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夜鸟晚唱》和果子

1、第一章

　　———地点•埃及开罗•城郊外的居民区———

　　进门之前天色仍是透白，出门后已是夜幕低垂。

　　无星无月，浓云盖顶。

　　街道湿润，在室内时外边如预报般下了雨，看此时的天色怕是还要有一场。

　　一名穿黑夹克，牛仔长裤，运动鞋的短发年轻人，站在某个居墙外。

　　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是一个女孩，有一头不规整的黑色短发，整体简单利落，正依靠着脏兮兮的墙壁思索着什么。

　　她正在追查一个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事件，为此不惜在异国他乡冒风险与不认识的人攀谈一天一夜，这不是第一冒险，类的事此前已做了很多。

　　而这一次所交涉的对象是个神经质到接近疯狂的人，为了避免被他口中的“邪神”追踪到，住所内的窗帘全部都在百日拉的死紧，点日光灯照明，这才导致她忘记留意时间。

　　一看腕表“……凌晨三点了。“

　　这次是她自己一个人瞒着所有同行者偷偷进行的会面，对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正常，口中经常蹦出一些超能力，透明人，神鬼之类意义不明的东西，沟通困难，但拥有的情报却十分关键，情绪亢奋之下不知不觉就耗了这么久。

　　她本身并不喜欢在凌晨的街道上穿行，可若要她回到刚刚那个疯子的房间请求借住一晚，她又绝对不情愿。

　　一直以来意外时有发生，也该习惯了吧，她想。

　　“算了，走回去吧。”

　　于是利落起身，离开了昏黄顶灯的照射范围，走入装饰贫乏的居民区街道中。

　　她整体氛围和周围颓废凋零的环境格格不入，突兀的像一抹雷，照亮四周的滞怠与灰暗。

　　虽然并不是从小就生长在这里，但至今为止因为某个原因，她已在不长的时间内，于附近的街巡游过无数次，熟悉到几乎能画出平面地图。

　　但也很少在晚间出行，更别提这么晚，如同今夜般的街景是她第一次见。

　　『……与百日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这里和开罗城其他富庶地点不一样，是荒僻郊区，因为远离市中心，又是下层阶级人居住区的缘故，小区内的照明灯颜色晦暗，时有失灵。

　　模糊暧昧的光线明明灭灭，给百日看惯，平平无奇的建筑罩上一层独特险恶的气氛。

　　走在这样的街上，任谁都会心生一股无名无状的畏惧。

　　过去这种程度的夜路她走过很多次，知道此时该怎么做，所以即使不适，也扔是目光笔直的不断前行。

　　直到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阿拉伯语）”

　　『？？』她停住脚步，仔细倾听起来。

　　“啊——————疯子——（阿拉伯语）”

　　下一声更加清晰的指明了方向，确认好了位置后，她拔腿向那处跑去。

　　用极快速度穿梭于曲折复杂的地形，不时动作轻捷的翻越各种障碍物，转过角度刁钻的转角。

　　目前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有些路段的路灯完全失灵，掠经那里时不免会陷入一片无光的黑沉，月光被浓云遮蔽，在照明方面的几乎毫无助益。

　　即使打开电筒，磕磕绊绊或是偶尔跌倒也仍无法避免。

　　她一边跑着一边大喊：

　　“你在哪————（阿拉伯语）”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具体方位——告诉我——”

　　“啊————”

　　又是一声，这次更近了。

　　“我过去了！！”她提高嗓门大喊，也存着一分震慑犯罪者的意思。

　　加速疾掠过最后一个转角，助跑跃过外墙，少年措手不及的猛然撞进一片彻彻底底，禁绝视线的绝对混沌中。

　　『怎么这么黑！！一盏灯都没有！』

　　跳进这片封闭性居民区之后，她才发觉这里内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造光，绝大部分区域完全丧失任何能见度，除了外侧的路灯能映出一些周边的景物外，越向里越暗的窒息。

　　月光微弱到几近于无。

　　『这里的电力总闸故障了吗……若是带夜视仪出来就好了。』

　　在这场意外导致的慌乱中，脑内各种杂思纷踏而至，一时间竟无暇去关注其他。

　　冷静下来后，突然留意到周围的环境里比起黑暗，更加能引人注意的，是气味。

　　铁锈腥气与诡异的甜香，二者混合掺在一起，浓厚又不详，存在感强的几乎无法忽视。

　　“……”

　　『这次遇见的估计不是一般拦路抢劫啊。』

　　她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猛然提声喝问到：

　　“我离得很近了，但这里太黑看不到你，你在哪儿——”

　　“唔——！！”

　　『就在那里！』

　　电光石火般抬腿动身。

　　到跨越最后的障碍物跃入一处漆黑窄巷内时，几具倒在地上并交叠在一起的“某种东西”映入眼帘中——是人。

　　以及在那堆不知是否已成尸体的躯体后方，唯一站立着的，高大人形。

　　“！！！！”

　　不知为何她未经思考就能确认那泰然站立的家伙就是罪魁祸首，从未有过的强烈直觉突突预警着——这是非常棘手的状态！

　　初步判断现场除了一名还在挣扎的女性，其他倒在地上受害者的一共六人，全部失去意识，生死不知。

　　已经算是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了，就算当场将嫌疑击毙人也称不上失职。

　　利落拉开保险栓。

　　“不许动！举起手来！你被捕了，马上转——”

　　余下的话在转过来的视线下烛火般被掐灭。

　　异常的，在暗夜里发着光的赤色眼瞳。

　　一双冷酷，残忍，满溢邪恶的眼睛。

　　『——————』

　　心脏，被攥紧。

　　刚一对视，几乎实质化的浓厚恶意与清晰的异常感海啸巨浪般向她迎面撞来。

　　“…………”

　　她费尽力气才在几秒后恢复了些行动能力，冷汗顺背而下，剧烈心跳。——『简直就像被鬼压床了。』她在心底啐了一口，即使觉得在这种光线下对方压根看不清，也还是挺直脊背，皱眉怒瞪回去。

　　血管流动的声音在耳中咚咚作响，恐惧感凝聚未散，几乎无法思考。

　　『要想点什么办法，快说点什么才行！』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对方先开了口。

　　“真稀奇……在本人的时代里，像你这样用枪的女人倒是少见，喂，小女孩，那东西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还是放下它，针与线更适合你。”

　　嗓音低沉古怪，透着一股异国腔调的生硬，羞辱性的内容让怒意上涌。

　　“——非常可悲的是，在这个时代，象你这种只会用偏见和生殖器理解世界的人倒是大把，别废话了，手举高，背对我转过身去，慢慢走墙角那里蹲下，趴到地上，乱动一下我立刻开枪！”

　　愤怒感冲淡了恐惧，她突然又能行动自如了，同时对自己讲话声音没颤这点挺满意。

　　『这种声音……应该是个男人，30岁上下，埃及语很流畅但口音一股伦敦味儿……要想办法查查英国部分的游客入境记录才行。』

　　虽然被拐弯抹角的骂了但对方似乎无动于衷。

　　突然响起轻微的抽气声。

　　“刚才没能留意，你身上带着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啊……真是激起了我很多回忆，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

　　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FUCK！我杀人了！』

　　“……都说了别动了！！“

　　有子弹确确实实打在□□上的声音，而她射击一向准。

　　刚才那一下几乎把子弹全打空。

　　『这不像我……因为恐惧我失常了，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

　　没等她调整好心态做好面对一具尸体的准备，眼前的一幕就让她身心彻底冻结。

　　连中数枪，那家伙仍然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倒下的迹象。

　　传来一阵微小的，像有什么湿滑的东西在搅拌的声音。

　　对方甚至在讲话。

　　“……乔纳森乔斯达，知道这个人吗。“

　　理应已成一具尸体的人一边说一边抚摸着额头。

　　因为光线稀薄的原因看不清具体，只能看出是在两眉正中动作着，慢条斯理的。

　　『……啊啊啊……』

　　令人牙痛的粘稠声音又响了起来。

　　“乔瑟夫乔斯达，丝吉Q，空条荷莉，空调贞夫，空条承太郎，这些人中你有认识的人吗？”

　　『什么？在说什么？』

　　少年开始颤抖，模糊晃动的视线内看到对方似乎挖出了什么东西，送到眼前观察。

　　“哼，威力贫弱的很……喂小鬼，虽然你现在挂着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但果然有些事还是得要彻底逼问下才能安心。”

　　有什么从对方指尖滑落到地上，滚到少年脚边，她低头看，那像是被挤压的蚕豆，泛出黄铜色。

　　——是刚刚射出去的子弹。

　　“……啊啊啊！！”

　　终于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转身便跑——那一瞬间除了逃跑想不到别的。

　　——这已经不是光靠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件了，此刻脑中异常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机器？生化人？改造怪物？外星人？——X的应该叫其他人来的，但能派得上用场的现在全不在当地啊混蛋！』

　　一边拼命奔逃一边疯狂思索着对策，后方不断传来巨大且不详的震动，她怀着隐约的预感回头一望。

　　『X果然追过来了——等等怎么还能直接撞飞小汽车？？？？——』

　　头皮发紧，即使不用回头只是凭那气势就知道对方的速度极快。

　　但好在这一片居民区不光道路曲折狭窄，还因为管理不力到处都是自建建筑，时不时就有几台违章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车，除此之外还有些手推车，自行车，纸箱花盆等鸡零狗碎的障碍物到处散布，这种环境对她一米七六的身高来说没什么，但对身后那家伙过于宽大的体型来说就是不小阻碍了。

　　在开始刻意挑低矮难行的地形奔逃后，与对方的距离逐渐拉开。

　　但好景不长，居民区马上就要到头，之后全是平直的大路。

　　『这下怎么办啊——』

　　她正心里发慌，余光突然瞄到停放在路边的一辆新式机车，于是急中生智的跑过去一个飞跨骑在上面。

　　撬开盖子露出电路板，循着记忆抽出电线擦起火来。

　　在引擎轰鸣的下一秒，怀着感谢上帝的心情，一脚油门踩到底驶远了。

　　『世界各地的摩托车偷起来都差不多真是太感谢了！！』

　　驶向公路，道两侧的建筑物飞速后移，风刺的脸刀刮一样疼，衣摆猎猎作响。

　　『我没戴安全帽，算是在违章驾驶啊！但现在停车才是真正违背人生驾驶指导的行为！』

　　她苦中作乐的开着玩笑。

　　在异国晚间人迹罕见的街道骑着机车用最大马力狂飙这种事，似乎相当刺激。

　　如果不是眼下正处于这种状态，少年想她一定会相当享受。

　　但实际上现在她所能感受到的没有任何愉悦，只有紧张恐惧，以及手心与机车把手贴合部位的湿汗。

　　目前附近的地形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充满遮蔽物，用于供给汽车行驶的公路相当宽敞，两侧是高大的乔木，前后一览无余，足以叫她怀着侥幸心理一回头，就能直接看见那个黑影。

　　『竟然追得上摩托车，在逗我吗？！』

　　那怪物并未像她所期盼那样被抛远，仍然紧紧缀在后方。

　　一阵极大的愤怒突如其来，她忍不住大声朝虚空骂了起来。

　　“……到底是谁放这种生物在人类街道上乱走的！！！”

　　想象着自己用烟灰缸敲开罗市长头顶的场面，仍然手脚都不敢放松对车的控制。

　　之后又试着回头射了几枪直到子弹彻底打空，还是一样没有效果，明明能确定已经击中了对方，但连停顿一下的延迟都没造成。

　　似乎只能这样一筹莫展的逃下去。

　　可哪怕是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也无法持续到永远，燃料是有限的，车速又不低，油量到0是迟早的事。

　　必须得想点办法出来。

　　『啊嗯嗯嗯嗯啊啊啊啊——闹市区和居民区都不能去，有普通市民在那边，尼罗河也不行我根本不会游泳，干脆到狮子桥那儿连车带人把这家伙撞下水好了——但万一他会游泳怎么办，我岂不死的亏了！

　　——组里有战斗力的人离得最近也在邻国！X啊！』

　　眼看着油表里的油量越来越少，她情绪失常的越发严重。

　　『就真的没办法了吗，死在这个年纪也太早了吧！让那家伙知道岂不要笑掉大牙，话说她家的产业就在附近来着……！』

　　如同雷电劈开浓雾一样，某处的景物猛然跃进脑海。

　　『对了！我可以到那里去，说不定能彻底摆脱这怪物。

　　……虽然成功的几率不高但现在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赌一把吧！”

　　想清楚后她猛地一转把手扭转方向，加大马力朝心中所想的地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