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租客》青丝无用

32、人心

　　“我妈怎么了？”罗磊在两人严峻的表情下紧张起来，这两天袁林找各种理由不让他跟着，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者说，老妈把石灵族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妈没事，”袁林抓着罗磊的手安慰，眉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舒展开，反倒皱得更紧了，“是别人有事。”

　　妈没事？那还有什么事？罗磊不解地问，“别人是谁？跟咱们有关系么？”

　　卫将军曾是跟随毛帅镇守一方的战神，听罗磊小家子的说法很是愤愤，“小子，你现在是一族之长。别人也是人，跟咱们关系大了！要是你娘还在……”

　　袁林一胳膊架住卫将军的肩膀，这么个“茬子”，也就岳母能震住他，说话没个谱。媳妇儿不管说什么大小也是族长，当自己是长辈么，还训上了？

　　袁林怕卫将军的脾气冲撞了自家媳妇，小石头也不是吃素的，在两人针尖对上之前，插进中间解释，“洞里的定风珠和护法们已经耗尽灵力，现在正以云光洞为圆心，吸收方园几十里百姓身上的元神，给岳母护体。”

　　“……”罗磊做为石灵族族长，刚上任三天就要处理这么难的事务，“元神被吸走会怎么样？”

　　“轻者晕眩无力，重者暴毙身亡。刚刚我俩去医院转了一圈，床位都没了，那一会儿送来四个都死了。还有来不及打急救电话，直接死在路上的。”

　　一边是亲妈，一边是无辜百姓。

　　罗磊求助地看向袁哥，“哥……”

　　袁林感受到投射过来的压力，亲眼所见的急迫靠说是体会不到的。死亡人数太多了，如果知道不是意外，那必定是多少个特大案特要案比不了的。

　　事情太紧迫，可怎么选都是罪过。袁林不想给罗磊太多压力，分析利弊已经没用，他决定站在帮亲不帮理这边，袁林手搭在媳妇儿的肩上，“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救岳母要紧，她好了，能救更多的人。”

　　卫将军听了不干了，“当然是百姓重要，你娘知道你是为了百姓，她在天之灵……”

　　袁林一胳膊肘又杵了卫将军一肘，赶紧补充道，“岳母真的还活着。”

　　那说什么在天之灵？两人各持一词本就让人头痛，怎么又冒出个在天之灵，真是一个头无数个大，罗磊用仅剩的脑汁问了两个关键，“吸收元神的源头能第一时间切断么？不吸收元神我妈就会死？”

　　两人都看向卫将军，除了他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立刻切断的话云光洞就毁了，道长肯定会有危险。至于不吸收元神会怎样，我也不清楚，这是道长第一次失败。上次渡天劫是三百年前，当时渡劫成功了，成为大泽之后道长一直在雪山修练，为的也是消去灵荒火的热气。”

　　摸着石头过河？罗磊没问不切断还要再死多少人，他把眼睛投向倚在门框的方逐流，三个人，投票肯定能分出个结果，“你们学法律的脑子都活泛，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王陌和大夫们在忙活叶白，方逐流在旁边冷眼看几个人半天了。他心里冷笑，神仙就是神仙，渡天劫之前弄得英勇就义似的，现在失败了，又是百姓买单。你们有什么资格站在高位上，靠投票决定别人的生死？

　　“我不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如果让我选，当然是先切断元神的供应。再来个三百年，地球上怕是都没人了。初七道长必须用这种方法救么？可以找……”方逐流说到这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摇头道:“说了也没什么用，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是救道长。”

　　“你有办法？”袁林看方逐流的神色觉得有谱，“说说看。”

　　罗磊之前就要说救叶白的事儿，被袁哥带回的消息冲昏头了，这会儿他想起来了。袁哥肯定不能同意，所以他赶在袁林开口之前直接许诺，“要是有办法解决，我可以试试，用我的血帮你把叶白救醒。”

　　袁林真想踢媳妇儿一屁股，还嫌不够乱？

　　“你的血？”

　　罗磊还怕方逐流不信，笃定的说:“应该可以，以前听小葵说过。”

　　有办法？方逐流血气往上涌，刚想说话突然心口一疼，他捂着心脏的位置本能地弯下腰，眼睛视物开始变黑，他左手抓住门框，克制着晕厥的眩晕感，语气微弱的笑道:“那可得谢谢罗大族长了，没有在危机关头见死不救，这份情我替叶白领了，但大族长的血我们用不起，别伤了您的御体。”

　　“小方，你误会了，是我不让他救的，因为需要他很多血，非常凶险，真不是见死不救……”袁林急急地解释。

　　方逐流脸色惨白，嘴唇上已经无甚血色，他撑着最后一丝精神直起腰，示意袁林不用再说了，“袁哥，我明白。但我家小白不能再拖了，我带他回研究所，刚王大夫说所里有维持生命的设备，我过来正准备跟你告个别。”

　　“方哥……那”罗磊还想问，被袁林扯住，摇摇头不让他说。

　　是咱们错了，这时候说多错多。

　　方逐流回头见状，嘴角勾了一抹讽刺的笑，“我刚才想说，把道长交给小葵，也许她会有办法的。”

　　他没说的是:小葵也一定是站在救道长一边，所以他才留半句，无论怎么选，都没人理会百姓的死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方逐流已经不关心他们后边的决定了。初七道长当初贸贸然决定渡劫，起因是叶白。今天的结果，他也有责任。

　　方逐流回到客房，心脏已经不痛了。

　　王陌也不知听到多少，看过来第一眼便挑眉笑问，“要走了么？”

　　小王大夫听了生气，也不管方逐流什么脸色，骂骂咧咧地说这家主人什么待客之道？随意挪动病人是多么危险……手上却没停了动作，轻柔地摘了叶白的监护设备，小林大夫说回去也好，设备多。小王大夫才没有再骂，改为嘟嘟囔囔的念叨。

　　方逐流算是看清了小王大夫的为人，心地挺善良，就是嘴不好。该干的事儿都干的不错，不说那几句话就好了，亏得有个小林大夫从旁协助。为了叶白，他忍了小王大夫的一张破嘴，伸手帮忙。

　　谢绝了袁林的挽留，他们一行人十几分钟时间就出了门，跟着两位大夫来时的设备车，往研究所的方向开。

　　小王大夫竟然还兼司机，小林大夫在副驾驶押车。这研究所真神奇，不会几项技术还真当不了研究所的大夫。

　　王陌漠不经心的样子，无聊地看向窗外。

　　叶白，依然跟睡着了一样。

　　“其实叶白不喜欢你。”王陌撇了他一眼，看好戏的口吻，“跟你说真的，他就喜欢他养的那些虫子。”

　　“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不求他们救叶白？”方逐流这会儿有点后悔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用罗磊半条命换叶白提前苏醒，将心比心是过分的。他是袁哥也不愿意。如果是简单的话，袁哥和罗磊都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袁哥实话实说，他也不会为难罗磊。

　　当初袁哥家并不是治疗叶白的第一优选，因为初七道长在，和对袁哥的信任才选择了他家。现在，两个因素全没了，自然需要去治疗条件更好的研究所。反正，也是一天天的拖着。

　　只是他觉得好笑，和叶白两人一直好好的，却总有人跑来唱衰这段感情。小白和小葵师父的态度是劝小白别动歪脑筋，袁林是旁敲侧击地说小白有企图，王陌是最直接的。难道喜欢与否不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告诫一番，就有用了？

　　“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王陌不解反问。

　　“叶白不喜欢我，跟你有关系？”方逐流很好奇，这位大姨姐平时接触不多，倒是非常简单的一只……人。

　　“可怜你呗。”王陌戏谑一笑，“张硒不也那个熊样，一门心思就喜欢追忆，咱俩算同病相怜。”

　　方逐流身为张硒工作上的伙伴，生活上的朋友，继续问道:“那你对张硒是什么感情呢？真想起这个人了，还是…觉得逗着好玩？”

　　“我也不知道，”王陌竖瞳幽深，透出一丝属于人的复杂神色，她又看向外边，下巴搭在车窗沿上，喃喃地说:“算喜欢吧。”

　　“喜欢一个人是装不了，也忍不了的。如果能，那就不叫喜欢。”方逐流把叶白手上的血氧夹指换到另一边，跟他苍白修长的手指交扣在一起，“我喜欢叶白。”

　　感情这种事，管不了别人，管不住自己。

　　得认栽。

　　但人心虽难测，却日久可见。

　　“我相信叶白也一样。”

　　王陌回头看到这偶像剧一样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

　　“演戏呐？说的跟真的一样，”她低着念了一句，又转过去看向窗外，“我会信你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