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关山》绛尔

48、第 48 章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亦不知那些话语会在他心中留下多深的痕迹。
　　月色溶溶，投注在他身上，便映现了一副孤单的影子。

　　崔骄骄立在原地，手指在掌中不安地攥着，开始有些后悔了。纵然他从未回应过她的心意，但他并没有过错，况且她已表明态度，再也不会做出令他困扰的事情，她这样实在不应该。
　　她抿着唇，颇为尴尬的往左右看了看，轻笑道：“我又说胡话了，你莫要放心上。”她调转脚步，面朝石桌，暗自嘀咕，“奇怪，明明没喝多少酒啊……”
　　他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在木樨树上，语调淡淡：“你不必故意掩盖真实的想法。”
　　她疑惑看他：“什么？”
　　他也转过头，清亮的目光好似要直透她心底：“你明白。”

　　她被他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浑身叫嚣着要躲开。她艰难地挪开眼睛，丹唇微勾：“盛小哥说的话怎么云里雾里的，我一句也听不懂，难道是喝醉了？”
　　“我没醉。”
　　她闻言，便蹙着秀眉思索，忽而莞尔：“哦，我明白啦！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不是？都说是胡话了，你可千万莫要较真。”她“呃”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我们的事情既已结束……啊呸什么结束，既已说清楚了，就别再执着于过去啦。你放下了，我也看开了，你呢，若是觉着我还顺眼，那我们就还是朋友。若是嫌我碍眼，我也不会来触你霉头，大家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好了。”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他自嘲着，时移世易，倒是能理解她那时的感受了。原来被心上人拒绝是这般滋味，若他可以早日体会……
　　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如清风扫过她的耳畔：“你说的没错。”

　　她胸膛微震，眯着眼睛瞧着头上还不甚圆满的月亮，浅吸一口气：“所以呢，咱们以后男婚女嫁，各不干扰。你喜欢谁便娶谁，我喜欢谁便嫁谁。我这样说，盛小哥可还有顾虑？”
　　他轻摇头，视线仍放在她身上：“没有。”
　　他的话就是他的人，永远利落干净。她眨眨眼，对他爽朗一笑：“如此甚好，盛小哥的想法既和我一样，那我也就放心了。”
　　小小的院子，突然又陷入安静的咒语中。那明月当空，其辉柔和却可鉴人眉眼，只是它再亮，也照不进人心里去。

　　话都说清楚了，没什么好聊的，该走了。
　　崔骄骄垂着脑袋，拿脚尖踢着地面。是她先来的，她凭什么要走？该走的是他才对。
　　可他不走。

　　“骄骄。”静寂中，他叫了她一声。
　　她习惯性地应了，并且抬起脑袋去看他。在与他清幽的目光对上后，她蓦地反应过来，顿时极为尴尬，还有些莫名的恼意。她撇撇嘴，说：“盛小哥以后还是莫要叫我名字的好，免得让人误会。”
　　盛北斗短暂地没有回答，心神仍停留在她刚刚投过来的那一眼里。她应得随意，但全部目光里只容纳着他一人，专注的、带着点疑惑地看向他。这样漂亮的眸子，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他似是瞥不见她的羞恼，缓缓开口：“你以后想嫁给怎样的人？”
　　她愣了愣，确定是他问的问题时，才转动着眼珠，认真思考：“英明神武，人中龙凤，天人之姿，玉树临风……”她说了一堆不是很切合实际的期愿，莞尔笑道，“就这般要求的都行。”反正一定要比他好。

　　她理了理衣裳，看样子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朝他笑：“不瞒你，我爹昨日还替我说了一户人家，虽未看到人，但听说也是个十分出色的，我爹正琢磨着何时安排我们见一见呢。”
　　他眼神微微一暗，苦涩倒灌：“令尊大人挑中的人一定不差。”
　　她哼笑：“是啊，好得很。”她瞧了瞧月亮，平下心中潮绪，“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他沉默着侧过身子，将道路让给她。
　　真是奇怪，路这么宽，怕她不好走吗？
　　她经过他时，莫名有些怅然，她忍住了不去看他，坚决地自他身旁走过。
　　冷不防，一只手忽然牵住她，她停下来，心想若是再远一点，就碰不到了。
　　“这是何意？”她看看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看看他。
　　“有人朝这边来了。”
　　她撇撇嘴，毫不在意：“来就来，怕——”后面的话不及出口，人已被他拉到房屋的另一边去了。

　　这里背着光，同样也背着人，只要那人不走过来，是绝对发现不了他们的。
　　崔骄骄站在角落里，靠着墙，不解地问他：“为何要躲？”
　　他挡在她身边，一边注意着外面的情况，一边轻声回答：“会被人误会。”
　　他们这样才更容易被人误会好嘛！她心底一急，不顾他的意见就要往外走，偏偏他手长腿长，极轻易地拦下她，见她挣扎不休，索性将她困在身前，一手抵住她的肩，同时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恼极，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恨意，对准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她又一次地咬到他了。

　　离他怀抱不远的姑娘，生了一副美好的相貌与灵动的眼睛，而她的满口银牙，更是有超乎他想象的厉害。每次出动，都能叫他憋痛三日。
　　盛北斗一脸郁闷地望着她，用口型说道：“你敢不咬我吗？”
　　她愤愤不平。不仅要咬他，她还要叫他见血呢！
　　她张开嘴，正欲再来一口，不料挡在她身前的修长身躯突然压了下来，她的后脑勺瞬间紧贴着墙壁，动也不好动，眼前只能看见他的黑色衣料。她缩在他怀里，生怕自己看成个对眼，忙移开视线，双手卷曲成拳，倔强地隔在二人之间。

　　盛北斗察觉到身前的那点异样了，待外面那人走后，他便往后退了些，但气息仍是罩着她的。
　　她似乎发现了这样的姿势很暧昧，白皙的皮肤泛着薄红，不愿正眼看他。她的手柔若无骨，哪怕攥成拳头也是小小一团。两只小白团合在一起，无端生出些可爱来，他瞧着，便用一只手裹住了它们。
　　她心头一跳，却皱着眉，将手抬高了些，不是很高兴地看着他：“你这是几个意思？”
　　深幽的眸子专注锁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怎么猜得到你的心思！莫不是又来色|诱我！”
　　他不禁有些疑惑，他当真这样做过吗？
　　一声叹息悄然落下，不论是什么，都摇撼不了他此时的决定了。

　　他伏向她耳畔，呼出的热息令她为之一颤：“思念成疾，只能为你付出所有了。”
　　崔骄骄像是听不真切，用力推开这具强壮的身子，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骄骄，你听到了。”
　　她秀眉倒竖，反驳道：“我没有！！”
　　她气急的模样很鲜活，印在他眼底皆是无法抹去的画面。他幽幽靠近她，薄唇启合着，“骄骄，你再亲我一下。”
　　她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未等她回过神，阴影覆下，她急促的呼吸与他的交织在一起，慌乱失拍的心跳声中，他的唇轻轻贴在她温凉的面颊上。

　　她没了力气，推也推不开他，只能悚然开口：“盛北斗，你这样做我可不会对你负责的！”全是他的错，她没有撩拨他！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低唤道：“骄骄，傻姑娘。”
　　她受宠若惊极了，直着眼，愣愣地望着他，圆润的鼻尖上竟沁出了密汗。
　　他不想隐瞒心意，索性散去全部束缚，眼底的柔情漫出来，笼罩住了恐慌的她。他为她拭去密汗，叫她不要怕。

　　可崔骄骄却害怕极了，她蓦地陷入一种患得患失的心境中，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是不是在戏耍她？
　　此时，她所有的情绪都为他捕捉到了，他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又是一阵深刻的涩然。
　　她这样惊慌无措，全是因为他。以前，她随他喜，随他忧。往后，他只愿她独自开心着，无论她会不会要他。
　　“骄骄，对不起。”他的拇指落在她漂亮的眉眼上，饱含眷恋地抚过，“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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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情戏好难写，希望没有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