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诛魔》秋实绯然

57、鸟语林

　　苏业承之前虽然成功把传信木鸢送到了身在朱玄谷的陵光手中，但他对传送之术的掌握仍不熟练。离开幽冥之地后，他并没有直接抵达鸟语林，而是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戈壁滩。
　　芙月化为人形道：“是人界。”
　　苏业承淡淡地笑道：“终于得见芙月姑娘的样貌，还要多谢你之前在魔界救了鸢姑娘。”
　　芙月摇了摇头：“不足挂齿。”

　　两人上了金鏊车，朝洛阳城郊的方向飞去。车厢内，苏业承道：“孙茂言……他为什么要在落木坡大开杀戒？”
　　芙月平静地道：“他伤及神鸟火凤，被昭国国君的重兵追杀。广月清气在对抗人族时无甚效用，孙茂言故以冤魂之血浸染广月，只求面对追兵时有一搏之力。”
　　“那些人……”
　　“很多都被他杀了，但孙茂言终是寡不敌众，下场也如公子在梦中所见。”
　　苏业承沉默良久后道：“……他疯了吗？”
　　“也许。”
　　“这些事情，芙月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芙月流露出些许怀念的意味:“孙茂言死后，广月来到北疆一处天然洞府，耗费百年光阴净化身上的怨气。离开前，他带走一块玉石雕刻成佩，以防再次被污秽侵蚀。”
　　“原来姑娘从那时便陪伴在广月身边了。”
　　芙月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是啊……我的名字也是广月所起。”

　　洛阳城内烈日炎炎，郊外的鸟语林却绿树成荫，一片寂静清凉。苏业承在林间穿梭，他忽然看到了什么，停在了一棵笔直高大的树木前。
　　树皮上面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割痕，芙月偏过头，苏业承解释道：“十年前，我和陵光就是在这棵树下相识的。”
　　“想必他是循着广月清气而来。云氏墓葬应在附近，公子可按梦中所见寻找。”
　　苏业承颔首，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不消半个时辰，两人来到某处长满月见草的平地。
　　“就是这里。”
　　芙月闻言伸出手，打算从地下吸取混沌之气，苏业承拦住她：“姑娘且慢。”
　　他跪在地上道：“前世罪孽深重，本不该再度惊扰先祖安息。然魔族一日不平，人界始终危如累卵。承虽势微，只求横刀断绝百年纠葛，还请成全。”说罢郑重稽首，然后起身将广月托于双手之上。
　　芙月稍稍用力，沉积在地下墓室中的气息像轻柔的丝线，源源不断地缠绕在刀身上。一炷香后，两人面前浮现出一个暗淡瘦削的剪影。
　　尽管广月勉强化灵，苏业承仍清楚地看到，三条伤疤自他的右脸颊一路延伸至残破不堪的碧色薄衫下摆。先前束发的红绳不知所踪，乌黑的长发散乱垂于肩头。
　　“芙月，停下。”
　　广月的声音细如蚊呐，芙月走过去抱住他道：“若能治好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苏业承听出有些不对劲：“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暖的金色光芒从芙月身上喷薄而出，她将广月抱得更紧，回过头道：“单凭混沌之气，尚不足以修补裂痕。”
　　“芙月姑娘，你要做什么？”苏业承立刻上前，想要拉开她，却什么都没有抓到。芙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前路艰险，公子保重。”
　　在苏业承惊诧的神情中，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芒，飘落在月见草碗状的花瓣上。

　　漫天的金色光华似流星陨落，广月喃喃自语：“形神俱灭，当真值得？”
　　苏业承见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问道：“广月，你怎么样，是动不了吗？”
　　广月道：“芙月耗尽灵力滋养混沌之气，三日后吾可复原。”
　　苏业承看着广月的样子，心里感到莫名的失落，便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这是芙月自己的选择。”
　　话音刚落，苏业承就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广月从涿鹿之战就留在人界，按人族的算法，他至少有两千余岁，应该不需要一个弱冠之龄的人去开导。
　　广月闭上眼:“吾乃魔刀，本无喜怒哀乐，然岁月千载，吾亦遍尝世事百态，终归是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广月……”
　　广月不再说什么，解除化灵矗立于花海之中。苏业承握住刀柄把它提起，原先的裂痕已经愈合，狭长的寒刃崭新如初。
　　苏业承将广月轻轻收入剑鞘，正准备施展传送之术返回幽冥之地的天池，背后忽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承儿！”
　　苏业承回头，立刻喜出望外地拜道：“汪先生，是您？”
　　星辰子汪浮穿过花丛，上来就黑着脸数落道：“你到底去了哪里？整整两年杳无音信，知道老爷和夫人有多担心你吗？”
　　苏业承颇为不解。他自清明离家南下，至今不过两月有余，怎么到了星辰子那里就变成了两年了？
　　月见草嫩黄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碧绿的枝叶扶疏婆娑。苏业承望着熟悉的一景一物，终于明白了过来——幽冥之地虽连接人魔两界，但时间和空间却错乱无章，毫无定数。如果再晚回来一些，人间海枯石烂乃至王朝更迭都不是没有可能。
　　时光的流逝如洪水猛兽，苏业承怅然若失地道：“对不起……爹娘都还好吗？”
　　星辰子的口气软了下去：“你大哥得以平反，如今苏家已经重归洛阳，形势基本稳定下来了。”
　　“真的？太好了！”苏业承总算感到舒畅了一些，又道：“先生，您今天怎么会来鸟语林，莫非是算到了我会出现在这里？”
　　星辰子将手背在后面道：“你离开了太久，老夫日日占星卜卦却定不得吉凶，直到昨日方窥探一二。”
　　昨天正是苏业承和芙月返回人界的日子，星辰子道：“承儿，不管你之前在做什么，都不要继续下去了。苏家难得绝处逢生，你随老夫回去吧。”
　　百鸟的鸣叫悦耳动听，苏业承的视线穿过鸟语林的参天古木，穿过洛阳城高高的围墙，最终定格在苏府的大门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苏诀和林凤藻一左一右地拉着自己的小手迈进这扇门，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苏业承想了许久，久到世界静止了一般。他撩开长衫下摆跪在地上郑重道：“先生，请恕承儿不孝。我有件必须完成的事，一旦事了，我会立刻返回家中。”
　　星辰子闻言怒极：“在你心目中，苏家永远不会排在最重要的位置，是吗？”
　　苏业承摇头：“于我而言并无轻重主次之分，只是……决战之时已经来临，陵光和鸢姑娘都在等我。”
　　星辰子的声音都在发抖：“承儿，你知不知道昨天的卦象是怎样的？大凶之兆！你非要赶着去送死，让老爷和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星辰子见苏业承固执己见，举起背在身后的手向他罩去。转眼间，苏业承就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苏业承用余光扫视四周，“奇门遁甲？”
　　星辰子虽然不能以灵力布下结界，但他的奇门遁甲之术同样厉害无比。他走上前道：“你小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今天老夫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就在星辰子触碰到苏业承的时候，后者倏地消失，只留下最后一句话：“烦请先生转告爹娘，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大概是因为拼尽全力逃脱星辰子的奇门遁甲，苏业承这次的传送之术精准无误，一次性就回到了幽冥之地的天池边，只是陵光、紫鸢和沈怀逸全都不见踪影。焦虑之际，一只麻雀振翅飞了过来：“你就是苏业承？”
　　苏业承伸出手：“你是……？”
　　小麻雀落在了他的手心上，蹦蹦跳跳地道：“我叫石雀，是陵光大人的朋友。他和其他两个人去了无影堂，让我留下来接应你。”
　　苏业承听到陵光几人先行一步，心底立刻沉了下去：“发生什么事了？”
　　“是舜华……罗生国找到了摇光之境，已经攻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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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找工作，都没有时间更新了。。。Flag已立好，决战要来了，距离小说处女作的完结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