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关山》绛尔

3、第 3 章

　　崔骄骄见过很多人，长得好看的不在少数，如此吸引她的倒是第一个。并不是指他的容貌如何惊天地泣鬼神，他虽俊秀，却不是最好看，偏偏气质惹眼，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着令人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她认真地打量他一会儿，目光澄净，并不显得冒犯：“我记得他，我当时在树上就是被他吓住了。”
　　雷贺闻言不免有些尴尬，他看看不为所动的黑衣青年，知道还是得他出马：“之前情况混乱，没来得及解释，其实……”
　　“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对面那人一眼，“他是为了救我，是我胆子小，不经吓，我没有怪你们任何一人。”
　　雷贺此时有些庆幸碰上的是她，若是寻常女子，怕就不是这副场景了：“姑娘能够理解我们真是太好了，只是这小子性情木讷，不爱讲话，还望姑娘莫要同他一般计较。”

　　崔骄骄客气地笑了笑。不爱说话？她看出来了，站了这么久，一直在说话的只有他们二人。而且，他看上去不习惯和人有眼神交流，从开始到现在，连一次正式的碰撞都没有。
　　“好了，天色不早，我要走啦。”她率先迈步离开，也不去管站在树下的人。待走过一段距离时，发觉身后静悄悄的，不禁有些害怕。她转过头，却看到黑衣青年拿着根棍子走过来。
　　他看着她，朝她递出手中棍子。
　　崔骄骄回望着他，表现得有点懵，直到他浓如点漆的眸子里泛起几丝不耐烦，她顿时才反应过来抓住它。山路欹侧，对于她来说十分不好走，以至于只能牵着棍子在后面慢腾腾跟着。她时不时看向前面那个人，即使没有说过话，连对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的耳尖还是无可避免地红了起来。

　　送走崔骄骄后，雷贺沿着原路返回。途径小菜园，里面的人刚好也放下了锄头在休息。他抬起头迎着阳光，露出一张阳刚之气十足的脸庞来，只可惜眼睛下面的刀疤太过明显，硬是生出一些蛮横的煞气。
　　“事情全部解决了？”他说话声刚强有力，同他的人一样。
　　雷贺摇头：“还不确定，不过那姑娘应该有了几分动摇的心思，只希望她回家后可以既往不咎。”
　　邬安常冷哼一声，嗤道：“我看你就是顾虑太多，连对一个黄毛丫头都小心翼翼的，管他是谁，只要欺负到龙牙沟头上来，别想吃什么好果子！”
　　“普通人也就罢了，惹上官府实在头疼。”相处多年，雷贺知其性子，倒也没有计较，“我看她待人接物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这敌人少一个是一个。再者，此次是我们有错在先，救她回来是应该的。”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呵，要不是西风寨那帮狗杂种挑衅我们，哪里会惹上这档子破事！”
　　“西风寨再来不理他们就是。”之前也是他欠缺考虑，没想到这一举动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邬安常背着锄头走出菜园：“你让北斗送她回家了？那小子光是凭张脸出去晃一晃都能惹事，我还真是不大放心。”
　　“这里唯有他亲自送叫我最安心。再者，那小姑娘不同于一般人，大哥莫要多想了。”

　　崔骄骄刚到城门口就被人发现带回了家，送她回来的那个人在看到城头后便离开了，后面的时间她一直懊恼为什么没有把他的名字问到手。
　　怀着某种纠结忐忑的心情走进家门，得知她遇上危险消失的下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关心又不失本分地问候着她。被这些人左一句又一句的环绕着，崔骄骄颇感头疼，稍微应付一会儿，就让他们退下去了。
　　正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捧着茶盏喝了几口，不多久，从官府匆匆赶来的崔守业回来了。年过不惑的男人见到失而复得的爱女时，眼圈立即泛红，两撇浓黑胡子微微颤着。
　　“你到底去哪儿啦！”他伸出两只空落落的手抓紧女儿，平时每日把玩，时刻不离手的万岁子竟也不见了。
　　“爹，我没事，你放心。”崔骄骄抱了抱此刻极度脆弱的老爹，生怕他一激动就要昏过去。
　　“都跟你说过不要去不要去！万一你真的丢了，你叫你爹怎么办？！”她多久没踪影，崔守业便多久没有好好休息。除了在外面找人，他还担心女儿会碰到的危险，若是被歹人强掳去，后果不堪设想。

　　崔骄骄拍了拍自己身上：“爹你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您老就别再担心啦！”
　　“这两只手是怎么回事？”
　　“呃……”在崔守业的逼视下，她不禁搓了搓手，“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也幸亏她从树上摔下去的时候只受了点伤，若是一瘸一拐的回来，她还真拿她爹没办法。
　　崔守业叫她坐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见她无碍，甚至连脸都没有花，才不甘心地问：“真的没事情？”
　　换作平时，她的耐心早用光了，如今也算是逃过一劫，有所悔改：“有事情我肯定会跟你说！”
　　“胡闹！”人既已无事，他的心也放下来一大截了，便坐在圈椅上瞪着他那个素来胆大的女儿。
　　被瞪的人毫无察觉般，轻眯圆眼笑道：“多亏了有个砍柴的大婶替我包扎伤口，还让我在她那儿借宿了一晚。”
　　他哼了一声，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感谢人家才好。
　　崔骄骄自小与他随性惯了，也明白他此刻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的，倒也没放在心上。她转了转眸子，好奇问道：“爹，你已经报官了？”
　　“当然要报官！要是不报官，等着你自己回来吗？！”说完后忽然觉得不对劲，他女儿不就是自己回来的嘛。

　　她对对手指：“爹能不能去跟官府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停止搜查，我都安全回来啦。”
　　“官府又不是咱家开的，你说停就停啊。再说了，就算你没事，烟波山也该好好清一清了，若不是因为那些山匪，你怎么会碰到这些事情！”
　　她烦躁地咬着嘴唇，继续恳求：“试一下也不行吗？爹，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她走过去拉着崔守业的袖子晃来晃去，晃到他心烦。
　　“好了好了，我哪次没依你？”眼见女儿面色转晴，他趑趄半响，终于说道：“你失踪后，想必你娘也非常担心，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去看望一下她吧。”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崔骄骄立刻松开了袖子，表现得和以往一样坚决：“不去。”
　　崔守业软下神色，好言相劝：“你看爹都依你了，你难道不能答应爹一次嘛？”
　　霎那间心头火起，当她看到他逐渐老去的面容时，到底还是将那些不好听的话给憋了回去：“就是不想去！”她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一眼。
　　崔守业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