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28、再世为人

　　季玖在千年前出生于人界的一个小国的季氏家族，六岁在万星天选中测出金火双灵根，凭借出众资质一下子鲤跃龙门入了修真大宗上陵门。后来她不负众望修为飞涨，如同一颗冉冉新星绽放耀目光辉，成为修真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百年炼器宗师。
　　在她最辉煌的几百年里她季玲珑的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她偏爱的炼器标志烈焰红莲都被人争相模仿，市场上出现了数不胜数打着玲珑仙子名号的赝品法器。
　　但是现在，她自困于鬼界忘川河上，苦苦等待一人的归来。
　　袁笙自然不清楚季玖的过往，但玲珑仙子的名号他居然听说过，就是不知原来玲珑仙子的真名叫季玖。
　　据说，玲珑仙子是最有天赋最年轻的炼器宗师，而且十分美丽，但是突然某一天失踪了。因此上陵门在失去了玲珑仙子的庇佑后渐渐失去了原本在修真界超然的地位。
　　“原来是玲珑仙子，久仰大名。”袁笙是出自内心的尊敬。
　　季玖笑着摇头，“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必如此恭敬。我观小兄弟与我有缘，不知在忘川河畔徘徊是遇何难事？”
　　袁笙对她有了几分信任，报上自己名字后说：“我与友人几乎同时死亡，但他的灵魂却仿佛没有在世间存在过。我为此困惑忧心，突然进入鬼界听说忘川的传说，故来一看究竟。”
　　季玖观他神色就知此行若是遇不到自己他定是无功而返，这时突然问了个与之无关的话题让袁笙措手不及，“你与你友人之间是友情还是爱情？”
　　袁笙蓦然红了脸，含糊其辞道：“友情爱情有什么不同？我只想找到他的灵魂所在。”
　　季玖：“若是友情何必偏执，这一世你们已了了朋友情谊，下一世你还会有新朋友有新的友谊。但是爱情你是否心有不甘，心中只认定这一人，想与他再续前缘。个中滋味由你自己慢慢品。”
　　袁笙没说话，仿佛默认了什么。看他低眉沉思季玖幽幽一叹，“入了鬼界门只有两个选择，不是成为鬼界子民就是投胎重生，若是你再也找不到你友人的灵魂，你作何选择？”
　　“作为蒋莘莘的一世因为有您的还魂钟我能够拥有记忆还在这就是幸运了，一个自己牵挂倾心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想失去这份珍贵的回忆，转世为一片空白的另一个人。那时的我已不是现在的我了。”
　　听着季玖眸子里涌现出无限情绪，面上露出欣赏之色，暗叹他的境遇和想法与自己何其相似。
　　“人生能得一知己总是幸事。”她似是而非感叹了一句，接着说起了自己的事，“当年正当我春风得意之际，我的道侣阴错阳差被血屠邪王杀害，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我得知后发了疯找寻血屠邪王报仇雪恨，可恨那斯知道了所杀之人的身份立即逃之夭夭。我多年后与他一战被人偷袭两败俱伤，拼着自爆的一线生机我终于报了仇，紫府破碎，其中一小片掉落不知所踪了。”
　　“虽手刃仇人但我所爱的人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不相信此生我们是生死相隔的结局。他死了，我就找到他的转世恢复他前世的记忆。他魂飞魄散了，就算我踏破这三界所有角落也要把他破碎的灵魂一块块亲手捡拾修补，倾尽所有也要把他找回来。这是我的誓言。”
　　“得知他魂飞魄散后我疯魔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在翻阅了万册书籍尝试了千百种方法，重新凝聚修补他的灵魂，这还魂钟就是那段日子的产物，奈何一点用没有，就被我随手扔在了一边。”
　　“就这样过了一百多年我毫无所获，于是我来到了鬼界，寻找虚无缥缈的希望。据说忘川河是所有无家可归灵魂的归宿，所以我就一直待在这。”
　　她的故事说完了，袁笙却仿佛深陷其中，触动良久，他问：“那你寻找到希望了吗？”
　　季玖摇头，“没有。”她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悲伤。
　　“我不记得在这停留了多长时间，时光最是能消磨人的东西，我的心渐渐死了。我想着，在走到生命的最后尽头之前等待吧，只盼苍天怜我给我个好结果。”
　　看到当初赫赫有名的炼器宗师陷入情爱的苦海不得解脱，他忽然感同身受，世上最痛苦的事非得而复失莫属。
　　“现在的我徒有一具空壳，一身修为，你我有缘，我就帮你一把。”
　　闻言袁笙眼眸倏地一亮，接着又恢复平静，“仙子已对我有恩，您的好意我心领，无功受禄让我良心不安。”
　　季玖：“你且安心，我自然有要求。以我之能若是得不到结果，我也无颜挟恩求报。”
　　袁笙一听放下心，朝她颔首同意。
　　季玖虽为炼器宗师但其余法门皆略通一二，尤其是卜卦算命几乎是次次精准。她从他口中得到易天珏的生辰八字，运转起修习已久的卜算秘术，神魂通天地，勾动宇宙亿万星辰，心灵徜徉于浩瀚缥缈的九天之上，冥冥中忽然捕捉到一丝自己所要的天机。
　　无想天域，弥罗宫。
　　云不醒坐于玄灲天尊身侧观看着镜中景象，见处于狂暴状态的镜中人忽然引得天地为之变色，神色一震，听到旁边人低声说，“凡人的肉身要困不住他的神魂了。”
　　说罢玄灲分出一缕神念降临域外，威压一释，万仙臣服。
　　其余八座天域的大帝都敏锐地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微微抬首，凝神细看。
　　当中高虚大帝一想到玄灲强势“借”走了他的天道观想镜就气的咬牙切齿，暗暗忖度他异常举止的目的所在。
　　一缕分化的玄灲神念微微抬手，苍穹为之一荡，只见一道常人看不见的金光划过天际，剧烈波动着飞入他的掌心。
　　隔绝了旁观者好奇的视线，他收拢掌心，转身回归本体。
　　弥罗宫内玄灲伸出右掌展开，掌心上方漂浮着一个缩小的年轻男子的灵魂，他双眸紧闭，盘腿而坐，一身红衣似火，俊美得不真实的面容在凝实与虚幻之间交错变换。
　　若是袁笙在此处，定会惊讶这男子的容貌隐隐与易天珏有六七分相似。
　　看到徒弟神魂周围金光闪耀，是轮回之力在尽力修补，玄灲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云不醒忍不住偷瞄，他飞升天界时间不长，只听说过这人的大名，还是第一次见到庐山真面路，原来他就是玄灲天尊的宝贝徒弟——炽天，也是在混沌始册神兵谱排名第二的炽天剑。
　　另一边季玖的心神突然感受到强烈的危机，在天机的蒙蔽下隔着若有似无的薄雾勉强撷取一点感获就匆匆收起了施展的秘术。
　　危机关头全身而退，她在心里舒了口气，对于他的友人身份隐隐有了猜测，暗想这小子果真如自己所想不简单。
　　她思忖片刻对袁笙道：“你那友人很安全，已经转世投胎了。你是何选择？”
　　终于得到他的消息袁笙高兴了一会儿，虽说心中隐隐有些疑虑他还是相信季玖所言。
　　“他既已转世投胎，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至于自己，能够保留记忆站在这里也是天意，如果再度转世无法记得前世种种，我不如去做鬼修，待有朝一日再见他一面。”
　　对于他的选择季玖无法干预，因为她刚刚得到的一缕天机启示心中有了计较，说：“我与孟婆有旧，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为难你。”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不喝孟婆汤？
　　季玖催促他，“快上来，我送你到奈何桥。”河面上又漂来一片硕大的荷叶。
　　“你要是不赶紧，怕是等你那友人十几岁了你还在娘胎肚子里。”
　　季玖难得开的玩笑让袁笙忍不住窘迫，踏上荷叶，水波摇荡，随着季玖一同漂向忘川河深处。
　　奈何桥边，众鬼排队，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进入轮回转世。
　　季玖带着袁笙从桥下漂过，雾气缭绕，淡淡金光阻拦在前，却在季玖掌下化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可容他们通过。
　　过了奈何桥，可见忘川河中央存在着一个令人瞩目的漩涡，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对魂体的袁笙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那就是传说中的轮回之地。”季玖领着他缓缓靠近。
　　“跳下去吧。它会根据你前世的所作所为选择合适的身份投胎。”
　　袁笙衷心感谢她的帮助，道：“若有一日，恩情必报。”
　　季玖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剑，道：“不必多言谢，我说过，我是有要求的。这是我为我道侣炼制的一口飞剑，乃后天灵宝，可惜无法交到他手上了。我为纪念我的道侣谢无意，给它取名无意。这把无意剑就帮我带给谢家后人，赵国晋阳谢氏。”
　　手轻轻一抖，无意剑遵循主人心意化为一道流光飞向袁笙，飞入胸口的还魂钟内。
　　“还魂钟会护着你转世的，等到你满十六岁无意剑上的禁制就会被解除了。”
　　袁笙朝她拱手，“必不负所托。”言罢纵身一跃，跳入轮回之中。
　　季玖望着空空如也的荷叶出神，听到身后一淡漠女声，“季玲珑，你这样令我很不好做。”
　　她转身看到一袭黑衣、黑纱蒙面的女子，窈窕身姿，无双风华，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
　　“我看你在一旁也没有阻止，成全别人也是一桩美事。”
　　孟婆道：“那人神魂非同寻常，我可不敢随意阻拦。”
　　季玖：“你也看出来了。我心中已有猜测，若是真的，我怕是要喊他一声前辈。”
　　孟婆沉默，转移了话题，“你何时离开？鬼帝不会容忍一个修士久留。”
　　季玖笑了，“我可不怕他。你忘了，我要在这里等人。不等到，不离开。”
　　孟婆沉默，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