇正在和邓布利多说着什么，一脸装模作样的严肃，邓布利多礼貌却十分有距离地微笑着。特里劳妮教授摇摇晃晃地独自前进，她从来不跟任何人接近。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僵直在座位上。剩下的教授们都至少共事了十四年，哈利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乌姆里奇的到来使他们显出从未表现出来过的团结。
　　“待会儿见。”哈利对罗恩和赫敏说，然后独自朝礼堂外走去，一路上尽量不去注意人们盯视的目光，以及他们的悄声议论和指指点点。他目不斜视地穿过门厅里拥挤的人群，匆匆走上大理石楼梯，抄了两条隐蔽的近路，很快就把大多数人甩在了后面。
　　丽塔·斯基特那头母牛。他一边走在楼下清静得多的走廊上，一边气愤地想道。每个人都盯着他看是当然的事——他两个月前刚从三强争霸赛的迷宫里钻出来，高傲地拒绝一切采访，口口声声宣称说看见伏地魔东山再起了。可是没有人信——不必说半信半疑的学生，除了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的盲信者麦格和海格、食死徒斯内普，现在还留在学校里的教授可能也没有几个人信。他们听信了《预言家日报》，那胡言乱语的报纸把他编排成一个为了出名不择手段的阴谋家，他用阴谋诡计挤进了三强争霸赛，想要抢一个冠军来赢得更多注目，结果事与愿违，反倒有很多人觉得他这头出得不光彩。他不得不编造一个更大的谎言——伏地魔回来了。为了满足他永远不知餍足的胃口，“他在毁掉我们十三年来努力重建的世界”。
　　这一次的情况比上次更糟。哈利来到地窖的走廊尽头，愁眉苦脸地念出斯内普办公室的口令。如果斯内普回来看见他在这儿，必定会立刻把他赶出去，但他一点也不想一直被人盯着看而且还被评头论足。能躲一会是一会。
　　他惊讶地发现门没有开。
　　哈利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扇门，又说了一遍口令。他伸出手，开始下压门把手，那黄铜把手纹丝不动。
　　有声音向这边移动。越来越近，是斯莱特林们。哈利低咒着，抽出他暑假以来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隐形衣，悄悄躲进一个密道。
　　今天晚上是看不见斯内普了。哈利失望地想。他又愁眉苦脸地通过密道回到格兰芬多塔楼，随便换上睡衣就躺在床上。他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但西莫又冲他发了一次火。这15岁男孩的态度是明显的找茬，很显然即使哈利不说话他也要想办法引起话题和他吵一架。罗恩气得想要关西莫的禁闭，但哈利拦住了他——他无比明白西莫并非真的不信他。他只是在害怕。
　　想起六年级那个糟糕的末尾，哈利怎么也对西莫生不起气。更别提直到午餐前他还在进行大脑封闭术训练，斯内普的摄神取念一次比一次厉害——他终于知道这混蛋一直在留手，只为了在最后一天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他倒地不起、恶心得连午餐都吃不下去，这老混蛋却假笑着美其名曰循序渐进。他此时头疼得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
　　睡眠在身体和精神都十分不愉快的状态下到来了。第二天早晨，哈利慢吞吞地起床，顶着窃窃私语和存在感极强的窥视走到礼堂，坐在桌子边上开始吃饭。罗恩和赫敏在拌嘴。哈利拿起一块面包，开始往上面厚厚地涂抹黄油。
　　想看就请随意，他想，再过一年，等伏地魔把福吉吓得大声尖叫，这群见风使舵的蠢货们就什么都不会说了。再过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他们会永远记住哈利·波特是救世主，他将用自己的死亡成就荣耀。
　　“哈利，你在笑什么？”
　　哈利从自己的幻想和黑色幽默里面脱离出来，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梳着长辫子的黑肤色女孩，是安吉丽娜。“暑假过得好吗？”他问。
　　“好极了。”安吉丽娜咧开嘴大笑，“知道吗，我被选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了。”
　　“太好了。”哈利说。
　　“啊，对了，奥利弗走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守门员。选拔将于星期五下午五点钟进行，我希望全体队员都能到场，行吗？这样我们可以看看那个新人能不能够跟大家很好地配合。”
　　“安吉丽娜，抱歉，我想你还需要一个找球手。”哈利说，他不是存心想要毁掉安吉丽娜的星期一，但此时不说他很难找到其他更好的机会，“就算你们都不信我——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我要学习更多魔咒，魁地奇我不打了。”
　　“听着，哈利，我从没觉得你说假话。”安吉利娜说，她的笑容消失了，“但是魁地奇我们已经订好了球场——”
　　“我不打了。抱歉，安吉丽娜——我说我要退出球队。”礼堂太吵，哈利站起来，防止安吉丽娜没听到他的话，“我会去跟麦格教授说。你们需要再找一个找球手了。”
　　“好吧，你可以直接去找她，告诉她你使格兰芬多失去了最好的找球手！”安吉利娜情绪激烈地说，瞪了哈利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哈利摇了摇头。他还是毁掉了安吉丽娜的星期一早晨。
　　他低下头，发现罗恩的盘子里放着一块切了一半的水果馅饼，但罗恩完全忘了吃，而是惊讶地看着他。
　　“哈利，我是说……你不打魁地奇了？”罗恩小声说，“我——我本来想，既然我有了一把体面的扫帚，我不妨去试试参加格兰芬多守门员的选拔，可能就可以和你并肩作战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退出？”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哈利说，看着麦格顺着桌子挨个分发本学期的课程表，有点心烦意乱地戳着盘子里的面包，“伏地魔回来了。他盯上了我。我得开始做准备。”
　　“可是霍格沃茨很安全。你那么喜欢魁地奇不是吗？哈利……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去跟神秘人拼命吧？”
　　哈利看着罗恩。这个本来最了解死亡的残酷，甚至被连续的失去击打得体无完肤的友人此时的目光单纯清澈，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他苦涩地摇摇头，口齿清晰地说：“魁地奇我很喜欢，但它不是全部，活着才是。我不会去找伏地魔拼命，但他会来找我。我只想要所有人都活着。”
　　他从麦格教授手里接过课程表的时候，注意到赫敏责备地看了罗恩一眼。
　　“看看今天！”罗恩拿着课程表唉声叹气地说，“魔法史、两节魔药课、占卜课、两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宾斯、斯内普、特里劳妮，还有那个叫乌姆里奇的女人，都在这同一天里!我希望弗雷德和乔治加快速度，赶紧把那些速效逃课糖弄出来！”
　　赫敏又瞪了他一眼。
　　麦格教授走到长桌后面去了。哈利看着她的背影，决定还是另找机会跟她说，最好不是现在。罗恩吃完了早饭，拿起书包站起来。“走吧。”他说，“最讨厌的东西集中在一天其实也有好处，至少它不会毁掉我们剩下的四天。”
　　“说得没错。”哈利心不在焉地说。
　　在这个黑色星期一，他又获得了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作业和疲惫，还有一模一样的禁闭。当他把禁闭通知递给麦格的时候，顺便说了他退出魁地奇球队的打算。也许是因为白天的消失咒他用得还不错，也许是他的觉悟激起了麦格的同情，也许是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成熟和冷静态度，这年老的女巫只是提示他保全自身，除此之外并没多说什么。
　　挑衅，刺激，疲惫。好像他打碎了潘多拉魔盒，一切厄运和负面情绪都向他扑来，仅仅一天，就让哈利感觉日子过得像他还戴着魂器盒子一样艰难。而他的坏情绪在第二天早晨发现斯内普没出现在早餐桌子上时变本加厉，整整一天，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五点出头的时候，哈利再次告别朋友们，走进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他曾用五年级的几乎全部日子思索乌姆里奇和斯内普到底谁更可憎，现在他知道了，毫无疑问，乌姆里奇。斯内普比她好对付多了，他们吵了那么多年架，互相为难，他冲斯内普大喊大叫那么多次，尽管有时候斯内普暴怒，仍旧没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后果。如今他终于意识到，斯内普的原则和克制是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锁链，而学院分是他惟一的一把武器。只要他不怕被扣分，这男人就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愤怒地容许他为所欲为。
　　“我不可以说谎”，他一遍又一遍地把这行字写在羊皮纸上。这些字刻进了他的手背，然后愈合，然后，当他再把笔尖落在羊皮纸上时，这些字又会再一次出现。他慢慢地写着，跟他曾经历过的更剧烈的疼痛相比，这些刀割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虽然它们更让人难以忍受。
　　乌姆里奇办公室的窗外，夜幕渐渐降临了。哈利麻木地写着，纸张散落在桌面，第一张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变成了浅浅的棕色。他又拿了一张纸。
　　“过来。”乌姆里奇说，拿过哈利的手，几乎像是爱抚般触摸着他手背上嫩红色的痕迹，“啧啧，看来我还没有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没关系，我们明天晚上还要再试一试，对不对？你可以走了。”
　　哈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她的办公室。走廊里空无一人，时间肯定已经过了半夜。他慢慢地走过走廊，当他拐过弯，确信她不会听见时，便撒腿跑了起来。他一边跑，一边从书包里掏出隐形衣，几分钟之后，他成功到达魔药办公室门口。
　　“斯内普教授？”哈利敲门，低声询问，“斯内普教授，你在里面吗？”
　　半分钟之后，斯内普出现在打开的门后面，衣衫整齐。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停顿了一秒，冷冷说：“波特？”
　　哈利从隐形衣里钻出一个脑袋，把已经展开的活点地图放回书包里。“教授，我能进去吗？”他问，同时缩了一下脖子，做好了被扣分的打算。
　　斯内普没有扣分，侧身把他让进去。哈利脱下隐形衣，借着光亮仔细观察斯内普的脸，面色如常。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波特？已经是宵禁时间了，如果你不想被扣分，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的禁闭刚刚结束不到五分钟。”哈利说，他流畅地说出想了一天的借口，“我发现，你教给我的治愈咒没办法治愈这个。”他把手伸到斯内普眼前，“所以我想来问问，这究竟是什么。”
　　斯内普越过哈利走到桌前端起烛台，仔细打量着哈利的手背。十几秒之后，他把烛台放回桌子上，粗暴地把哈利扯到桌子前，对着光把魔杖点在那只手上。魔杖尖端在新长出来的娇嫩皮肤上缓缓移动，哈利瑟缩了一下。
　　“首先，波特先生，我教给你的治愈咒作用是止血和愈合，你这只手没满足魔咒生效的任何一个条件。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一点。其次，这样的伤口是黑魔法物品造成的，你不需要再次确认。我猜这是你今晚禁闭的结果？”
　　“是的，先生。”哈利说，“乌姆里奇给了我一根黑色的羽毛笔，叫我反复写‘我不可以说谎’。每写一笔，我的手背就会出现一道伤口，但是一旦停笔，不到两秒就愈合了。写的次数越多，愈合越慢。”
　　“不懂低着头做人，不懂尽量不招惹麻烦反而总是抱怨麻烦来找你，学不会管好脾气——你上一个五年级的第一学期几乎都是在禁闭中度过的。”斯内普眯起眼睛，松开了哈利的手，“你这次又做了什么，让她用这种方法对待你？”
　　“不是这一次。”哈利回答，愤愤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背，“上次也一样。”
　　“上次我从未听说过——”斯内普顿了一下，露出一个了然、讥讽的冷笑，“又是格兰芬多愚蠢的坚持？你认为这是你们之间一场秘密的意志较量，你拒绝对她示弱，不想让她听到你哭诉埋怨并因此而感到快意，因此，你放弃了求助，让那女人折磨了你整个学期？”
　　“不是整个学期。”哈利郁闷地说，斯内普的话点中了他所有的想法，“她只让我写了两星期，后来我就尽量不招惹她了。”
　　“但这学期你明知结果如此，又再次招惹了她！你没有发现吗？魔法部试图干涉霍格沃茨，我们所有人都在顾忌着她！”斯内普恼火地说，“我教你大脑封闭术是为了让你学会控制冲动，顾全大局，可你每次都损伤你自己，试图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不会了，先生。”哈利说，“这学期我还得做更多事，我已经退出魁地奇球队了。”
　　斯内普看着他，似乎真正吃了一惊。但他很快走出了最亮的圆圈，从柜子后面拉出一排架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
　　“拿着这个。”他走回来，把瓶子放在哈利面前的桌子上，“一次一滴，均匀涂抹。它能保证你每次禁闭都以全新的状态开始。”
　　这次轮到哈利吃惊了。他盯着瓶子，有点结巴：“谢……我是说，谢谢你，先生。”
　　斯内普把架子推回柜子后面，回过头对哈利投去冷淡的一瞥：“你以为我会放任一个——”他突兀地停顿了一下，“用黑魔法物品危害学生的安全？尽管那学生是一个波特？”
　　“我从没那么想过。”哈利微笑，为斯内普没说出来的那个词——癞□□？婊|子？恭喜他成功地在堕落边缘悬崖勒马，“我只是以为你认为我太冲动，也许应该得到些教训好克服这弱点。”
　　“但不是用这种方式。”斯内普冷冷地说。
　　“我认为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我的作业写不完了。”看见脚边的书包，哈利愁闷地说，他打开瓶塞往手背上小心地滴了一滴液体，奇怪的清凉感。不是莫特拉鼠汁。然后他用一根手指把这滴液体在嫩红的痕迹上涂抹均匀，看着痕迹慢慢减淡直至消失。“乌姆里奇那只癞□□占用了我所有的下课时间，要么我就不睡觉，要么我就中午写，要么我就屈服，告诉她我错了，我就能——也许不能，换回我自己的时间。但我绝不会！”
　　斯内普挑了下眉。
　　“得了吧，先生。我二十岁了。”哈利说。他的灵魂已经彻底成年了，能喝酒了，也认为自己已经可以骂人了。他举起右手，在烛光下翻来覆去地观察。
　　“不，波特先生。我只是想说，选择不吃饭或是不睡觉是你的事，但你那篇论述月长石的特性及其在制药方面的用途的十二英寸的论文，星期四必须交上来。”
　　“然后再换取一个D？”哈利恨恨地说。他非常想捂住脸。
　　“也许是一个T。”斯内普假笑，“最后一个问题，波特。究竟是什么让你选择了今天晚上来我的办公室？”
　　他终于问了。哈利拿起瓶子，借着弯腰把瓶子放进书包争取短暂的思考时间，最后他做出了选择：“我只是想对治愈魔咒有更深层次的了解，还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的手背变得皮糙肉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鬼扯的理由——”他突然放弃了问话，似乎说话的兴趣也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了，“没有这样的咒语。回去睡觉，别忘了论文。”
　　哈利看了他一眼。如果斯内普再坚持一小下，他就决定把真正原因告诉他——他担心伏地魔正在渗透魔法部，担心早晨斯内普没有出现是因为被召唤。他担心他。但是斯内普似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再问了。他在拒绝。
　　“好吧。”哈利说，捡起书包背在肩上，然后套上隐形衣。“再见，先生。希望我回去的路上不会遇到乌姆里奇。”他又露出一个头，期待地看看他，缩了回去。
　　斯内普从墙角拎起一个提灯，不耐烦地从鼻腔喷气。
　　“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如你一样爱惹事的学生正在夜游。”他说，大步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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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够甜吗……笑。目前这样已经是极限了，还得有乌姆里奇神助攻，要不然SS是不可能送二哈回去的。双面间谍的正义感和爱护学生，笑。其实小哈不是二哈是吧，SS才是二SS。
下一章还得审下，下午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