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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章 ...

  •   时隔几个星期,哈利再次见到斯内普,是在麻瓜伦敦一个非常繁华的街道上,一间书店的门口。斯内普穿着休闲裤,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棉布长袖衬衫,袖口上挽到小臂,恰好卡在食死徒标志的边缘。一件黑色的薄风衣被他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弯,他斜靠在书店门口注视着夕阳染红的云朵边缘,一手揣在裤袋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瓜上班族。
      哈利从没见过成年的斯内普穿麻瓜服饰的样子。他只记得斯内普很小的时候那不合身的女士衬衫,还有一件特别大的外套,那让他看起来像只小蝙蝠。他以为斯内普不适合麻瓜服饰,不想他适应得很好,这种服饰也适应他。他的头发十分干净,微微卷曲的黑发末梢落在衣领上,在轻风中小幅度地来回扫动,似乎有十分良好的触感,甚至使哈利想探手摸一摸。在夕阳斜照的光线下,斯内普不适地眯着眼睛。
      尽管打开扣子的他不像穿着黑袍那样好似一个时刻背着荆棘的苦修者了,看起来却仍旧严肃古板。哈利看着斯内普,不过几星期,他就感觉好像几年没见到他似的——他的眼睛不论在谁的脸上都极容易辨认,但这副容貌的确久违了。
      哈利停下脚步。虽然是同一个人,斯内普本人的外貌显然比卢平有威胁性得多。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一丝畏缩。斯内普上次是盛怒之下离开的,他不知道邓布利多之后和他谈了些什么。
      斯内普注意到了张大嘴的哈利,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直起身体。
      卢平向他走过去。斯内普转过视线,冲卢平示意,很快,卢平从斯内普脚边提起一个似乎很沉重的袋子。哈利向里面窥视,很多瓶子,看颜色非常像是狼毒|药剂。
      “西弗勒斯,这个任务时间很紧。邓布利多说,你们最好尽快出发……”
      “他说过什么我比你更清楚,卢平。”斯内普轻声说,面色不善地挑起了眉。即使换上了麻瓜的服饰,他依然不好相处。
      卢平温和地点头,对他的无礼丝毫不以为意。他拍拍哈利的肩膀。
      “听着,哈利——这个工作本来是我的,可是我搞砸了……我没能在最后期限前说服狼人的族群。一切都交给你了。你能做到所有我们做不到的事——相信你自己,哈利,你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在你身上有许多奇迹发生……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做到。”
      哈利点点头,回拍卢平的肩膀。卢平看上去稍稍放心了些。
      “剩下的计划需要西弗勒斯在路上慢慢告诉你。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那么,祝你好运,哈利。”卢平说完,疲惫地笑笑,幻影移形消失了。
      哈利凝视了一会卢平刚刚站立的地方,好像那里有脚印似的。他又要一个人主导局面了,这次不是简单的躲避、寻找、穿越一个个危险,而是更困难的说服。他们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甚至不问他是否感到压力或是否有行动计划,就笃定他能做到。而他之前从未做过类似的事情——每次他们都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信任他。
      他短暂地动摇了一下,很快决定先上路,暂时不去想这些。
      斯内普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哈利抬起头,发现斯内普在瞪着他。但男人并没有催促他行动,他猜想也许他在等他自己想通。这男人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体贴,他不开导,不安慰,但他却肯给他如今最缺少的时间。
      或许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救世之星,都觉得他有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魔力,能完成任何事——只有斯内普不这么想。这男人把他看成一个平庸却自大,好出风头却没有相应实力的累赘。他贬低他,但在此同时,又奇怪地信任他。也许这才是他想要的态度:他不甘,他想证明自己,但他从不恐惧让斯内普失望。而在从不会嘲讽他的人们面前,他同样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反倒感觉压力很大。他觉得自己也许是个不识好歹的小鬼,外加受虐狂。
      想到这里,他稍稍畏缩了一下。但他努力说服自己就算发觉了一些怪癖,那也是本真的自己,没有办法,只能接受。斯内普仍然面色不善地瞪着他。他走过去,仰起头微笑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先生。”
      ******
      相信对任何人来说,和斯内普一起乘坐麻瓜的交通工具都会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下班高峰期人很多,斯内普抓着头上的吊环,拥挤的人群中,他稳稳地站在原地,因为过多的碰触不耐烦地皱着眉。哈利也抓住吊环,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不时地撞到斯内普的肩膀。他偷偷看身边的男人,幻想假使他忍不住给他,或者身边的乘客一个恶咒,事件该怎么收尾。
      两个人乘坐公交车到达郊区,下车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这附近没有路灯,哈利注意到公交站牌破破烂烂,油漆掉了很多块,斑驳得甚至看不清楚停在此地的公交车线路。下车后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一条河,河上漂满了垃圾。这条灰黑色的河一侧稍远的地方是高级住宅区,另一侧则是低矮的建筑,一座座房子灰扑扑的。哈利遥望着河的彼岸,那里一片通明的灯火。
      哈利认得这里,虽然他作为保密人其实一次也没真正来过。这里是蜘蛛尾巷,在斯内普的记忆中出现过很多次。哈利的母亲曾经住在那里的某一栋房子之中。她小的时候经常去一个废弃的广场,那个广场有秋千,远处有一个烟囱,直耸入云。
      不知那个广场还在不在。那个广场也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斯内普会不会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去广场那里,坐在秋千上望天?就像莉莉结婚那天那样,像哈利自己每次被达力欺凌后喜欢做的那样。
      他又想起阳光下的小惠金区。那个充满愤恨和耻辱,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现在想来,惟一的定位只能是“家”。
      哈利看着四周的景色,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找了个话题。
      “我留下了许多头发做复方汤剂,差一点被剃秃。”他摸着短及头皮的头发抱怨道,“真冷。”
      “相信我,波特家的传统会很快使你的头发像涂抹了生发水一样长成一团垃圾。”
      斯内普说话了——至少他肯和他说话了。哈利苦笑着想,这就是个进步。
      斯内普用钥匙打开门,等哈利走进去,关门落锁。哈利想问他们用什么方式赶路,想问他们需要旅行多久。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斯内普一言不发地带他走到二楼的一间大卧室里。男人将一条灰色的床单扔到空房间里惟一的一张硬板床上,瞥了哈利一眼,脸上的表情明显表示他正在等着他说不会铺或者抱怨只有床板,好来毫不留情地讽刺他。哈利咽下所有的问题,不去理会对方,熟门熟路地抖开床单,用麻瓜的方式铺起来。
      斯内普离开后,哈利松了一口气,关上门,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便躺到床上。他从来没睡过床板,就连碗橱里的铺位也是有个垫子的。床很硬,硌得他的骨头非常不舒服。哈利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正好相反,他躺下后甚至没来得及翻个身找好舒服的姿势,便飞快地沉入了梦乡。
      哈利醒来时,觉得才过了几秒钟。但是他的腰和背都十分酸痛,好像已经在水泥地上躺了很久。他呻|吟着动了一下,连肩膀也痛,这才反应过来他睡在斯内普家的硬板床上。睡着之前卧室没拉窗帘,他用手挡着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向外看,天已经亮了。
      哈利慌忙爬起身,薄薄的被单卷在腿上,绊得他踉跄了一下。他本来心里猜想斯内普会直接无视他,想早起做饭的……假设斯内普家有食材。就算不为填饱肚子,他也不该睡到这个时候——他在德思礼家向来早起,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没想到在这张比碗橱还要不舒服的硬板床上竟然会睡到天色大亮。他胡乱地套上衣服,叠好比衣服还薄的被单,飞快冲下楼,一边祈祷着斯内普不在客厅里。
      视线向下,哈利确认梅林没听到他的祈祷。斯内普坐在桌前的一张旧扶手椅上。他斜倚在木制扶手上,依旧穿着麻瓜服饰,手里拿着报纸。哈利曾在记忆里见过的那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把扶手椅,放在桌子对面。桌子比椅子还要破旧,一条腿明显比其他三条短一些。看见这张桌子,哈利感到四周的书架都给他一种很恐怖的压迫感,他错觉这四面墙的书也像桌子一样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塌方。
      听到哈利重重的脚步声,斯内普将报纸稍稍合上些,露出两只冷漠幽深的黑眼睛。在报纸上方,他的眉毛高高地挑着:“很好,很好。格兰芬多的懒惰,格兰芬多的邋遢……你穿反了衣服,波特。或者说这是救世主的新爱好?当然——救世之星总是希望自己特别一些。他希望反穿衣服能带起一阵潮流。”
      哈利低头看衣服,脸红了。他快步冲下楼梯,在最后一阶上站稳,开始脱衣服。双手交叉提起衣服下摆套住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斯内普正坐在房间另一端注视着他。饱含恶意的视线似乎透过衣服,直接投射到了哈利脸上。
      哈利想放下手,又觉得两个男人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犹豫了一阵,咬咬牙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抖好袖子重新穿上。他的头被套在衣服里,只能听到房间那头报纸被折起来的哗啦声,接着就是熟悉的凉薄嗓音:“完美,一个波特的礼节。大难不死的救世之星,邓布利多的黄金男孩,天才的找球手,他以为任何人都会对他神圣的身体有强烈的兴趣?”
      真是个糟糕的早晨。哈利死死盯着地面,如果不这么做,他有可能扑过去把斯内普按在地上打一顿。最后一级台阶的边缘有一块坑洼,像是被什么钝重的器具重重击打造成的。坑洼边缘已经有了轻微的裂纹,显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要浪费时间。”哈利听到斯内普的一只靴底踏在木地板上,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斯内普站起了身。“还是救世主波特认为,需要有人为你拉开椅子,服侍你坐下吃完这些配不上你身份的早餐?”
      哈利抬起头瞥了一眼桌子,这才发现桌上摆放着不少不配套的碗碟。有的花纹被磨损得模糊不清,有的边缘缺损。这些东西在桌上其实很显眼,只是他刚才的视线全被那根桌子腿占据了。斯内普站的那边只有一杯简单的咖啡,而另一边东西齐全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丰盛,不但有吐司和培根,还有果酱,一小碗豆子,一瓶牛奶和一袋玉米片。白吐司上面甚至还摊着一个煎蛋。
      哈利盯着那些早餐僵立在原地,如果不是霍格沃茨的餐桌上不会出现其中大部分食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斯内普准备的。几秒后,他抬头怒视着斯内普,捂住泛红发热的双颊:“你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吗?你这样只会让我相信你是想把我毒死。”
      “相信我,我确实很想这么做。”斯内普冷冷地说。但他不再滔滔不绝,语气里刻意的恶意也消失了。哈利猜他并非决定对他友善,他只是讽刺够了满足了。
      他瞪了斯内普一眼,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他这才发现他刚才走下的楼梯在书墙之中的一扇暗门后面,现在它已经关上了。
      他将视线移向桌子。早餐显然已被加上保温咒,牛奶冒着些热气,吐司片看上去十分柔软。果酱是哈利最喜欢的品种,他每天早晨在霍格沃茨吃早餐都会固执地选择这种果酱,一吃就吃了九年。他忍不住看了斯内普一眼。斯内普已经重新坐回了他的座位上,报纸翻到下一个页面。
      想到霍格沃茨,哈利意外地没感到太多难过或者想念——想念对他所要做的事情并无增益,他需要注目当下和未来。他吃完豆子,把牛奶倒进碗里。装牛奶的器具是一个很熟悉的盛装魔药材料的瓶子,可能在前一个小时,里面还装满蟑螂或者什么动物的生殖器粉末。他恶心地看了那瓶子一眼,把它推得远远的,并阻止自己继续猜测里面曾经有过什么。
      他搅了下牛奶,撕开玉米片袋子。玉米片显然是新买的,生产日期显示前天。他很喜欢玉米片,在德思礼家的时候,他只有周末才能吃到这种甜甜的玉米片。玉米片在他小时候代表着满足和幸福,即使在霍格沃茨待了很多年,他还是没有吃腻,玉米片对他来说仍意义特别。他又偷偷瞄了斯内普一眼,斯内普正在喝咖啡,皱着眉,显然对温度十分不满意。
      保温咒会把所有被施咒物体固定在不冷不热的温度。哈利不喜欢咖啡,但也知道在保温咒的温度下,咖啡的口感会大为下降。他为什么要等他吃饭呢?
      他在思考中无意识地搅动着牛奶和玉米片的混合物,盯着斯内普在报纸上方露出来的额头。斯内普注意到了哈利的目光,微微降低手中报纸的高度,挑起一根眉毛。哈利忙低下头,从碗中舀起一勺玉米片塞进嘴里。他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会吃不饱,被斯内普这么一瞪,他立刻感到自己什么也吃不下了。
      斯内普站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在哈利终于吃完大半碗玉米片的时候,一杯用另一个曾经的魔药材料瓶盛装的橙汁和一个煮鸡蛋、一个苹果被放在托盘里推过来。哈利惊诧地抬起头,斯内普早已经坐回那把扶手椅上,重新打开报纸,桌上的餐盘并没有收。哈利判断男人没有催促的意思,便抓起煮鸡蛋剥掉皮扔进自己的玉米片里,用叉子戳出几个洞。
      斯内普以为他的胃口像狮子,不用大脑四肢发达因此会不停感到饥饿的狮子,毫无疑问。或者这男人以为他频繁地看他是因为觉得这些东西不能够让他吃饱,却又不敢做声。哈利一口气喝干橙汁,觉得它流到了胃里食物的缝隙之间,把所有的空白全部填充得满满当当。接着,它们开始一点一点地升高平面,一直升到他的嗓子眼。哈利吸了一口气,咬了一小口苹果。他清晰地感觉到胃里的吐司和玉米片被牛奶和橙汁泡得涨了起来,水平面的高度又上升了。刚咽下去的那口苹果漂浮在水面上,卡在他的食道中部。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悄悄到厕所伸一根手指进嘴里,好使自己吐一些东西出来。
      “波特。”斯内普似乎叹了口气,他抬起两根手指把手里的报纸折了起来,“如果你坚持认为自己是一条鱼,那么我无话可说。”
      “……鱼……先生……?”哈利慢慢地吐出两个词,他真的吃太多了,现在连最轻浅的呼吸都使肚皮不堪重负。
      “它们会吃掉所有视野范围内的食物,直到把自己撑死。”斯内普冷冷回答,把报纸扔在一边,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盘子。
      “呃……我来吧,先生。”哈利尴尬地笑了笑,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直到他站起身,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吃了多少东西。他痛苦地用一只手拿着苹果,想用另一只手去把盘子摞起来。
      “够了,波特。打碎我的盘子是小事,如果你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甚至胃部受伤,我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斯内普的黑眼睛瞧了一眼哈利,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我很好奇,一个不知节制的救世主是怎么从霍格沃茨的餐桌上活到现在的。”
      “也许是因为用餐有时间限制?”哈利试探着说,他不敢说他是因为觉得吃不完会把斯内普惹怒才一直不停地吃的。
      斯内普看上去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他哼了一声,端起盘子走进了厨房。

  • 作者有话要说:  抖M二哈和不爽想找茬但是超级温柔体贴的超OOC版SS。笑。审了三四遍然而还是没办法把混血王子一开头那部分格局全都填进去,不填了。今天写得超级没感觉,不爽。
    AR本人不是很喜欢谈论SS,仅有的几个访谈包括各种表态吧,他对SS的评价是这样的:
    充满深度的角色。有种无法言喻的特质,以对自己极其严苛的方式活着,包括情感和生理。是个孤独的存在,总是感到他身负重任,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AR说了几个短句子,有的是单词。神秘感,非常专注,纯真,迷惘,愤怒/怨恨(这个单词这两种意思我感觉他都具备),冒着很大风险,责任感,有些事不是选择,是不得不做,毕竟忠诚很难界定。脆弱,但他并未发现自己有多脆弱。直到最后一刻仍保持的勇气。
    AR的这些评价是这篇文中SS性格的大部分基础。他的评价简单到位,但限于英文水平,我可能表达不准确。不过我猜你们也都看过这个评价。我个人倾向一个竖起高墙,笨拙、推拒但是真诚的SS,他肯定不会太体贴太居家。家里有酒但是食物么,有是肯定有,他得活着,但有什么嘛,嗯……不好说。我只是希望小哈能让SS为了他稍微妥协,愿意试着为他做点什么。这就是这章我脱离原著甚至脱离我自己对SS定位的原因。本章我认为OOC非常严重,但这次我半点都不愧疚。至于早上起来就找茬,可能是纯粹不爽跟二哈一起出去,可能是不习惯,害羞,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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