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夜鸟晚唱》和果子

2、第二章

　　驾驶期间好几次差点被对方投过来的什么东西打中，不得已开进郊外未开发的森林里绕来绕去。

　　以为已经甩掉了对方，没多久突然又出现在视线里，只好全程绷紧神经。

　　最终在一处四面环绕森林黄土，开发迹象稀少的地带停了下来。

　　这里唯一明显带有人类社会气息的，是一片施工中的建筑工地。

　　她下了车，把燃料几近耗干的机车扔到草丛中，从紧闭的铁板大门上翻过去。

　　两脚落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抬头望去，这里的内部布置和她上一次过来时比没变多少。

　　绕过散布的杂物，朝最显眼高大的建筑走去。

　　这里面除了这栋预计建25层目前只完工一半的大楼之外，只有分布在两侧，用于员工用餐的餐室和更衣室。

　　二者都是低矮简陋的单层建筑，除此之外净是些工地常见机器，材料堆叠成高矮不等的隆起，遍地泡沫板和木头碎屑等。

　　她绕到那建筑后方去，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一台非常高大的重型起重机。

　　向上瞄了一眼吊钩的位置，那钩子下正吊着正方形铁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但她知道那儿正堆着大量钢材。

　　为了取用方便，建筑用材料堆在附近，用布盖着，看上去藏上个把人不成问题。

　　她把手机掏出来调好，塞到杂物堆里看好的位置，向上盖了两个捡来的啤酒瓶。

　　转身走向起重机，附近有两个水泥袋，非常突兀的摆在那儿。

　　……在此她之前无数次嘲笑过某人喜欢把所有备用钥匙都放在锁附近的习惯（但不这样我真的记不住啊！对方跳着脚反驳道）但现在她心想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夸奖对方。

　　摸出钥匙，顺利扭开起重机车门钻进去，钥匙插进发动机插槽，没转动。

　　心里祈祷这机器的性能和她上次用时别有太大偏差

　　一切妥当后，便只剩下等待，于一片寂静中埋下头，倾听着。

　　『心跳好快啊……』

　　既期待能快点了结，又惧怕失败的可能，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希望对方慢点赶来的“约会“。

　　即使觉得多半不可能，她仍盼着那怪物半路就放弃掉。

　　很快门口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大门被直接拆掉了吧……不可思议的臂力。』

　　她原本就存着引对方过来的心思，所以任凭机车倒在工地门口没做掩饰。

　　这是一场赌局，胜率不是百分百，但人也很少会遇见十拿九稳的事情。

　　看向手表指针，再过不久就是机器启动的时间。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像是撞倒什么，踢飞什么的噪音响个不停，偶尔还会听到意味不明的“WRRYYYYY”声，少年忍不住纳闷对方为什么一定要走哪儿就破坏到哪儿。

　　『十六，十五，十四……』

　　听动静这回该是水泥车废了。

　　『十一，十，九……』

　　脚步杂乱，主人明显正处于烦躁中。

　　『……三……二……一……开始！』

　　“叮玲玲玲玲——————“

　　手机闹钟的刺耳铃声炸响起来，即使她是始作俑者，也仍被激出一身冷汗。

　　脚步与木板被踩断的声音向她所在之处靠近。

　　直到听见玻璃瓶在墙上撞碎的脆响，她手下猛一转钥匙，引擎轰鸣起来的下一秒飞速扳动控制杆。

　　钩子随操作晃动起来，铁架开始倾斜，高空中发出一阵噪音。

　　“喂！白痴看哪儿呢！”

　　她冒出头大喊了一声，对方正向上望去的视线转而投向她。

　　接着裸铜色巨型钢筋迅速覆盖了对方所在之处。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
　　……………………

　　一直等到所有声音消失，灰尘也平定后，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爬下起重机，两脚踩到地上，突然开始腿软。

　　依靠着车体滑坐到地上。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抹着额头的汗，心脏剧烈跳动，劫后余生之后猛然爆发一阵喜悦和安心。

　　同时之前感觉不到的酸痛，灼热，跟无力等到不适全都涌出来，眼前一阵模糊。

　　“……做到了！“

　　她昏昏沉沉的想。

　　『好难受……要打个电话让组长开车接才行……过后一定会被她念死……今天晚上的经历值得吹嘘……算了还是不告诉她们了……』

　　“滋啦——啪——”

　　『！！！』

　　脊椎泛上一股电流，她缓慢的，扭头看向钢筋堆据的小山。

　　『不会吧………』

　　违背她祈愿的，有什么东西从缝隙中伸了出来，蠕动着。

　　湿滑，粘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

　　她大脑一片空白的站起身走近了些，打开手电筒照过去。

　　又迅速灭掉。

　　现在知道那古怪声音的来源了——那是太过异常，只一眼就无法再抹除印象的猎奇。

　　一团烂肉正蠕动着快速组成成各种人的组织，在未来得及看清的深处，有两个发光的红点。

　　『————————』

　　复杂情绪全部泛上喉管，想吐。

　　后退两步，被什么绊倒跌在地上，挣扎着站起身，又腿一软跪下去。

　　与地面接触的位置渗进积水，阴冷的贴到皮肤上。

　　『……』

　　少年慢慢爬了起来，走到原先的位置，坐下后靠，仰头不动了。

　　『……已经够了。』

　　浑身颤抖着，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头晕目眩，疼痛，无力，灼烧感，胃部不适，精神崩溃。

　　折磨中，甚至想到了死。

　　已经没办法了，已经尽全力了，对方根本不是自己能与之战斗的对象——这样的声音在心中回响，低落的情绪罩住灵魂。

　　空虚的视线从天空转到水泥地，转到那怪物身上。

　　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愈发清晰。

　　她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思绪翻涌。

　　『到底我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是我，已经这样努力可还是……真是够了，受够这些了，放弃吧，不想再努力了，不想再痛苦了，放过我吧……』

　　一时间丧失了求生欲，只是瘫坐着，沉浸于混沌中。

　　一动不动了十多分钟，凝滞中精神和身体恢复了些。

　　『……不，不行，不行，这样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我不能死，不能……可这么痛，这么痛，到底为什么要活着……这样有什么意义……对了，是因为某些东西……对，我已经约定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不管遇到多么悲惨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还有一希望留存就绝不放弃……比这种更痛苦的也过来了……我现在也不能……我绝对不能……』

　　曾无数次于心中鼓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不行啊XX，你得想点办法，想想办法才行。』

　　她猛的睁开眼睛。

　　『——这家伙放着不管似乎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样子，车没多少油，我剩余的体力不多，用脚跑不掉，物理攻击很难致死但不是做不到，枪没子弹，周围有锤子。我不能近身它的身，但这家伙现在似乎暂时没法动了，附近又几乎没什么能远程攻击的工具，它看起来已经伤的很严重，也许只要再加点力就行……』

　　现在的状况至少有一点值得安慰，那怪物虽然没死透，但也受了重伤，被困在钢材里面，这给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工人肯定要吃饭，既然如此这里就应该有那玩意来着……』

　　想清楚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拖动身体朝目标移动。

　　从餐室外的地毯下摸出钥匙后她不顾灰尘在上面亲了一口，捅进锁扭转开门一气呵成

　　迈过长长的走廊，走向厨房。

　　这个年代的埃及还并未改建出更加安全的地下天然气管道，居民们普遍使用液化天然气罐。

　　收获颇丰，供使用中加上存储起来的一共找到六个。

　　她用疲劳的身体将他们一个个从厨房和储藏室内往外弄，拖到钢材堆旁边。

　　实在是太过疲累了，即使后来她不顾风险改成用脚去踢，让罐子在地上自己滚动，也仍然花废了相当的时间。

　　在搬第五个的时候那团烂肉似已成功造出了发声器官，听到有声音从那一堆钢材里传出来后她惊的通身巨震。

　　“你在做什么？”

　　『……速度好快，已经长出眼睛了吗？』

　　她压根不敢抬头看对方现在已经恢复到什么程度了，继续手上的工作。

　　现在比的就是速度，如果怪物先一步恢复，无论她与对方距离如何，都百分百稳死。

　　但反过来说，若她能先一步布置好，那么便能活下来。

　　想通这一点后她平静多了，破罐子破摔的专心于操作上。

　　“那东西是什么？”

　　对方没听到回应，竟砌而不舍而不舍的又追问了一次。

　　『什么什么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她又疼又累又紧张，疲劳的不行，已经很烦躁了，于是忍不住回刺了一句。

　　“在当下时代，不认得这东西的人相稀有，你是山顶洞人么。”

　　那东西沉默了。

　　她终于把最后一个煤气罐滚了过来，开始到处搜集泡沫板和碎木头，尽量技巧性的把它们堆起来围在其中一个罐子附近。

　　“小鬼，无论你做什么，在我面前都是没用的。“

　　少年忙于工作看都没看他。

　　“别吵，等下给你一个惊喜。“

　　她发现自己在惨烈的状况下幽默感反倒增强了，这恐怕是一种为维持心态平衡的自保本能。

　　最后一次调整摆位的时候，余光中看到那肉块似乎已经长出了像点样的四肢，她蹲下身掏出火柴擦火，因为手抖的太利害前两根折断了，第三根才成功。

　　脑中对引爆的条件与具体时间已经记的不太清晰，无论怎样，已经尽力了。

　　红色火焰熊熊燃起起后，她掉头就跑。

　　『我今天晚上算是把这一辈子的命都玩儿了——————』

　　她一边跑一边想。

　　比预想的早上太多，刚拉开不到二十米距离，身后就响起一声巨响。

　　气流把她直接掀飞，落地后又滚出很远，从眩晕中苏醒过来接着马上麻利的爬起来向出口移动，一直跑到被拆毁的大门旁，接着又是一声爆响。

　　紧跟着炸了好几次，掀起的气流和火焰让四周的空气温度都升高些许。

　　她扶着膝盖粗喘，因为实在太累直接坐到地上，好在此时距离也已足够安全。

　　看着被爆炸波及开始缓慢崩毁坍塌的大楼，心想若最开始那一下的威力再大些，结果简直不敢想像。

　　气喘了好久，甚至自觉有些氧气中毒，人神经太紧张才会这样，放松下来后之前分泌的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全身上下泛出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各处简单检查了下，发现不少瘀青，出血，扎进碎玻璃片等乱七八糟的伤口，已经没有精力去介意什么了，没出现骨折之类重伤，不影响行动就是万幸。

　　一直瘫坐着，即使火势就在眼前燃烧的愈演愈烈，也还是不想动一下，手表在之前摔坏了无法计时，凭经验感觉至少过了半个钟头。

　　照爆炸点那处火势的蔓延速度来看，如果再不下雨，整个工地烧光是迟早的事。

　　少年情感上非常想在大门旁的临时屋里睡一会儿，接着理智告诉她如果不想在梦中变成烤猪，就千万别这么做。

　　她扶着额头，想打个电话叫车，接着又想起自己手机魂归何处，只能作罢。

　　『现在真是今年内最落魄的时候了……』

　　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她毕竟活了下来，并且赢得了胜利。

　　已经不会再有恶魔紧跟身后了 。

　　即使浑身疼痛，疲惫不堪，身体状况比之前还要更差，可精神状态却好的不能再好，喜悦的情绪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心情愉悦又亢奋。

　　又蹲了一会儿，她慢腾腾走到放置机车的地方，扶起来，坐在上面发动引擎。

　　驶向会有车流川行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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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节预告：实际还没折腾完呢。
想要留言，如果觉得喜欢的话，留个逗号都好，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