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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 ...

  •   视频里的亚尔曼少将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个眼神激起了屏幕对面的人怎样的感受。
      他只是看着镜头歪了下头,然后眯了眯眼,好像又恢复了那副百聊无赖的样子,好像完全搞不懂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又像是只懒散的猫科动物,办事一切看当天的心情。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句,

      “让那群瓷娃娃上前线,呵,我怕我捡碎片都来不及。”

      那位不怀好意的,据说这档节目播出后就已经被停职,直到现在好像也再没在业内出现的主持人听到这么耿直不要命的回答整整愣了五秒,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所畏惧的被采访者。她一口气噎在了嗓子里,嘴巴张得好像吞了只座头鲸,整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对上了洛佩兹家独有的绿眼睛,她脸色一白,到底还是讷讷着换了下一个问题,接下来的提问里也再没敢再接着整什么幺蛾子。

      视频下面的评论区也是可以预见的鸡飞狗跳。看着下面比起前几期可以说是爆炸性的评论数,席霖忍不住对这位亚尔曼少将又多了几分敬意。
      真敢说啊……
      这哪里是帝国战神,分明就是舆论纵火犯……

      席霖怀揣着满满的对于未来同事的敬意,默默地点了右上角退了出去。

      当时那期节目播出后,社交媒体上的军部官方和黑塔官方账号立刻连发数条动态,不难想象一定对这位亚尔曼少将抱着十二万分的关注:
      “军方一直坚持哨兵、向导、普通人三方平等政策!本次亚尔曼少将的发言事实上只是表示他本人对于向导体质孱弱会在战场上受伤的担心blablabla……”
      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杰出典范。

      席霖和伯顿是在学院里认识的,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位朋友,只不过那时候席霖和伯顿直接选择了前线部队,然后一起被分到了第三军团,那位留在了帝都,后来直接去了军方的宣传部供职。
      新闻爆出来的那几天席霖和伯顿正好回首都星休假,然后直接见证了他们那位刚刚还穿得西装革履、笑容温和地和他们一起喝下午茶、谈论着帝都天气甚好的好友,下一刻从店里的直播全息屏里看到这条新闻差点在公共场合疯了的场面。

      如果不是伯顿立马架住了他,那位之前还一派优雅的“贵公子”就要用刚刚还端着茶杯的手脱下鞋子招呼到全息屏上亚尔曼那张“军部门面”的脸上去了。
      “我刚刚才订的去塞尔岛的飞行票!!!让不让人放个假了!!!”
      那时候席霖只庆幸他们之前为了私密性订的是包厢。

      根据那位“想用鞋底招待他”的朋友透露,这位亚尔曼少将长期占据着他们军部宣传部的特别关注列表榜首。
      要不然这次他们也不会这么快的发表宣言强行澄清一波。
      足够看得出这位纵火犯先生是惯犯了……
      朋友眼底那深深的黑眼圈和似乎在这几年略有上升的发际线都见证了一切。

      反正这位亚尔曼少将一点儿都不怕影响自己的公众形象。
      虽然……也确实没多大影响。
      这大概得感谢洛佩兹家良好的基因,
      金色的短发像是太阳般绚烂,碧绿色的眼睛则仿佛是盛夏最繁茂的森林。
      眉眼如锋,有一种独特的锐利的美。
      不光是这位S级少将的照片一经曝光,就成功圈粉了大量颜控,军部招兵率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即使这个引战无数的采访播出后,评论区的颜控粉丝们也非常理直气壮,
      “看他的脸我就能原谅他!”
      “沙文主义?无所谓!谁让人家长得好看!”

      颜控的世界,不需要理智。
      席霖有些头疼地摘下了阅读眼镜,感觉已经初步预料到了以后生活的腥风血雨。

      然后他又想起了刚刚让他一瞬间想起了极北荒原的那双眼睛,和被誉为“军部门面”的脸,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困惑。

      嘶……怎么感觉这位亚尔曼少将看着这么眼熟呢?
      错觉吧……
      抛去在学院里的那几年,他这几年在首都星停留的时间加起来还没三个月,海蓝星更是没去过。
      认真检索了下记忆发现自己确实应该不认识这么号人以后,席霖就很放心地把飞梭调成了睡眠模式,伴着航行期间单人舱的微微晃动,闭上了眼。

      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留下一片碎金,
      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晃动,发出的沙沙声搅乱了一片宁静。
      草地上的白色蝴蝶被突然惊起,让旁边本来蓄势待发的小男孩一下子扑了个空。
      “噗嗤。”一旁的黑发男人看着不停摇晃着头,试图抖掉头发上的草叶的小男孩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身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在阳光下带着无机质的光芒,耳边垂挂下来的眼镜链衬得眼角的小痣格外招眼。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温暖而又柔和,背后是开满了各色鲜花的玻璃花房,玻璃屋顶反射着阳光,显得有些晃眼。

      男人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白大褂,弯下腰,没有管已经垂在地上的衣角。他一把把还在甩脑袋的小男孩抱了起来,抬手帮他把黏在头发上的枯草枝拿掉。似乎是觉得男孩的头发细细软软,手感很好,男人有些恋恋不舍地又摸了几把。白大褂的衣角已经被草地上露水浸湿了,留下了深色的痕迹,男人没有在意,抱着男孩就随意地往鲜绿草地上一躺。
      草叶顺势而倒,几支野花摇摇晃晃。
      “阿霖为什么想要去抓蝴蝶呢?因为好看吗?”男人抱着男孩,被阳光晃得眯了眯眼,懒洋洋地开口道,
      小男孩在男人怀里扭了扭,自发地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他的五官稚嫩可爱,但依旧可以看出两个人五官的相似之处。
      那边一看就知道是男孩父亲的男人已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但是阿霖你要知道蝴蝶被抓起来后一会儿就会死的,如果让它自己自由地飞那反而可以活得好久好久。”
      男孩眨了眨眼,没有说自己刚刚只是突发奇想,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抓到蝴蝶以后的事情,小孩子总是难以预测又缺乏逻辑的。男孩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很久很久是多久?”
      男人默默捂了捂自己不知道是被自家儿子萌化的心还是被童言无忌戳痛的心,“……八个小时。”
      男人无视了自己儿子眼中隐约的鄙视,坚强地决定把自己的幼儿鸡汤教育继续下去。

      “阿霖你要记住,不管什么生物,无论表面上看上去脆弱还是强大,寿泽悠长还是短暂,他们就必定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无论对于他们自身而言还是整个世界。
      “他们就好像是这一朵花上的每一片花瓣,缺了哪一瓣,那都不是一朵完整的花,甚至可能就此打破平衡,让整个系统个体变得更加脆弱。”

      男人从草地上拈起了一朵小小的紫花凑在黑发小男孩的眼前,紫色的小花有着小小的五片花瓣,他抬手摘掉了其中一瓣,然后指尖在其它几片上一碰,四片花瓣就颤巍巍地飘了下来。
      小男孩看上去似懂非懂。
      一旁的金发女人眉眼温和地看着他们,她也穿着一身白大褂,金色的长卷发扎成一束垂在左肩,她轻轻地上前帮两人拍掉了身上粘上的杂草。

      席霖试想过很多次自己再次见到他们的场景,也猜过自己会有怎样的情绪波动,
      直到现在真正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心中其实是一片平静。

      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没有梦见过他们了,
      席霖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把他们长得什么样都已经忘记了。
      没想到现在久违地梦到了。
      “好久不见,爸爸妈妈。”

      席霖在梦里,以一个第三人的感觉静静地看着面前一家三口亲密且温暖的互动,
      那个时候父母的工作很忙,
      实验室的实验总是离不开人,所以实验室里的人几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白大褂不离身。
      席霖的爸爸妈妈自然也是如此。在记忆里他好像就没有看到过他们穿除了白大褂以外的衣服的样子。

      虽然工作很忙,但是他们总是会努力抽出时间来陪他。
      比如父亲每天的睡前故事,
      比如每年夏天母亲总会抽时间熬的苹果酱,
      再比如类似眼前的每周末的家庭专属时光。
      席霖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他们的实验彻底结束,没想到故事的进度条在中间就已经戛然而止。

      两个人死于实验事故造成的星球爆炸,和帝国几十年的实验成果一起葬身在了那一片星海。

      那个时候的席霖不知道这么一个下午的空闲有多宝贵,
      现在他只希望这个梦能晚一点醒……再晚一点……

      然而梦境这种东西终究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
      像有一层迷雾,渐渐覆盖住了面前的温馨场景。
      在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对他说了一句话,
      好像是一个少年,声音有些轻,似乎有些气息不足,带着点病气的感觉,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让听到的人忍不住都受到他的感染,
      “小阿霖,要好好活下去呀。”

      席霖睁开了眼,然后立刻又被单人舱顶部星星点点的灯光晃得皱着眉重新闭上了眼。
      他慢慢地撑起身,缓和了下有些晕眩的感觉,揉了揉眉心,这才又缓缓睁开了眼。
      这个梦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最后少年说的话还是第一次听见。

      梦境是触发式的,是潜意识心理的体现。如果出现了某种情节,那就一定是睡眠前接收到了相关的信息,没有毫无来由的梦境元素。
      席霖睡前并没有接收到什么少年的信息,那基本上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确实是曾经属于他的,一小块记忆的碎片,小到只有这么一句话,辨不清发生的时间地点。

      单人舱检测到内部的乘客苏醒了,舱顶星星点点的夜光灯熄灭,暖黄的顶灯重新亮起。
      那个人是谁?
      席霖仔仔细细地在记忆里搜罗了下了下,找不到有什么类似的相关人物。
      会叫他阿霖的只有父母和养父他们,后来到帝国后认识的朋友,像伯顿他们,都是一群懒得动脑子的,为了方便一直都是叫他席。
      养父那里显然也并没有什么少年,他是那群单身老哨兵里面唯一的小朋友,
      所以如果他听到的那句话真的发生过……只可能是父母还在的时候,或者说是还在研究所里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牵扯到了旧事,席霖心思不算愉快,但还是把这个疑点记了下来,
      总是会弄清楚的……
      他不就是为了那么个真相才来这里的吗。
      席霖抬头看了看显示屏上显示的抵达时间,估计还有几十分钟,默默地从旁边抽出一份飞梭上附赠的报纸来打发时间。

      飞梭目的地是海蓝星,所以乘务员贴心地附赠的也是海蓝星本地的《海蓝星日报》。
      这份报纸和其他星球的没什么不一样。以前军团里有位报纸的狂热爱好者,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是出版过的报纸,他那里都有备份,现在这种纸媒已经不多,仍然在坚持长期发行的更是不超过五个,也因为这样,那位收藏癖先生才没有把他所有的工资都砸在这唯一的爱好上。之前席霖去找他办事时,偶然看到过这份《海蓝星日报》,也翻过两页。一般来说,首版上是各种生活类小新闻,无非就是隔壁山姆大叔又拾金不昧了之类的,可以充分满足读者想打发时间的愿望的事情。

      不过今天的显然有点不大一样。
      席霖本来只打算随便翻翻,没想到看到这份《海蓝星日报》今天的头条新闻就立刻停下了手。
      “海蓝星人口失踪案已移交第三军团处理”

      ……人口失踪案?
      席霖眨了眨眼,在心里哇哦一声,
      需要移交驻扎军团处理,说明这次案件已经超出了当地警署的处理能力。
      所以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位亚尔曼少将的地盘上动土?
      嫌命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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