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不长命》淳于歌

57、伊兰

　　方俊勇带着晚餐走进医疗舱，夏长生几乎还是那个姿势，握着周小安的一只手坐在床边，托腮盯着他看。
　　“军医说小安没事，估计再睡一天就醒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方俊勇把晚饭放在床头柜上，劝道。

　　夏长生冲他笑笑：“谢谢，我知道他没事，就只是想等他醒过来。”
　　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然，不时发出低低的鼾声。
　　方俊勇不再劝，去旁边的隔间看了看连子柔，面露担忧。
　　夏长生道：“刚刚医生来看过，说情况稳定。艾古斯那边怎么说？”

　　方俊勇替连子柔掖了掖被子，道：“说他一个人办不到，伊兰星最好的研究团队现在都被困在他们自己的飞船上。艾古斯转达了我们的话，但他们拒绝了。”
　　夏长生：“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刚刚战败，不可能心无芥蒂。”
　　但方俊勇还是有点生气：“可是小安拼了命地把那些老人孩子安全带回来了。”
　　夏长生：“带回来也只是成为人质和俘虏，让伊兰人彻底不敢再生不该的心思而已。”

　　“那我们提出的方案呢，提取部分能量对所有伊兰人进行改造，让他们可以在地球生活。可他们还在做那种在地球建立一个独立文明的不切实际的梦。谁会接受好不容易赢得胜利，却让自己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方俊勇第一次口出埋怨，“养虎为患这种蠢事，没人会干。”
　　夏长生：“等回了地上，相信各国都会派出最好的医疗队。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谈判。”

　　方俊勇点点头：“我过来的时候遇见伊登了，他说星际事务部有意聘请艾古斯做研究员，帮助我们了解更多的伊兰文明，也算是让他成为我们和伊兰人交流的桥梁。”
　　夏长生看向周小安，笃定道：“他会答应的。”

　　*

　　周小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一颗恒星都从诞生走到毁灭。但整个过程他都很安心，好像手里攥着什么令他安心的东西。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尝试着蜷缩手指时，手心里的东西就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眼前是一张俊美的脸。

　　“小安，你醒了？”
　　周小安张了张嘴，但嗓子干涩发不出声来。夏长生忙扶他坐起来，环在自己怀里，喂他喝了一杯水。
　　意识清醒了几分后，周小安扭头叫他：“长生？”
　　“嗯，我在。”

　　周小安在夏长生手臂上轻轻揪了一下，笑了：“是真的。”
　　夏长生在他头顶发出一声轻笑：“如假包换。”
　　周小安转身搂住夏长生的脖子，埋首在他肩膀，喃喃道：“我好想你。”
　　夏长生把他抱紧：“我也很想你。”

　　周小安放开他，发现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已然改变，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便只愣愣地盯着他看。
　　夏长生喉结上下一动，凑上去在周小安唇上轻轻一吻，问：“发什么呆？不认识我了？”

　　周小安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你……你……”
　　半天也只吐出这一个字。
　　夏长生眼中笑意更浓：“是我会错意了吗？之前你想和我说的不是这个？”
　　嘴上这么说着，却抱着周小安不松手。

　　“你不讨厌吗？”周小安还担心对方对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本来打算要是能活着回来，就徐徐图之。
　　没想到夏长生竟然自己开窍了，说：“怎么会，我……”
　　说到这儿却顿住，垂下眼睛，竟有几分赧然地不再开口。

　　周小安激动得想要跳起来，又不舍这个怀抱，捧着夏长生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所以你喜欢我吗？你必须喜欢我！”
　　夏长生终于不得不承认：“是，我很喜欢你。”
　　周小安感觉脑子里炸开一朵朵烟火，混乱之中开始语无伦次：“是因为我送你花吗？”
　　夏长生忍俊不禁：“不是，不对，你送我花我也很喜欢，但不送我花我也喜欢，怎样都喜欢。”
　　周小安终于扑过去把他紧紧抱住：“那……以后不管多喜欢，都不能再丢下我了。”
　　夏长生笑容一僵，随即把人抱紧，说：“对不起，不会再丢下你了。”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后分开，周小安清了清嗓子，说：“把眼睛闭上，我要亲你。”
　　夏长生：“……”
　　被这直白的话击中心脏，夏长生乖乖闭上眼睛，等待着一个霸道的吻。

　　然而过了两秒，周小安却从他怀里跳出去，大叫道：“肉肉！”
　　夏长生：“……”

　　“她怎么了？”连子柔的胸膛起伏都很微弱，周小安碰了碰她的手，很凉。
　　“因为过度耗费异能，昏迷了，情况暂时很稳定。星际事务部正和伊兰人谈判，希望他们的研究团队能够帮肉肉醒过来。”
　　“但他们不肯，对不对？”周小安猜道。
　　“是。”

　　“那艾古斯呢，我可以去找他，他或许是突破口。”
　　夏长生拉住他：“别着急，我们也想到这一点。艾古斯很乐意帮忙，但凭他一人的能力还办不到。现在他已经受聘成为星际事务部的研究员，这也是星际事务部向伊兰人表达的诚意。我们不可能真的杀死所有伊兰人，也并不想把他们关在监狱一辈子。对于我们来说，伊兰人的到来是给人类文明带来一次改变的契机，所以最好的方式，依然是让他们主动愿意融入我们。”

　　周小安暂时安下心来。
　　“现在，先去吃点东西？你睡了两天多，一直挂营养液，身体撑不住的。”夏长生温言道。
　　周小安笑着看他：“你是在哄我吗？”
　　夏长生使出摸头杀：“嗯，乖。”
　　周小安十分受用，拉着他往外走：“吃完饭你回去睡觉，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的黑眼圈和眼睛里的血丝，都快成国宝了。”

　　刚走到门口，周小安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吃屎。夏长生眼疾手快把他捞起来，吓一跳：“怎么了？”
　　周小安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哼哼：“头有点晕，可能是太饿了，低血糖。”
　　夏长生把他抱去床上躺下，说：“那你就在这儿躺着，我去拿吃的给你。”

　　夏长生是带着食物和医生一起回来的，还有艾格西以及金博士，特别行动处的一串队员。
　　医生和两位博士检查的空当，周小安和队员们一一打过招呼，张铁柱扑在他旁边嚎了好几声，直到金博士打断他，面色严肃道：“有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夏长生先皱起了眉头，周小安拉住他的手，众人都安静下来。
　　金博士：“之前因为周先生在睡眠状态，可能身体机能也进入同样的状态，所以我们没检查出来。但现在你醒过来，过度使用异能的后遗症就立刻显现出来了。现在你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在逐渐走入衰竭状态。换句话说，你的身体如同一个垂暮老人。虽然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时间也不多了。这和我们对你们的检查结果一致，你们现在的身体状态也相当于过度劳累的中年人。”

　　原本欢喜的氛围彻底消失，医疗舱里一时无人说话。最后，还是周小安先打破沉默：“所以，肉肉的状态也是这样，只不过她比我更严重？”
　　金博士点点头：“差不多，她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陷入昏迷，但也只是稍微延缓衰竭的速度。”

　　“那怎么行，”张铁柱急了，“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用我们身体内的能量帮他们恢复？”
　　这话的意思好比是把自己的寿命拿出来给两个“老年人”。
　　金博士摇摇头：“治标不治本，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能量置换有没有用，即使有，我相信作用也不大。唯一能帮到你们的，只有伊兰人。”

　　夏长生把周小安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看似镇定地说：“没关系，我们尽快回地面，那里医疗条件更好，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
　　可周小安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只能努力挤出一丝笑来，给予无声的安慰，心里已经狂骂了伊兰人几千遍。
　　他可是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还没好好谈恋爱就要驾鹤西去？绝对不行！

　　为了尽快赶回地面，基地的研发人员直接拖来一艘伊兰人的小型飞船进行改装，第二天傍晚就改装成功。新任研究员艾古斯理所当然又担任临时驾驶员。
　　这是战争结束后周小安和艾古斯的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心情复杂，也有点尴尬。
　　复杂是因为彼此的身份和过去的关系，尴尬主要是因为周小安是被夏长生抱上飞船的。

　　联系金博士昨天那番话，周小安颇有种自己是个老年怪蜀黍，拐走了与自己身体年龄差距巨大的小年轻夏长生的感觉。
　　艾古斯先去看了连子柔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众人立刻明白，连子柔的情况很不乐观。

　　飞船平稳降落在陇川天文发射基地，来不及调整身体状态，一行人就赶往研究基地。地面的生活在短时间内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唯一不同的，是官方披露了与伊兰人的战争过程后，大街小巷里，无论男女老少，讨论的都是这次战争。
　　网络上也全都是关于这场战争的话题，它大概是人类经历过的时间最短，伤亡最小，却又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战争。

　　在热议的话题里，特别行动处的队员们无疑是热度最高的，不止因为他们对胜利作出的决定性贡献，还因为就在早上，星际事务部宣布了将对他们授予代表人类最高荣誉的功勋奖励。
　　人们记住了连子柔的名字，知道她仍在昏迷，街道上偶可看见祝她早日康复的横幅，全世界的网络平台上，祈祷她早点醒来的帖子转评数量破了十亿。

　　出了发射基地去机场的路上以及下了飞机去研究基地的路上，一行人坐在车里，由警车领路，行驶过铺满鲜花的道路。
　　道路两旁，无数的人们拉起横幅，挥舞着手里的鲜花。
　　“欢迎英雄回家”“姐姐早日康复”

　　当初奔赴太空前线战斗的时候，没有人考虑这些，那时候只是忐忑地承担起一份沉重的担子，在可能到来的死亡面前鼓起勇气坚持战斗，不敢退缩。却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收获如此巨大的荣光。

　　那些感谢、崇拜、善意与爱，让众人都觉得当初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不是因为收获的荣耀，而是因为这些人们。
　　他们，是值得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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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