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关山》绛尔

17、第 17 章

　　席父的心思如何，崔骄骄一概不知，她只是觉得席松有点可怜。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没再说过一句话，不是他不说，而是有人不愿他说。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脸面丢尽了。

　　宴客结束后，崔守业留了席家人在府上小住几日，一是好友难得来做客，二是他想撮合崔骄骄与席松。虽然在酒楼里席松给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万一事情有转机，他也不算白费心思。
　　崔守业如何打算的，崔骄骄多少能猜到。奇怪的是，她竟然没啥危机感，平日里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从不见她为此烦心过。崔守业见她毫无觉悟，心底着急，便选了一个好天，打发她和席松二人出去逛逛。明面上说是散心，实则希望他们二人趁此机会了解一下彼此，增进感情。崔骄骄看破不说破，乖乖地领着席松出府了。

　　今日的确是个好天，艳阳高照，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抬起衣袖挡光，同时轻叹一声，转身望向身后的人：“席公子要不要再走快点？若是不想逛，现在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席松闻言摇摇头，加紧步伐追了上来，跟在后面的下人也亦步亦趋。

　　崔骄骄看了看他，觉得这样无话可说挺尴尬的，于是便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出来玩？”
　　他一愣神，正要否认，却比不上她迅速。
　　“比起这个，其实你更不愿跟着你爹来我家对吧？我也一样，但我对我爹没有办法。”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将你所想的告诉你爹了吗？”
　　这个怎能开口！他自觉抵抗不了他老爹：“没有，我、我没试过。”

　　她再度轻叹一声，心里却有了点底：“你不用觉得我们不熟，所以就不好意思。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她与他并排走着，一个目光朝上，一个目光向下，随行的下人跟在身后。
　　席松抬起视线看她，心中竟有了几分亲切熟悉的感觉，再开口时便不那么拘谨：“我爹平时对我很严厉，我怕我说了他会打死我。”
　　崔骄骄想起昨天见面时的场景，不由默然一阵，望着前方不远处碧波轻漾的湖面。她没有带他往繁华的地方走去，反倒选了更适合散心聊天的湖泊边。今日阳光大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湖面微风吹拂，柳条儿轻摇，晃荡不休的堤岸旁皆是随水浮沉的烂叶。
　　她突然问道：“你的心上人一定很特别？”

　　席松白皙的脸蛋瞬间蒙上一层红润，意外到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她哈哈笑了起来，容颜明媚，目光晶亮：“这很好猜啊，完全没有难度嘛！快跟我说说她长什么样，哪家的姑娘，你怎么喜欢的她。”

　　他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年轻的眼睛里蔓上了对所爱之人的柔情与思念：“她长得很乖，鼻子上有颗小痣，个头大概只到我的胸口，小巧的很可爱。我很喜欢她，她是我遇到过最特别的女孩子！”
　　崔骄骄随着他的描述，脑海里慢慢勾勒出女子的形象。她又瞧了瞧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的席松，潜意识中觉得他们应该很般配。随即，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太妙的问题：“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和你爹说？”

　　上一刻还轻松甜蜜的席松，下一刻便立即被阴云笼罩。他塌下双肩，英眉微拢：“因为她是我家的丫鬟，我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的。”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顾忌所在。崔骄骄捡了根草在手上把玩着，一壁沉思，一壁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的心情不由灰暗起来，同她喜欢的人相比，席松便显得普通多了，难度自然也小得多。
　　“她喜欢你吗？”
　　他“嗯”了一声，毫不迟疑的。

　　“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赌一把呢？”她转着手中的草，突然停住脚步，“现在不抓紧机会，难道想等着痛哭流涕的后悔？！”
　　他面露犹疑，她锲而不舍：“你不想放手就得直面困难，越拖延，情况对你们越不利。当然，如果你想顺其自然的话，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席松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只是他还年轻，没有那么坚定的决心。他怕他爹，可他更喜欢他的心上人。如果说他爹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壁障，那么她的一席话便给了他足够的勇气去征服。
　　他的眼神亮起来，蓦然之间挣脱了所有束缚，全身上下散发着壮士断腕般的气势：“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我爹说个明白！”

　　他立刻就往回走，完全无视了崔骄骄此时惊讶的神情。她正犹豫要不要叫住他的时候，他却猛地顿住转过身来，面上有着窘迫：“崔姑娘同我一道回，还是想再逛一逛？”他太激动了，竟然忘记她和他是一起出来的。
　　他清秀的面容微红，带着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某种豁出去的决心。崔骄骄忽地轻松起来，她笑着挥挥手：“我自己再走走，祝你成功。”

　　席松离开后，她顺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慢慢逛着。刚开始她还在想着关于席松的事情，后来太阳晒得太舒服，她干脆什么也不想，一门心思地散着步。
　　小道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她不想那么快回家，便去城里走了走。桃仙城热闹依旧，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街上的人不少反多，她带着丫鬟一家家店看过去，最后准备在成衣铺子里挑几件过冬的衣裳。

　　店铺老板识得她，见她上门忙亲自上前介绍：“这些都是今年的新样式，绝对好看不重样。您看这件，颜色挑人，里面缝了暖和的兔毛，您穿上肯定好看！”
　　衣裳好看是好看，但是颜色太亮，她怕她穿着不合适。
　　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了得，好不容易来个有钱人，他怎会轻易放弃：“今年天冷，没件御寒的衣裳怎么行？您若是不喜欢，不妨看看这件轻裘。”

　　崔骄骄脚步一转，正欲随着老板去看另外的衣裳时，门外却突然涌进一行人，瞬间挡住了大门。
　　紧接着，一道脆亮的嗓子响彻在店铺当中：“妹子这么年轻好看，穿这件红色的衣裳最好不过。我瞧着，这铺子内再没比它更适合你的了。”
　　她闻声十分熟悉，好奇看往门口，脸上登时变得讶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