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关山》绛尔

42、第 42 章

　　庙外令人悚然的怪叫声逐渐停了，盛北斗的往事也就此而止。他并未与她说的多么详细，很多事情被他略过，只捡了可以说的。
　　这是属于他的痛苦，他独自受着就好，她不必全部知晓。

　　可他不说，不代表崔骄骄猜不到。
　　那些轻描淡写里，藏着他无法抹去的伤痛。一个人若是恨着另外一个人，时刻希望他去死，她便知道那个人给他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她不敢流露出同情，她明白他不需要这个，甚至连想象也办不到，一想到他从前受过什么苦，她就心颤害怕的不得了。
　　如果，换作是她，定没他决绝负重，亦知他不肯同亲姐相见的原因是什么。

　　火光噼啪中，她忽而歪头一笑：“我知道啦！”面对他投过来的诧异眼神，她从容自若地取下火堆上的薄饼，分了一半给他。饼烤得有些久，表面一层泛着焦黄，散发出糊掉的气息，她并不在意，撕下一块就往嘴里送。
　　她嚼着饼，吐出来的字眼多少有点含混不清：“作为公平起见，你既然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也要和你说我的事情，这样才平等。”
　　盛北斗知道她在装糊涂，但他迫切的需要与她划清界限，遂冷淡着脸色道：“崔姑娘还不明白吗？”

　　她懂，当然懂。自她表露心意后，他不都是一直在找各种理由吓退她吗？
　　她看了看手中的饼，又看着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你以为这些事情就能逼我离开的话，那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我、不、怕！”
　　盛北斗：“……”如果他要问，一定会问她的底线在哪里，好让他认为自己不是在做无用功。
　　这个固执的姑娘，他到底是何处叫她念念不忘了？他改还不行么。

　　崔骄骄见他起身，忙咽下口中的饼：“你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径直朝里头走去，想来是没了与她争论的意思：“歇息。”
　　只是歇息，不是离开。
　　她松了口气，却小心地望着他坐下来，倚墙而眠。
　　她刚刚又令他生气了吧？她如此无赖，叫谁看了都会头痛。可她也很忐忑，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仍在推开她，将她的一腔情意悉数挡在门外。
　　她要何时才能真正的靠近他？

　　她咬着唇，脚步轻轻走到他旁边，带着点犹疑问道：“你……不会趁我睡觉后独自跑掉吧？”
　　盛北斗当然没有睡着，事实上，她的脚步声临近时，他的心也跟着慢慢揪紧。
　　他没有看她，只回她不会，五指却在衣下扣住。他跑过一次，但是失败了，他好像没有很好的法子去应付她。

　　崔骄骄知道他向来言而有信，只是心里总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在作怪，不得安稳。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睡下，背对着他，盯着明亮的火光发呆。
　　野外露宿的条件连还行都称不上，地上铺着的干草时常戳得她浑身犯痒，她心底憋着事，闭上眼睛脑袋里仍嗡嗡作响，耳边尽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她入睡时，盛北斗却睁开了眸子。
　　他看了看她团在一起的背影，起身走过去将脱下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浓密的长睫如蝶翼般合着，娇美的睡颜有一种摇人心魄的魅力。一缕碎发自她额上落下，搭在她的眼皮上，他见了，便探出手指替她拂开，教她睡得舒服些。
　　她的一生原本平安顺遂，遇到他，便显得坎坷起来。他虽对她动心了，但到底不是良配，他愿意以真心在佛前祝祷，希望那个能够陪伴她走下去的人可以早日出现。
　　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翌日，崔骄骄醒来时，天已大亮，昨夜为他们照明的火堆也化作一团余烬。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左边胳膊被她压得十分酸痛，她甩着手臂，忽然看见盛北斗自门口走了进来。
　　“醒了？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
　　她睡眼朦胧地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他淡淡挑眉，颇为诧异：“昨晚不是说过了？我今日送你回家。”
　　“我若不想回呢？”她晚上虽然睡得不是很好，倒也不会忘的那么快，“我回去了，你会跟我一起留在桃仙城吗？”

　　盛北斗没有回答，她早就料到了答案：“如果你不肯留下，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我是出来寻你的，你何时喜欢我，我何时回家。既然你不回去，那我便一直陪着你，餐风饮露我也甘愿。”
　　他闻言，不禁失笑：“崔姑娘想以什么身份陪在我身边？朋友、兄弟，抑或是其他的？”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他一笑，她心底就发慌：“你认为是什么？”
　　他极少笑，笑意敛起来也快：“我说，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难道他想否认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可那些细心关怀她全都纳入眼底了，他说不是就不是吗？
　　她十分不甘心，几乎陷入偏执：“盛北斗，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告诉我。”
　　她尖锐的发问令他心头一悸。他确在害怕，害怕的东西有很多，但他不能告诉她。
　　他压下那阵不舒服的感觉，只余一对湛然的眸子冷盈盈地望着她：“崔姑娘在问我之前，有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你这样做，可有问过我情不情愿？你三番四次地纠缠我，莫不是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像你爹那般顺着你？”

　　他的话太诛心，险些让她哭出来。她摇了摇头，牙关咬得紧紧：“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以为你对我终究有些不同，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他冷笑一声：“真是一个好大的误会！”他不想直视她的眼睛，却又不得不看。面对着她，一腔酸楚幽幽化开，他到底是尝到了情的滋味，只是太苦了点。

　　崔骄骄被他逼得退后两步，目光涩然地投向庙外。
　　外面春光正浓，万物都是蓬勃焕新的模样。不像她，心在历劫，遂遇疾风恶雨，电闪雷鸣，未几，便血肉模糊了。
　　不许哭，这样太难看；也不要挽留他，太丢脸了。
　　她同自己僵持半天，终于牵出一丝讥笑来：“盛北斗，你真无情。”算了算了，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没甚好留恋的，她不在乎了。
　　她收拾了包裹，往肩上一挂。经过他时，下巴微扬着，尽量让自己少点狼狈：“我自己认得路，不用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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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这章写的特别卡，状态超级不好，倒……另外，我写文比较慢，建议入坑的小可爱先养肥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