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对》猫小蓝

35、机场高速

　　岑晓希坐在车上，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坐在后排的岑靖康一直在讲电话，基本就没停过。因为航班比较早，今天岑晓希和老爸一大早就出发了，随行的还有司机兼保镖——小黑。
　　岑晓希闷得慌，随口跟小黑聊起来，随便扯了几句后，他问了小黑一个问题。
　　“那天我爸打我的时候……”岑晓希看了岑靖康一眼，低声说：“是你给我妈打的电话是吗？”
　　“呵呵……”小黑腼腆的笑笑，没否认也不承认。
　　“你揍我的时候也没真下手，是不是？”
　　正在开车的小黑从后视镜看了看老板，确定他无暇分神后，说：“有些事自己心中有数就好，非要挑明了讲么？”看来这小子什么都知道，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粗线条。
　　“以小爷的脑子你有什么瞒得过我？你要存心想揍人，我早被你打残废了，哪会像现在这样细皮嫩肉，照旧拥有全身上下零瑕疵胴体呢。”
　　小黑低头笑笑，不说话，他这人天生嘴笨，说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词儿来。
　　“咦，小黑，”挂掉电话的岑靖康发觉路线不对：“怎么今天走这边？”
　　“康哥，老路那边儿最近在修路，老堵车，”小黑答道：“我们只能走国道这边绕路去机场了。”
　　“这样啊……”岑靖康没再说什么，对坐在副驾的岑晓希说：“我们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到昆明，晚上七点的航班飞缅甸仰光，今晚在仰光住一晚，明天早上六点有人开车来接我们去果敢。”
　　“我们到底要去缅甸干嘛？”岑晓希不明白缅甸这种穷地方做得了什么生意。
　　“我和另一个合伙人在果敢建了一个赌场，这大半年来一直在装修和做相关准备工作，现在一切都筹备完毕，后天正式营业，所以带你过去看看，到时候会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人物出席，你也可以认识一下……”岑靖康希望儿子能多接触一些商场上的人，慢慢了解并融入自己的产业，可他说着说着，却觉得岑晓希魂不附体，望着窗外神游。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岑靖康蹙眉道。
　　“啊？”岑晓希回过神来：“有啊，您说要去果敢，去看赌场，还有呢？”
　　“到时候介绍你认识几个有名望的前辈，他们都是行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很多人想见都见不到，见到人家大方点儿，你可别犯怵……”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岑晓希呆愣的看着正在倒计时的红灯，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他好像看到了滕欢的车，就在右车道上，但现在又不见了。岑晓希深呼吸，难道是幻觉……
　　还没想完，一辆黑色轿车就跟岑晓希擦肩而过向右转弯上了高架桥，瞬间他错愕了，黑色丰田锐志，京ATH315，没错，是他——滕欢。
　　这时距离绿灯还有五秒钟，小黑发动车子，放下手刹，准备起步。
　　“三、四天后可能还要去一趟密□□，那边有个玉石矿……”岑靖康话还没说完，就见岑晓希突然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去，直冲冲的狂奔上高架桥。
　　他这一刹那的行为动作不止吓到坐在车上的岑靖康和小黑，连身后跟上来的车也一股脑的急刹，后面几辆车差点儿追尾，恼得车里的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
　　“康哥，晓希这是怎么了？我们……”小黑边说违规边变更车道打算追上高架桥。
　　“算了，我们去机场，不用管他。”岑靖康深吸一口气，出乎意料的冷静，好像跳下车的不是他儿子。
　　“可是康哥……”
　　“走吧……还要赶飞机呢。”岑靖康扬扬下巴。
　　其实刚才岑靖康已经看见那辆车了，他也知道这车的主人是谁，只是他没有想到也没来得及去想儿子会做出这么出格的反应。他一直都很清楚儿子的心就没从这个人身上拔出来过，他也了解儿子做事不顾一切的个性，只是真没敢想竟然会如此疯狂……好吧，那就这样吧。
　　岑晓希拼了老命使劲儿追滕欢的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的行为，只是因为他心里毫不犹豫的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要看见滕欢，死也要当面死个明明白白！所以他奋不顾身的跳下车追了出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生命危险什么交通拥堵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心里唯一在想的就是：除非这时候有车冲上来把他撞死，否则他跑断腿也要追上滕欢！
　　生命中第一次发现交通堵塞原来也是件好事。
　　妈的，早知道会遇上体力活他死也不会穿正装，实在太限制行动了，现在的他恨不得把一身阿玛尼西装脱下扔了，裸跑会更快！
　　坐在车上的黄昕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追着他们这辆车，有点不确定的问滕欢：“你看后面那个人，好像是在追我们的车。”
　　滕欢不相信，随意的瞟了一眼后视镜，这一瞟不要紧，当他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想念了不知多久的身影不知死活的朝自己狂奔过来的那一刻，他的心立刻就像一艘船从岸边被一股巨大力量拖进海里，然后沉入海底，一身冷汗。
　　是的，现在滕欢和黄昕正在去民政局的路上，一路上他心不在焉，基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黄昕说话，他就回答，黄昕不说话，他就一路沉默，说他是行尸走肉应该没人会反对。
　　滕欢一脚急刹把车踩停，搞得黄昕头差点儿撞在窗户上。
　　“怎么了，是不是……”黄昕话还没说完就见滕欢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走下车，大步流星的走向那个人，就这么任车停在大马路上，车门也没关。
　　“滕欢，这是高架桥，你……”黄昕想说让滕欢别闹事，但她话还没说出口，就渐渐意识到事情不想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她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滕欢好像不是要下去打人……
　　岑晓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杵着膝盖大口喘气，他快不行了，这大冬天的居然追出了一头毛毛汗。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滕欢的车猛地停下，紧接着滕欢从车上走下来。岑晓希一脸愕然的看着这个越走越近的身影，不止脑袋，连心都空了。
　　当滕欢走到他面前时，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岑晓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滕欢一寸一寸打量着这个叫他朝思暮想到快疯掉的死小孩，他真的瘦了，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空，眉眼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股玩世不恭的傻劲儿却依然还在。
　　岑晓希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就是这样呆呆的看着滕欢，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间顿时涌动出来的波涛汹涌激起了这些日子对滕欢又爱又恨五味杂陈的心绪，他控制不住骂了起来：“我操，滕欢你这个……”
　　“败类”两个字还没骂出口就被滕欢一把拉了过去，强大的男性力量使岑晓希重重的撞在他的胸膛上，接下来就是滕欢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吻。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而且太霸道，仿佛要把岑晓希嚼了一样，让他悴不及防，就是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男人叫他又爱又恨，在他坚定地认为要一直走下去的时候他居然放弃了这段感情，他怎么能这么决绝？没有人知道岑晓希这一个多月来经受了多少煎熬，经历了多少心理磨难。
　　岑晓希一把推开滕欢，“你这算什么？你……”话没说完又被滕欢强行抱住，双手紧紧地捧住他的脸颊，排山倒海的吻再次袭来。
　　此时的滕欢不论生理还是心理，理性或是感性都被这小子占据得满满的，这些日子他就像活在别人身体里一样，心早已被腐蚀的面目全非，但就在刚才在吻上他双唇的一瞬间，滕欢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有了生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不是婚姻，不是一辈子，不是别人的认可，而是眼前这个冤家……
　　滕欢早已忍不住用舌头撬开岑晓希的嘴唇，疯狂的翻搅着、吮吸着，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突然，滕欢感到嘴里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血腥味紧接着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他不得不放开怀中的人——因为岑晓希狠狠咬了他的舌头。
　　岑晓希恨恨的看着滕欢，眼睛通红的仿佛要出血，他大口喘着气，丝毫掩藏不住一脸的狂放不羁。
　　滕欢擦了一下从嘴角流出的血，灼灼的目光快要着火，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岑晓希外套衣领拉向自己，又一次固执的吻下去。
　　当夹杂着血腥味的吻传送到岑晓希口中时，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双手勾住滕欢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回应着他的野蛮……他们死死地抱住对方，仿佛要把这些日子以来走失的温暖全部弥补回来，又仿佛不太确定彼此的存在，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灰飞烟灭。
　　吻着吻着，一股咸湿的液体流入滕欢口中，他知道，岑晓希哭了。滕欢顺着他的嘴角到脸颊，再到最后的眼角，把他脸上的泪水轻轻吻干，嘴中哽咽着喃喃地说：“对不起，晓希……对不起……”
　　岑晓希一把推开滕欢，湿红着眼眶问：“你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走掉？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我都知道……”滕欢声音明显在颤抖：“我原以为只要自己退出，不论是你的家庭或我的家庭都能解脱，我也想过如果你只是因为年轻一时好奇才会跟我……”
　　“啪！”岑晓希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滕欢脸上：“滕欢你放屁！”
　　滕欢摸着火辣发烫的脸自嘲的笑着：“是啊，从你打电话到我家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在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幼稚最懦弱的人。”
　　原来那天打的那一堆电话里真包括滕欢家，只是他怎么会一点也没觉察出来？
　　“你听好，”滕欢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从这一刻开始，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除非我死掉，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因为……”他打开双手环抱住岑晓希：“我爱你……我真的再也不想重温那段痛苦的记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滕欢的头埋在岑晓希的脖颈里，隐忍了这么多天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从眼眶迸发而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就算这是个错误，我也不会认输，不会再放弃，我不想再失去……”
　　哪怕身后不断有汽车飞驰而过，但岑晓希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他的痛哭，搂着自己的双臂不停在抖动着……岑晓希好像还没能完全消化滕欢的话，又好像觉得难以置信，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慢慢抬起双手，搂住了滕欢，一滴眼泪径直滴落在地上。
　　原来这些日子里，他们的思念始终没有停止过……
　　就这样，北京通往首都机场的高架桥上，两个男人紧紧抱住对方，交换着彼此的心跳和铉念，最终的相拥让他们除了彼此，忘记了一切……
　　这一切黄昕都默默看在了眼里，她根本没想到让滕欢魂不守舍的会是个男人，估计这就是那天他学生口中说的那个人了吧？黄昕一下子又想起那天滕欢听见这个名字时双眼犹如一潭死水的绝望表情……看到他们抛开所有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时候，黄昕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了。
　　是，她从心底一直都知道滕欢其实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她宁愿欺骗自己也没有勇气去承认这件事。她也清楚滕欢提出跟她结婚只是想掩盖某些事实，但这个“事实”确实太让她始料未及，吃惊之余，忽然有一种坦然的心情。
　　也对，像滕欢这样优秀的男人不论跟什么女人在一起自己都会嫉妒和不甘心，但他要是跟个男人在一起，那就完全不同，至少单从基本构造上就没有可比性。可能这也是爱一个人不可思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