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使命》蝉宝儿

3、第2章

　　锦荣走在我前面，说起了她今天执行的任务……

　　她虽与我同岁，但比我晚入楼两年，很偶然的一次机会，她见到了我，从那以后，她便时常来找我。一开始，我也怀疑过她接近我是令有目的的，还为此刻意疏远过她。

　　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她从来没变过，永远都是那么爱憎分明。她会因为解决一个恶人而拍手叫好，也会因为不得不杀掉一个好人而悲痛的大哭，她不会对茯苓趋炎附势，也不会因为我的过去而刻意疏远，在我接触的人当中，唯有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她总是感谢我这么多年能够陪伴着她，听她没完没了的唠叨，可是真正应该致谢的是我，她那么开朗乐观，不管到哪里都会有很多朋友，可是她却愿意陪着我，我曾问过她：“你怎么可以有这么多话？”

　　她说：“那是因为你话少啊，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多说些，你来当我的倾诉者，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还陷在往事的回忆中，被锦荣叫的醒过神来，看到楼主在我面前，尽管我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但表面上我从容淡定的抱拳对楼主行礼。

　　楼主免了我和锦荣的虚礼，又给锦荣安排了事情去做，独独把我留下。

　　锦荣离开后，楼主问我：“石英是你杀的？”

　　“是。”

　　我以为楼主会罚我，毕竟这是我接的私活，微雨楼的杀手不是不可以接私活，但前提是不能耽误了楼里安排的任务，为了杀石英，我足足浪费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若是楼主找不到我，那就是我大大的罪过了。

　　不过楼主不但没罚我，反而赏了我，我有些不解，楼主开口道：“这石英杀的好，即使你不杀他，我迟早也是要找人去把他解决了，他自诩石善人，好事只做表面功夫，坏事却没少干，早就该死。”

　　看样子他是和楼主有过节，楼主向来不管我们所杀之人是好是坏，这石英能引得楼主评他好坏，看样子是把楼主气的不轻，当真是个人才，如此说来，他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

　　楼主十分好奇的问我：“是谁让你去杀他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是在从兖州回来的路上碰见的雇主，他没告诉我名讳，只说让我去杀石英，石英我还是略有耳闻，靠着投机取巧，与官府勾结发的家，又是施粥济民，又是为寺庙捐香油钱，什么能得好名声便做什么，可他做的再多，也不能掩盖他压榨百姓的本质。

　　从那雇主的种种行为，我猜测，他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是娇娇的哥哥，说不定他是娇娇的情郎，或者恋慕者，石英因为贪恋娇娇的美色，强娶了娇娇，娶到手后，又不好好待她，最终导致娇娇的死，雇主得知心爱的女子死于非命，自然要报仇，于是就遇见了我……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怎么能告诉楼主，因此我只能老实回答：“雇主要求身份保密，未将身份告知属下，请楼主恕罪。”

　　楼主难得心情不错，亲自将我扶起，又安抚我道：“这不是你的错，好了，没别的事了，你去找锦荣，看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若是办完了，记得要她来复命。”

　　“是。”

　　我起身离开，之前楼主要锦荣去了刑房，至于到底去干什么了，我还真不知道。

　　等我赶到刑房门口，传来一阵又一阵血腥的气味，差点把我熏死，我忍住想吐的冲动进去，等找到锦荣时，她正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我过去扶她坐好，问她：“怎么了？什么味道这么浓？”

　　不说还好，一说她又是一阵狂吐，见她没办法开口，我打算亲自进里间刑房看看。刚起身，便被她拉住，她强忍着，开口道：“别去……”

　　我安慰她：“你忘了吗？我们是杀手，什么没经历过？”说完我起身进去。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锦荣不让我进去是正确，里面的人在受刑，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楼主让锦荣来刑房，是要她观刑，又让我来找锦荣，恐怕目的也是如此。

　　撑着虚浮的脚步出来，张开口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问锦荣：“他犯了什么事？”

　　我看他面生，不像是楼里的人，被如此对待，楼主定然是不想让他活了，可又不一刀解决他，反而要把他生生折磨致死，他一定是做了什么。

　　锦荣已经缓过来了，小声对我说道：“他和楼里的人私通。”

　　“是谁？”

　　“华月。”

　　我记得华月，她是个长相普通，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平时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总是跟在茯苓那群人后面，她胆子很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谁能想到她竟敢犯楼主的大忌。

　　“她现在在怎么样了？”

　　“她还不知道，楼主说等那人受完刑，再带华月过来，让她亲眼看看那人的下场。”

　　我知道，楼主这一次是气极了，以往楼主再狠，不过是一刀结果了性命，从未像如今这般，而且还要找人观刑。

　　不过以我对楼主的了解，若是现在华月肯认错，楼主也不会赶尽杀绝。

　　我陪着锦荣等着华月过来，华月来的时候似是预料到什么，她死活不肯进来，最后，硬是被押了进来，我和锦荣在外间，听见华月撕心裂肺的哭喊，至于她喊了什么，已经分辨不清了。

　　锦荣想要劝她，至少她要活着，便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华月趴在地上，两眼无神，锦荣开口道：“你冷静点儿。”

　　此时此刻，华月早已足够冷静了，在我看来，她已经没有心了，在她看到自己爱的人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也跟着死了。

　　她不停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锦荣开口道：“微雨楼里早有规定，楼中之人不得与外人私通，你不是第一天进来了，不知道楼主的大忌吗？”

　　华月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开始笑了起来，她越是笑，我越是觉得她凄惨，她笑了许久，我和锦荣就在这里陪了她许久，直到她终于开口：“如果我告诉楼主我错了，告诉她我根本不爱杜郎，你们说，楼主会不会饶我一命。”

　　锦荣肯定的告诉她：“会的，只要你想活着，楼主会给你机会。”

　　“好……带我去见楼主……”

　　若是她说自己恨楼主，宁死也不独活于世，我反倒觉得是常理，但她此时此刻，我怎么看着都有些不对劲，锦荣想她活着，我没有办法阻拦，只能任由锦荣把她带到楼主面前。

　　楼主让旁人退下，我和锦荣也在殿外等候，忽听殿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我和锦荣连同众人冲了进去，殿内楼主长身而立，华月倒在地上，阴狠的笑着，嘴里还骂道：“顾心，我以生生世世诅咒你，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顾心是楼主的名字，从来没有人敢直接称呼楼主的名字，华月真的疯了。

　　华月进殿之后，打破瓷瓶，试图刺杀楼主，被楼主识破，反将她擒住。

　　那天之后，楼主没有立刻杀了华月，而是将她吊在微雨楼内，不许任何人给她一滴水，给她一口饭，楼里的人来来往往，都知道了华月的事情。

　　第三天的时候，我知道她要坚持不下去了，不知道是谁给我的胆子，我竟把她放了下来，还取了水给她喝，可是她比我想象的坚强，她把水打翻，让我离开。

　　我忍不住问道：“值得吗？”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我虽为杀手，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我比谁都知道，生命有多宝贵，蝼蚁尚且偷生，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能够不惧生死？

　　华月对我说：“她们都说你无情，可我今天才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有情……你有思念的人吗？你会偶尔想起他吗？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让你牵肠挂肚的人，你就会知道，值不值得。”

　　那天之后，华月就死了，死的那么悄无声息，没有人敢上去看看，她是否真的死了。但我知道，她走的时候是快乐的，就像她前一晚，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脸上温柔似水，眼睛闪闪发光，在微雨楼里，我从没见谁有过这样的表情。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惹人心动，惹人心疼。

　　虽然她死了，但那晚她对我说的话，时不时就会回荡在我耳边，我不停的问自己，是否有那样一个人，能够让我思念？

　　我不懂得什么是牵肠挂肚，或许这就是俗世之人所说的爱，但从我们进入微雨楼开始，早就不被允许有爱了，那不过是我们的催命符……

　　说的难听一点，我们不过是索命的阎罗，有什么资格谈爱？又有什么资格被爱？

　　在微雨楼里，不管有多艰难，哪怕是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离开，因为我不知道，离开这里，是否是更好的。

　　楼主待我不薄，但我这些年来为微雨楼做的事情足以抵消，如今的我，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要待在微雨楼里？为什么要继续做一名杀手？

　　若说是为了除恶扬善，那我们又为什么不分好坏，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从前，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能够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如今，我早就做到了，可是华月的死又一次让我产生怀疑，我为什么要留在微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