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25、孤魂野鬼

　　是谁？
　　袁笙飘在半空仰头只看见天空仿佛破开一个洞，层层厚云中央一束光照到已平静下来的易天珏身上，那声音似乎越过了重重天幕而来，其威如神。
　　所有人都被这股威势震慑得无法动弹。
　　被那束天光笼罩易天珏身上肉眼可见的煞气在无声无息地消散，这神秘人是在帮他吗？袁笙的心刚放松了，就见易天珏闭着眼突然倒下。
　　怎么回事？
　　他离易天珏所在还有一段距离，但能够清楚地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就在他要奋力飘过去查看情况时，狂风骤起。
　　在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罡风中恍惚听到一声剑鸣，磅礴浩瀚，响彻云霄。
　　袁笙发出一声惊叫，回神时看见整个皇宫深陷在一片火海中，血红的火舌高涨舔舐着皇宫的每一角，炽烈的高温灼烧着灵魂，灵魂深处的痛楚在折磨着他。
　　天崩地裂，万物成灰。
　　眼前，一片刺目的红。
　　这感觉维持了十几秒突然这片能焚毁万物的火海消失了，袁笙怔怔环视四周，还是原来模样的皇宫，没有火海的痕迹。
　　是幻觉？
　　那声突兀的剑鸣让袁笙很在意，但他也说不清原因。头顶苍穹上积压的黑云在向外扩散，破开的云洞也在渐渐愈合，那股神秘的天威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消失了。
　　尽管如此，袁笙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隔着重重云霭凝视着自己。
　　尽力忽视这奇怪的感觉，他朝易天珏的方向飘去，却被能够动弹的谢允抢了先。
　　谢允虽是青阳老祖的关门小弟子，但入宗门也有十年之久，参与门派任务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为人一向稳重，但这次意料之外出现神秘人的身份不是他能够揣度的，不由心中暗惊。
　　他此时看那似乎入魔的凡人也神秘起来。
　　易天珏阖目倒在地上，恢复了凡人的状态，面容平和，仿佛睡着了。
　　谢允一动，站在远处的白牧才恍然惊醒，警惕地盯着他却没趁机逃走，因为他也想知道这凡人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经历过千年前仙妖大战的，刚刚那股熟悉力量是他第二次感受到，他也瞬间记起了对方的身份，吓得狐尾瑟瑟发抖。
　　这尊大神怎么会关注起凡人的事了？难道是自己多年的阴谋都被他看在眼里？不对，不然的话，他忘了杀自己。
　　难道是为了这古怪的凡人？这当中怕是有什么秘密，白牧若有所思。
　　这时谢允来到易天珏面前蹲下一探，猛的一惊，“死了？”他难以置信地再次查看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内心迷惑不解，怎么会死了呢？
　　袁笙从风中听到“死了”心中一凉，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但没人能听到。
　　“你弄错了吧，怎么可能，我必须亲眼看到。”
　　带着一腔难以发泄的愤怒他终于飘到了易天珏的上方，这时谢允已再三确认过这人的死亡，站起身再度把注意力放在妖修白牧身上。
　　袁笙刚死没多久，飘在空中落不到地面，无法碰触那熟悉的英俊脸庞。但他能清楚感受到这幅身躯的死气沉沉，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他亲眼见了，但事实还是原来的事实，无法逆转。
　　鬼是没有眼泪的，但他心中在流泪，他原本还想着可以以鬼的身份悄悄陪伴他，只愿他一世安好。
　　突然他想起来一个问题，他死了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易天珏呢，他的灵魂去哪了？
　　那边白牧得知凡人的死亡心中有了个隐约的猜测，不愿与这个人类修士纠缠下去，他咬牙破罐子破摔不再压制自己真实的境界，释放出的妖力铺天盖地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有的侥幸存活躲藏在角落的侍卫直接承受不住，内脏被挤压破裂吐血而亡。
　　媲美人修分神期巅峰的境界！
　　谢允不过堪堪元婴期修为，他能与白牧缠斗许久多数是因为白牧收敛了境界怕引来隐世老祖，自己的阴谋算计大白天下。
　　但如果现在他就陨落于此一切又有什么意思？白牧顾不得其他，安全脱离此地才是首要目的。
　　发了狠的狐妖岂是谢允能抗衡的？眼见锋利的狐爪要刺穿谢允的胸膛，不知什么东西从远处飞来砸偏了白牧的手掌。
　　“什么东西！”白牧暴怒。
　　谢允一看心中一喜，是师父的法宝八卦罗盘。
　　他抬头看见师父凌空而立，衣袂翻飞，对狐妖遥遥伸出一指，无形的风翻卷成螺旋状如龙腾飞向目标疾驰，白牧被这强力一击砸中，即使使出防御法术还是被伤得不轻，抵挡不住连连后退，稳住后吐了口血。捂住伤处白牧仰头望着虚空而立的人，眼底发红。
　　谢允知道师父用白狐引以为豪的风系法术重伤对方，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就怕效果太好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发疯。
　　白牧：“敢问阁下何人？”
　　“青阳。”
　　青阳老祖淡淡道。
　　很好，他记住这个名字了。迟早有一天他会一雪前耻。要是他恢复到巅峰时期，这群杂碎焉有命在！
　　他现在身负重伤，看不透这个新来的人族修士的修为，应该比他高，再纠缠下去怕是要把命丢在这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白牧转头用上了以前珍藏的逃命法宝，整个人化为一道暗影朝宫门外逃去。
　　青阳心有所感，此妖不除恐成心腹大患，化为一缕清风紧追而去，临走前吩咐谢允在此等候，他已通知万星盟此事。
　　谢允应是。
　　呜呜的风声宛如追悼死亡的挽歌，袁笙面上一阵迷茫，还在锲而不舍寻找易天珏的魂魄。
　　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不见？
　　他心有戚戚，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绝望中，突然听到刺透灵魂的尖啸，排山倒海，他痛苦地捂住耳朵企图阻挡对灵魂的伤害。
　　朝远处望去皇宫正殿上方一个怨灵正渐渐成型，阴风阵阵，桀桀嗷叫。袁笙睁大眼睛，它是皇宫怨气聚集而成的，以前可没有这么大，几乎覆盖了整座皇宫。
　　“哈哈哈，那妖怪终于走了！我要自由了！”白牧在时它多数是躲藏起来的。
　　那遮天蔽日的黑雾中仿佛有无数个冤死枉死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的体型在慢慢地缩小，人的形态越来越清晰，依旧是模糊不清的脸，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似童音又似女声。
　　在它突然出现时谢允就发现了，他御剑飞行甩出一张符箓，符箓碰到黑气在空中爆炸，怨灵躲闪不及受了轻伤，发出嘤嘤的哭声。
　　“我要自由！”
　　“我要报仇！那个毒害我的小人不得好死！”
　　“皇上，您好狠的心啊！”
　　……
　　怨气黑雾中无数人在哭喊在哀嚎自己的枉死，那声音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扰得人心神不宁，道心不稳。
　　就趁谢允一愣神它自动溃散，无数缕怨气飘下贴着地四散奔逃。谢允跨步要去追，却不知先往哪里追。
　　这鬼东西最难对付。他忿忿地想。
　　这时宫中突然传来一阵阵钟鸣，厚重肃穆的钟声不歇，惊飞了宫檐上的鹭鸟，也惊动了皇宫外每一处人家。
　　谢允望向皇宫高高宫墙，在发生打斗时狐妖偷偷布下了结界，不管里面发出多巨大的声响外面都不会知道，除非结界被打破。
　　狐妖重伤败逃，结界就消失了。
　　外头很快就会有人进宫了。
　　……
　　果不其然，很多人进宫来了，看见皇宫内仿佛发生了地动，到处是鲜血、裂缝和残砖破瓦，还有一具具尸体，一脸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事不好解释谢允暂时没现身，得等万星盟的人过来，那只重伤的蛛妖也被他收起来了。
　　所以这群大大小小官员发现这里没有一人是清醒的，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昏迷。
　　为首的人是丞相蒋元慎，是里面唯一的高官，但这时候他只是个对儿女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的父亲。
　　他见到了女儿蒋莘莘的尸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体佝偻颤抖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身后蒋成业连忙蹲下来扶着父亲，望着妹妹的尸身眼角含泪，还是垂下头忍住酸涩痛楚，出声安慰，“父亲，您可不能倒下。这么多人等着您找出凶手。”
　　“莘莘啊！我的莘莘……”
　　“这么突然就……你娘要是知道了怎么承受得住啊！”
　　袁笙看到父兄悲痛落泪也忍不住鼻子发酸，他飘到他们面前大声呼喊：“父亲！大哥！能看到我吗？看我！我在这呀！”
　　奈何无济于事。天人永隔，人鬼殊途。
　　他们根本看不到他。
　　就算能看到又如何？他无法活过来，徒留悲伤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喊累了，袁笙看见有人在清点死亡的人数和身份，在向父亲汇报。
　　听到过去朝堂上的政敌时他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反而叹了口气让人看守好遗体。
　　听到易天珏的名字时他一愣，发觉来的人中没有将军府的，露出苦涩的笑，“这孩子和莘莘合葬吧。”
　　莘莘泉下有知会喜欢吧。
　　袁笙望着自己死后还为自己着想的人，内心感动，何德何能这一世真的幸运能拥有这么好的家人。
　　……
　　风中肃穆的钟声依旧未停，袁笙想，作为一只未入地府的孤魂野，恐怕只有鬼修这一条路能走了。
　　这时突然远处一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被吓得几乎屁滚尿流，上下牙打着颤，哆哆嗦嗦说：“丞相大人！有鬼啊！”
　　袁笙一惊。
　　什么情况？？？
　　他颤颤巍巍道：“那钟自己响了！没人敲！没人敲！”
　　被吓成这样，没人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蒋元慎知道他说的正是那一直在响的古钟，诧异起身，准备去看个究竟。
　　突然淼淼厚重钟声中出现一声高昂悲婉的龙吟，直冲九霄，余音袅袅，仿佛是生前最后的哀歌。
　　袁笙抬头好像看到一头盘踞在皇宫顶上的金龙化为金光飞向苍穹。
　　谢允站在暗处望着天，面色凝重，“楚国的龙死了。”
　　龙死了，意味着楚国国灭，这天下要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