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使命》蝉宝儿

2、第1章

　　我自幼在微雨楼里长大，准确来说，是从我八岁起。

　　八岁的时候，我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微雨楼，遇到了楼主，楼主教我武功，教我如何杀人，教我怎样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所幸，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微雨楼里，除了楼主以外，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在微雨楼的全部杀手中，不知道是谁心血来潮，搞了个什么排名，每月来一次评比，倒不是比每月谁完成的任务多，而是比任务的难度，以及所获得的报酬。

　　不是我吹嘘，自从谁搞出来这么个排名，每月我就没下过第一，论难度，没人能比得过我，并且某种意义上来说，难度越高，报酬便越多，你说微雨楼所有任务中最难的往往会分给我，我想不当第一都不行。

　　至于为什么我至今还没富甲天下，那是因为楼里见鬼的楼规，杀手们执行任务所获得的报酬，自己只能留一成，剩余的九成都要上交。

　　那么多钱用在何处？楼里不是只有可以出去执行任务的杀手，还有许多能力、经验欠缺，或是刚入楼不久的人，她们需要训练，不但不能执行任务，还要在微雨楼里白吃白住，还有各地的打点，以及我们的吃穿住行，哪样不要银子？
　　这么庞大的开销哪里来？自然是从我们手中克扣来的，这么多年来，敢私藏不上交的不是没有，但又有谁能逃过楼主的法眼，被抓到了，不罚不打，只是下个月连一成都捞不到。

　　我最佩服楼主的一点就是：轻描淡写之中，让你再不敢犯同样的错误。当然，楼主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厉害的，她最痛恨楼中之人与外人私通，尤其是楼中女子贪恋情爱，若是真犯了这等事，轻则受鞭笞之刑，重则性命不保……

　　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开饭的时间，锦荣见我回来，很是高兴，她似乎也刚刚出任务回来，我在桌子旁坐下，小厮们将饭菜端了上来。

　　又是玉米粥，要不是最近手头有些紧，真不想在楼里吃饭，我们住的地方只是微雨楼的分舵，这里表面是家酒楼，但楼里住的全是微雨楼的杀手，像这等酒楼，平常是做生意的，伪装嘛，当然要伪装的像点，为此，楼主还特意雇了人来打理生意，赚不赚钱的倒是其次，反正微雨楼的收入来源广泛，不会指望一个小小酒楼。

　　但是酒楼里不乏擅长厨艺的大师傅，不过给我们的伙食就差了些，但也不尽然，还是有一些心肠好的掌柜们，懂得体谅我们的幸苦。

　　我两天没吃饭了，这会子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先填饱肚子，锦荣在我旁边坐下，动了几下筷子，又放下来，开口道：“又是这些，我们又不是尼姑，一点荤腥都不带有的。”

　　锦荣人挺好，就是没事儿喜欢抱怨两句，对此我也习以为常，平常我还会搭两句腔，但这会儿子只顾着吃饭，没理她，没想到另一桌的茯苓却嘲讽道：“锦荣妹妹，没瞧见人家都不愿搭理你吗？怎么还上赶着去巴结人呢？”
　　我心道，不好，锦荣的脾气一点就着，她要是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果不其然，锦荣一掌拍到桌子上，地面猛震，我十分担心，一会儿桌子会不会塌了。

　　还没来得及安抚锦荣，只听茯苓又道：“怎么了，妹妹这是恼羞成怒了？以为自己是谁呀，不就巴结上了阿冷吗，我们难道还能怕你不成……小引，你说对不对。”

　　小引不仅没劝解，反而帮腔道：“是啊，茯苓姐姐，我们都会帮着你的。”

　　我伸手去拉锦荣，还是晚了一步，锦荣已经冲到了茯苓面前，咬牙切齿的问：“你什么意思？”不等茯苓回答，噼里啪啦的，锦荣掀翻了茯苓面前的桌子。

　　茯苓也真是，好好的吃饭就吃饭，非要挑点事，我实在懒得管她了，就坐在一旁看，看她要怎么收场。

　　茯苓显然也没想到锦荣会来真的，但仍旧嘴硬，说道：“你这个蠢货，阿冷不过拿你当枪使，你还偏偏要去给她卖命。”

　　令我甚感欣慰的是，这次锦荣没动手，也懂得了以理服人，她开口道：“你才是蠢货，自己当不了微雨楼的第一，却还总妒忌阿冷，阿冷招你惹你了，你怎么总是诋毁她。”

　　茯苓被锦荣说的失了语，我猜她是故意惹怒锦荣，好叫锦荣闹事，再借机向楼主告状。不过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锦荣如今也学会了动脑子，不仅没同她动手，还反将她一军。

　　一旁的小引开口道：“锦荣姐姐，我们也是为你好，阿冷她总是冷冷淡淡的，你对她掏心掏肺，她却未必把你放在眼里。”

　　我真是佩服小引，人家都是当面说好话，背后说坏话，她可倒好，我活生生一个人站在这里，她说话全没半分犹豫，真当我是空气啊！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我走过去，扬手给了小引一巴掌，看不惯她很久了，这一巴掌打的还真是爽。

　　她被我打傻了，愣愣的看着我，我开口道：“我是对人冷冷淡淡，没有小引妹妹你待人热情，可不代表我就好欺负，同在微雨楼里做杀手，怎么说也算是同僚，微雨楼里向来以实力论资排辈，你们看不惯我，与其在这里勾心斗角，还不如省下力气去练功。”

　　小引回过神来，自知惹不起我，便躲到茯苓身边，茯苓早就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她开口道：“阿冷，你也太嚣张了，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楼主？”

　　她一说这话我就笑了，楼主什么人，每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去听你告状，不过她既然想碰壁，我又何必阻拦。

　　饭实在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了，我便回道：“你随意，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我拉着锦荣就走……

　　一路上，锦荣叽叽喳喳的，一点也不消停，她问我：“你今天心情不好？”
　　是呀！今天心情本来就够不好了，茯苓她们还要来挑事，真是往我枪口上撞。

　　还不待我回答，锦荣紧接着又问道：“要搁平时，不管她们怎么说你，也不见你发火生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锦荣说的没错，我向来没同她们生过气，倒不是怕她们，只是觉的没有时间，更没有必要，我只恐武艺不够精进，每日练功的时间还觉得不够，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无聊的事？

　　除了锦荣，没有人愿意同我来往，她们说我总是冷冷淡淡的，说我的性情未免太过凉薄，虽然有些偏颇，但大抵在她们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个形象。

　　至于我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那要从很久以前的一场比武说起。

　　那时我还不是一名真正的杀手，在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之前，我要经历最后一场历练，那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胜者进入杀手营，败者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如果双方打成平手，那就继续修炼，一月之后，再行比试。

　　比武的前一天，我的对手找上了门，她在我面前说了一堆的话，总结下来有两个意思：第一点，她想活着，不想死；第二点，她求我明天能手下留情，如果两人打成平手，便都不用死了。

　　当时的我还是太单纯，尽管我知道，就算明天不用死，可一个月之后还是要你死我活，但我还是答应了她。

　　她怕我会反悔，要我立下誓言，于是，我俩对对方发了誓，明天的比武绝不为胜者，否则不得好死。

　　其实，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
　　发不发誓的又有什么用，我们身为杀手，杀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如果誓言真的有用的话，我们早就不得好死了。

　　比武场上，我遵守了约定，对她处处留手，可从一开始，她就用尽全力，招招致命，那时我才明白，昨晚的一切，不过就是她挖了一个坑，等着我跳，而我竟然还傻傻的跳了进去。

　　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错失了先机，只能躲闪，却无力还手，结果是——我胜了。

　　尽管我全然不占优势，但我这些年来的幸苦没有白费，除了吃饭睡觉，我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武学上，我每日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每时每刻都在鞭策自己，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在比武场上，我证明了自己。

　　我以为，这一切到此就都结束了，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在楼主面前，将昨晚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不同的是，她告诉楼主，昨晚是我去找的她，是我求她在今天的比试中手下留情……

　　楼主听后，开口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追究，今日比武场上胜负已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阿冷，你且说说，是杀是留？”

　　楼主的意思很明确，要我决定对手的生死，若我说留，楼主便会留她一命，若我说杀，楼主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很显然，她也明白了楼主的意思，跪着爬到我脚边，她求我救她，她说一切都是她的错，求我原谅她。

　　她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对手，但同样不守约定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原谅她。
　　她想活着，我能理解，她诬陷我，我也不怨她。但规矩就是规矩，成王败寇，我不想成为那个例外，所以我只说了一个字——杀。

　　很快，她就被拖走了，我听到她哭泣着咒骂，她说我没有心，诅咒我此生不得好死。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我看到楼主脸上欣慰的笑容，若我说留她，楼主会放了她，但我知道，楼主更希望我能狠下心来，因为杀手，容不得心慈手软，从入微雨楼的第一天我就知道。

　　我原本没有名字，是楼主给我赐名为阿冷，她要我冷心冷面，不能有恻隐之心。而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那是我成为杀手的第一天，也是我所学会的第一课……

　　那天之后，茯苓她们再见到我就变了态度，她们说我铁石心肠，说我就是一条蛇，连血液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可是，在这偌大的微雨楼里，又有几个人是有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