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夕夕宝鱼

31、第三十一章

　　申奥用那张照片发了条微博，一贯地不配文装高冷，还逼着真高冷的萧柏转发评论点赞一条龙，事后自己越看越喜欢，又暗搓搓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离期末抽签决定比赛对手和日程也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按照往届的传统，他们要拍一张正式的宣传海报。

　　无人机在半空中悬着，队里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交错躺在校徽旗上，申奥把双手背在脑后，眯着眼笑得尤其灿烂。

　　新的赛季要开始了。

　　由于一中是上一届的冠军，所以不用参加基层赛，直接空降南北分区赛，南区总共十二支队伍，分成AB两个小组，组内进行车轮赛决出各个小组的第一名，然后两个小组第一名之间再决出个胜负，得出南区的冠亚军。

　　不出所有人预料，最后两个小组的第一仍然是一中和师大附中，两个宿敌之间的对决。

　　比赛是一场定胜负，地点在N市体育中心。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安云曙不断拨打同一个号码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休息室里沉默地坐在一起的球员们，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重新拨打那个号码。

　　漫长的嘀嘀嘀声之后又是他已经听到头要炸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拨你妈！操！”安云曙终于忍不住摔了手机，休息室里的一众球员立刻抬起头惊惧地看向他。

　　“没事儿，没事儿，”安云曙爆发后伸出两只手往下压了压，“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再等了，李南翎，你代替申奥上场。”

　　李南翎局促地站起来，“教练，要不再等等，队长说不定……”

　　“等不了了！”安云曙烦躁地喝断他，“没有他我们照样可以打败师大附中，你们都给我打起气来！别一个二个像缺了他不行一样！”

　　其他球员低声应了一声，安云曙快要炸了，“大声点！喊一遍口号！”

　　“一中最强！”

　　“连喊三遍！”

　　“一中最强！一中最强！一中最强！”

　　萧柏下课后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他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比赛应该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CHBL官方微博有直播，萧柏打算把课间十分钟一秒不落地全用上，也不知道已经得了多少分了……

　　然而他按亮屏幕后，首先冒出来的却是安云曙发来的短信:

　　“萧柏，申奥找不到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上他？”

　　时间是在十分钟前，比赛早就开始了，而申奥，他没打一声招呼，缺席了。

　　萧柏看着那条短信，愣了两秒，紧接着他抓着手机拨通了安云曙的电话。

　　“教练！我看到你的短信了，他现在去了吗？”

　　安云曙的语气十分凝重，“没有，并且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今天有联系你吗？”

　　“早上，”萧柏说，“他给我发过短信。”

　　“什么时候？”

　　“七点，”萧柏小声说:“他说，宝贝儿，今天比赛有直播，下课记得看哥帅翻全场。”

　　“……内容就不用跟我复述了，”安云曙扶额，“你继续上课吧，我想办法找到他父母的电话，问清楚他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萧柏问。

　　“你别担心，我已经在向他的班主任要他父母的电话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找到他，这个傻子不会是记错时间了吧……”

　　“不可能，”萧柏捏着手机突然站起来，“教练，他不会因为这种原因缺席比赛的……”

　　萧柏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脏渐渐收紧，“我要去找他。”

　　“你怎么去找！你不是还上着课吗！”安云曙对着手机喊了两声，可是萧柏已经把电话挂断，他整个人气得头秃，这对小情侣怎么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萧柏平生第一次逃课，前后思考的时间不超过三秒。

　　申奥，申奥到底怎么了？

　　“你他妈放我出去！”申奥举起房间里的一把椅子猛地砸在门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申建军！你有本事别锁我啊！你直接把我打残了，我这辈子都打不了篮球！”

　　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传过来，申奥想，他那个畜生爹应该早就被他气走了。

　　申建军一个月前就下命令让他回B市了。

　　后妈生了个女孩，还是早产，小小的身体孱弱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申建军半年前就起了把申奥早点接回来的心思，毕竟他就这么一个独子，整日让前妻养着算是怎么回事。奈何小娇妻听他这样说了之后立刻大哭大闹，说他嫌弃自己没给他生个儿子。申建军的确是想再要个儿子，因此有些理亏，只能暂时不提把申奥接回来的事儿。现在申奥高中快要毕业了，申建军早就计划送申奥去国外读大学，回来好好培养几年，以后能接替自己的位置。没想到申奥越长大越不服管，翅膀硬得要上天，既不回B市，又坚决不去国外上大学，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居然说自己要打篮球，以后当职业球员，这不闹着玩嘛！

　　申建军直接来N市抓人，昨天刚到，今天就把叛逆儿子锁在房间里关禁闭，效率十分高。

　　申奥手机被没收了，房间里也没有表，他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比赛开始了没有。或许早就开始了，他想到这儿心猛地往下一沉，紧跟着升上来的是烧得旺盛的怒火。申奥快步走到窗边，他记得窗户右下角是妈妈房间的阳台，自己找好角度跳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窗户却怎么也打不开，估计是被畜生爹给提前锁上了。

　　申建军啊申建军，你可真行。申奥冷笑一声，退后几步，提起一口气开始助跑，接着飞起一脚把整块玻璃给踢碎。

　　整个窗户只剩下一个框，外面的风像海浪一样涌进来，拍打在申奥的脸上，他跳上窗沿，同时背后房间的门被打开，响起申建军暴跳如雷的声音:“申奥！你给我下来！”

　　申奥一个纵身，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在阳台上。

　　这个时候，家里没有什么人，只有申建军和他，还有几个保姆和一个司机，申奥又是一个纵身翻过阳台跳下去，落地后跑向大门口，没有人敢拦他。

　　除了申建军，然后他的声音也在背后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见。

　　申奥一路狂奔跑出小区，迅速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关车门报出体育中心的地址。

　　“师傅几点了！”申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还有两分钟十点。”

　　听到回复后，申奥全身的力量就像被抽走，瘫在后座，满脑子都是“还有两分钟十点。”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比赛结束了。

　　他还是晚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很快结束，前座的出租车司机喊了申奥好几声才把他的魂给叫回来，“小伙子，到地方了！”

　　申奥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车，出租车司机把头探出窗外急切地喊:“还没给钱呢！”

　　申奥转过身，“我没带钱。”

　　出租车司机看着他目瞪口呆，还没见过人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没带钱。

　　“手机支付也行！”

　　申奥木讷地掏了一下口袋，“手机也没带。”

　　“嘿！你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出租车司机从车上下来，正要拉着申奥好好理论一番，萧柏从远处跑过来，“申奥！”

　　出租车司机转而拉住萧柏，“同学，你朋友打车不给钱，你看看是不是应该你替他掂了？”

　　萧柏看了申奥一眼，拿出钱包把出租车司机打发走。

　　“申奥……”萧柏抬头看向他，见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点难过地牵起他的手。

　　“你怎么在这？”申奥问。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一直在这等你。”萧柏把申奥的手指攥在手心里。

　　申奥把眼前的人紧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输了吗？”

　　萧柏没说话。

　　申奥把头埋在萧柏的肩窝里，热泪蒸腾出的水汽熏红了整个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