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27、玲珑仙子

　　被突然出现的锁链束缚着拖入黑色甬道时袁笙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须臾后眼前的黑暗仿佛退了色，渐渐有了光亮。
　　他看到周围被一片黑雾笼罩着，目及之处皆是虚无。身上的锁链也在无声无息间消失了。而且他感觉自己的魂体在这里得到了力量，仿佛重新有了血肉，能够踩在这片神秘的区域。
　　就在他踌躇不前之际前方出现了若干个发着莹莹白光的光点，它们上上下下悬浮于空中，仿佛在向着突然闯入这里的人亲切招手。
　　袁笙斟酌片刻还是拖着有了几分重量的魂体往前进，走近才发现白光呈现出小小火焰的形状，但火焰中心是条长着小翅膀的长虫，身如玉石，散发着明亮的白光。
　　他伸出手，它们靠过来碰了碰他的手指，一瞬间他读懂了它们所有的思想情绪。它们是引魂虫，要自己跟着它们走。引魂虫他知道，据说是引导孤魂进入地府也就是鬼界的一种奇异生物，没想到长这种模样。
　　他第一次生出自己已经死了的真实感。他在引魂虫的引导下穿越了茫茫黑雾，一眼被一片猩红如血的奇花吸引住，只见花不见叶，气质魅惑引人堕落。
　　只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传说中的彼岸花，那他走的这条路就是黄泉路了。黄泉路边，彼岸花开。
　　在引魂虫的催促下袁笙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彼岸花上，没过多久就到达了黄泉路的尽头。它的尽头就是鬼界的入口，引魂虫职责已尽，小灯笼似的转了几个圈跟他告别了。袁笙收回目光转身看到巍峨高耸的纯黑城楼，上头黑气缠绕的三个大字微微发光抬头可见——鬼门关。
　　鬼门关前不复他之前在黄泉路上的清冷模样，聚集了无数只鬼魂，它们有的还缺胳膊少腿死相凄惨，但依旧活蹦乱跳，甚至在谈笑风生，这简直是话本中活生生的鬼故事现场演绎。即使冷静如袁笙还是被吓了一跳。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他愣在原地疑惑不解时有个与他擦肩而过的鬼停住了，善心大发地搭话，“兄弟，是新来的鬼吧？脸生啊。”
　　“啊？额，是的。”袁笙抬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年轻男鬼，血肉模糊的脸笑的一脸慈祥。
　　袁笙沉默了，试探问：“这位兄弟是？”男鬼是个大大咧咧的豪爽性子，顶着张惨烈得看不清五官的脸，说：“我是个死在战场上的小兵，应该死的挺惨的，所以模样不大好看，希望兄弟不要介意。我观兄弟容貌出众，，死相美好，身份定是不俗。”
　　为什么我要在鬼门关前和鬼讨论死的好不好看？袁笙继续沉默。似乎一点没看出新鬼不愿深谈的冷漠态度，男鬼继续道：“兄弟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啊？”
　　袁笙一脸茫然。
　　男鬼：“一看你就是新人，要知道成了鬼不是能立即投胎的。走过黄泉路后要过鬼门关才算进入了鬼界，到时候会有人安排投胎等一系列事。但据说两三百年前大帝联合十殿阎罗王颁布了新令，鬼魂会在鬼门关前做出决断，留在鬼界当鬼界子民还是往生投胎，当然了罪大恶极之人会被直接押往阎罗殿接受审判。这政令一发，鬼界内治安是好了，但可苦了我们一众等着投胎的鬼了。”
　　他语气哀怨，幽幽道来，“别看我还没进入鬼门关，我可是已经死了三十几年了。看见前面排的队吗？长长的好几队都是等着投胎的鬼。兄弟，就你，也就等个百八十年能轮到你。”
　　袁笙：……没想到死后投胎还要排队等着，等着个几十年那还不无聊死。想到这他奇怪道：“那你怎么不急？你不应该在我前面等着吗？”
　　“兄弟，别死脑筋。”男鬼谨慎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凑近了小声说，“鬼差大哥也是从人过来的，会理解我们急于投胎的心情。”他边挤眉弄眼说着边偷偷露出袖中厚厚一沓冥币，从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愣是体会出嘚瑟的贼笑。
　　袁笙一怔，心中无奈，看来不管是在修真界、人间界还是鬼界，都逃不脱行贿这一潜规则。
　　原来到地府投胎还要排队，不插队的话至少得等几十年才轮到自己。但他却已没有再转世为人的欲望了。
　　热心男鬼迟迟没走，殷殷期盼这似乎很有钱的新鬼和自己一块去插队，互相有个照应，因为前些年行贿事件频繁，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有次贿赂鬼差暴露了闹的挺大，肇事鬼直接被下了十八层地狱吓得一干鬼瑟瑟发抖。虽说现在此时抓的不怎么严了，热心男鬼还是有点忐忑惧怕的，就想拉个鬼和自己一道去。
　　袁笙对热心男鬼的殷切目光无动于衷，婉拒道：“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投胎。”
　　男鬼惊讶道：“不投胎你就做一辈子鬼啊？鬼修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一个不小心就魂飞魄散了。”
　　袁笙摇头不语。
　　男鬼见他油盐不进不再搭理他，低声不满地哼了几声，转头就朝前方长队走去。
　　其实袁笙内心还在犹豫到底是成为鬼修还是去排队投胎，他迟迟不决定是因为还是对易天珏难以忘怀，他相信易天珏的魂魄还在世间游荡或是已入黄泉路，不然又怎么会不见他的踪影？
　　这一界的天是深灰的，黯淡的黑透着股清冷的惨白，鬼门关就如一道天堑巍峨矗立，薄雾朦胧，鬼影重重。
　　在鬼门关和黄泉路之间有一条河，在缭绕雾气中看不清河的宽度，也看不清它到底有多长，只听到静静的水流声，仿佛在流向这片土地的尽头。
　　经过几日的逗留袁笙从鬼群中得到了一些关于鬼界的消息，这条河就是大名鼎鼎的忘川河，不知源头，纵横鬼界。河上有座奈何桥，河里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若要投胎必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尽前尘。
　　从这些闲的发霉的鬼嘀嘀咕咕的八卦里，他还听说之前有胆大包天的鬼没有从鬼门关入鬼界投胎往生，而是从忘川河上成功偷渡过去。
　　这群鬼就算听闻这一做法也不敢效仿，因为一旦生魂掉入忘川河就会迷失自我永远成为这条充满传奇色彩的河中特色“水草”了。
　　袁笙听说后倒是有意去看看，倒不是他心存侥幸想要一试，而是想看看忘川河中迷途的鬼魂有没有自己寻找的影子。
　　穿过薄雾他很快看到隐约的河流轮廓，一靠近就有腥风扑鼻，睁眼看到血黄色的河水中奇蛇舞动，鬼影呼嚎，阵阵阴风吹动水波翻滚。
　　袁笙心神一震，然后小心站在河畔边辨认河水中惨痛嚎叫的鬼的模样。没有，没有，这边也没有……
　　眼前皆是张张陌生惊悚的鬼脸，袁笙在一次次失望中沉静下来，没有也算是好消息吧。
　　他呆立在原地望着翻滚的河水，突然周围持续不断的阴森鬼哭骤然停歇，孤魂野鬼仿佛因为某个存在害怕地躲藏起来，这安静得好像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河。抬头看到从远处河面氤氲的雾气中隐约有人影漂来，心中不由警惕起来。
　　那人影渐露出行迹，是个美丽得不似凡人的女子，肤白如雪，唇色似血，眉心一朵红莲盛开，金钗斜斜插入发髻，缕缕乌发垂下，在雪白纱裙映衬下显得格外鲜明。
　　她阖目盘腿坐于一硕大荷叶上，眉目神态总有点轻愁，任由潺潺的忘川河水带她前行。
　　袁笙一惊，她是什么人？居然敢漂游于忘川河之上。
　　“今天我这是遇到有缘人了？”美丽女子眉心一动，早就察觉到忘川河畔的袁笙。
　　她面带微笑，缓缓睁开眼，在看到袁笙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有缘人。”
　　在袁笙还一头雾水时她说：“你应该去过秘境之类的地方，得到过一口银色的小钟吧。”
　　瞬间袁笙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定格到自己拿起一个银色铃铛往怀里揣的画面，他犹豫道：“那难道不是铃铛吗？”
　　女子失笑，“看来你还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真是有意思，想当初我季玖炼出的法器法宝千金难求无人不知，如今居然有人会认不出来。”
　　“你现在是魂体，低头仔细看看你的胸口。”
　　闻言袁笙低头仔细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只只有蚕豆大小的银色铃铛。
　　这不就是当初一时情急塞入怀里的银铃吗？为什么会藏在他胸口的位置？
　　“这是还魂钟。”
　　“它的作用是能保持人的魂魄不散，不入地府就能转生，它会帮自己的主人找到契合魂魄的肉身，魂魄不散。可以说，有了它，凡人也能够以另一种形式永生。按理说你不该来到这，因为它会屏蔽你身上阴气，地府通道不会出现抓你进去。”女子有些不解。
　　袁笙知道这美丽女子应该是个炼器师，还魂钟就是她炼制的，在秘境横死后自己突然转生成蒋莘莘也是因为这还魂钟。
　　这么看来她对自己还有一点无意的恩情。
　　“您是那秘境的主人？”
　　“算是吧，那是我紫府碎片形成的。你去过一座谢府吧，里面什么样子？是不是面目全非了？”
　　此时面对秘境的主人袁笙内心有点尴尬，因为那里面的宝贝都是人家的，自己进去拿了人家的东西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嗯，谢府就是荒芜了些，应该还是原来的模样。”唉，就是不知道那群修士探完宝后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
　　“那就好。”她似乎陷入了远久的回忆，半晌回过神，用怀念的口吻说道：“谢府是当年我和他一起居住的府邸……自从他走后我就什么都不在意了，现在知道丢失紫府碎片中它还在也算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她叹息一声，道：“还魂钟你就不用还我了，你也算与我有缘。先是得了我炼制的法器，再是在鬼界遇到了我。”
　　“想当年在修真界我的名号无人不知，我的作品无人不识。物是人非啊，有道是百年光阴眨眼逝，千年时光转头空。”
　　“我炼制出来的每个法器法宝都有我独特的标记，你观还魂钟下方有没有个盛开的莲花纹络？”
　　袁笙低头细看，果然如此。
　　“我叫季玖，号玲珑，上陵门炼器师，人称玲珑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