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康城

63、63

　　专案组连夜带着董佳上高速，赶往孙鑫的医院。在董佳的要求下，万佳云一同前往。

　　到了医院，等待已久的小伍激动地迎上来，和他们简单介绍情况。

　　小伍带着董佳走入病房前，万佳云说：“我们会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我。”
　　董佳点头。

　　陈翼然、闵扬和万佳云坐在走廊的长凳上，也许是因为疲惫，也许是因为焦灼，三人一言不发地看着紧闭的病房门。

　　深夜的住院部异常安静，护士站处的两个小护士还在配药。

　　半小时后，门发出响动，董佳和小伍走出来。

　　三双眼睛第一时间朝他们看去。

　　满脸木然的董佳走到万佳云身边，对她说：“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愿意配合你们。希望你们也能信守承诺，最后判罪时可以帮他减刑。”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牵绊。在女人和孩子的牵绊下，孔鑫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全招了。

　　由于上一次警方的围剿，尤雷的贩毒网络被打击得支离破碎。事实上，他并不想这么快出货，但形势逼人，之前他丢了一批大货，这次刚好来了上等好货，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尤雷这一次也是花费了一番力气，才和孙浩找到新的下线，准备在福建、河南、湖南一带销货。

　　孙浩和孔鑫说，原来跟着尤雷的人死的死、蹲号子的蹲号子，还有些另谋活计去了。这一次尤雷有亲自出马的打算。

　　派去缅甸的马仔在当地接到货后，会从云南保山入境，最后把货运送到指定地点。

　　而这个指定地点是两百公里以外白云镇明霞山上的一间客栈。

　　明霞山是个荒山，地形复杂，上山的路很不顺畅。但这几年随着“客栈热”，很多年轻人喜欢到荒野的地方游玩，便有人在山上投资了一间小客栈。

　　交易时间就在下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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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破了这一系列重要线索后，专案组迅速组织警力，由刘定文亲自带队，直接前往明霞山开展秘密地形勘察。

　　万佳云作为队里唯一的女队员，刘定文考虑过让她去和刘兵汇合，刘兵的一队人马正在跟踪孔浩。

　　然而队里又有人提议，万佳云的女性身份其实是很好的掩饰，容易让目标人物放松警惕，不如让她也进入客栈，配合现场抓捕。

　　“我认为这个方案没什么必要。”陈翼然突然说话。

　　会议桌旁的一圈人都朝他看去。

　　陈翼然说：“万警官没有足够的经验，我认为这样很容易弄巧成拙。”

　　提议的队员说：“也不是这么说，女同志有女同志的优势。我觉得万警官的个人能力并不差，翼然，你说这个话也要考虑一下万警官的心情吧。”

　　万佳云此时就坐在角落。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万佳云说：“我不同意陈警官的看法。”

　　陈翼然抬眸望向她。

　　万佳云和他目光短暂相接后，对着众人说，“我个人有过多次化装侦查的经验，当然，这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要案。虽然责任重大，但我认为我可以胜任。”

　　刘定文说：“我们是绝对相信你的个人能力的，这个方案我们再商量商量，大家都累了，先散会吧。”

　　会后，万佳云在花园一角找到陈翼然，他独自抽烟看风景，脸色郁闷。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不认可我的能力？”

　　万佳云上来就兴师问罪。

　　陈翼然转头看到她，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淡淡说，“首先我认为这个方案本身就很仓促，其次，我不是不认可你的能力，是觉得你不合适。”

　　“别人都能相信我，你不能相信我吗？上次在赌船上，我不就应对自如。我不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你今天这样当众让我下来台，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谁也不想被人当众质疑。她是他的女朋友，但也是一名女警，有自己的骄傲。

　　“我希望你不要在工作里过多带入个人感情，这次的嫌疑人我接触过，我认为没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不适合近距离和他打交道。就是这么简单。”

　　一向吊儿郎当的陈翼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公事公办地对万佳云说，“何况，这个案子，你们北城公安只有联合侦查的义务，你们队长都不参与主线任务，你又何必强出头。”

　　万佳云说：“我并没有在工作里带入个人感情，倒是你，我觉得是你公私不分。”

　　陈翼然冷着脸瞧她。

　　万佳云静了一下，觉得自己说过火了，语气稍稍平息。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这么坚持，也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万佳云捏紧手心：“我想要立功。”

　　陈翼然怔了一下，脸上的阴郁被不解所替代。

　　万佳云的视线与他相对：“老实告诉你吧，我们单位有意要把我调去视频中心，我是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这个机会。只要这次做出成绩，我以后就能留在一线。”

　　陈翼然盯着她看了看，又转过脸去看风景，忽然很想再抽一支烟。

　　万佳云执拗地看着他，白净的面孔一洗稚气：“师哥，我会完成得很好，请你相信我。”

　　“我做不了这个主，你去向刘队汇报吧。”

　　万佳云眼中闪亮，“你同意了？”

　　陈翼然深吸一口气：“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之前暴露过，所以这次队里不会安排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只会在外围参与抓捕。你到时的搭档不会是我。”

　　万佳云脸上绽开了笑容，“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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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霞山几乎是个尚未开发过的景点。全面了解地形地貌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专案组调集的20多名队员在一个星期内分批次偷偷上山，提前做好各项预案。

　　此次交易的客栈名叫“心悦堂”客栈。客栈依山而建，开店也不过两年多时间，一共只有9间房，每间房打开窗都能看到绝美山景，网络订单的页面下有很多年轻人的好评。

　　队里有过一个方案，提前把客栈的老板、员工全部替换掉，瓮中捉鳖。但又怕这样打草惊蛇，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最后还是作罢。

　　经过商议，刘定文决定让万佳云和队里一个三十岁的骨干队员陆俊一起，以情侣身份入住客栈。

　　很不巧，天降大雨。

　　一大早，专案组的几个人打着伞，把万佳云送到陆俊开来的雷克萨斯前。

　　刘定文和陈翼然他们已经在前一天就上山进行埋伏。

　　陆俊在车里开着音乐，路上，他说：“到了山上，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一切以自己安全为主。”
　　万佳云说：“明白。”

　　没有太阳，水雾朦胧，绵延的山体在雨水冲刷下有种冷沉的色调。车子一路往上，葱葱郁郁的树在视野中倒退。

　　其实，很多交易都会选择在不好布控的闹市区进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尤雷选择在山里交易。

　　客栈的前台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穿衣很有风格，一头时髦的中长卷发。万佳云和她闲聊得知，她既是前台，也是老板，原本在深圳工作，发现了这个山明水静的好地方后和两个好朋友合开了这家客栈。

　　“我们后院还养了一些动物，有小鸡，小羊，还有两只猫和两只狗。”
　　“都是能杀了吃的吗？”陆俊故意开玩笑地问。
　　“当然不能。”
　　“老板，羊也不能吃？”
　　“你别开玩笑了，这些都是我们养着玩的，是我们这的明星店员，很多住客都喜欢跟他们拍照。今天下午，你们可以到后院坐着，我给你们泡点茶水喝。”
　　陆俊说：“不用客气老板，今天下雨，店里应该没住满吧。”
　　女老板很自豪地说：“那就错了，今天我们九间房都满了，供不应求。”
　　“哎呦，生意这么好。”陆俊说，“那肯定都是年轻人来。”
　　女老板说：“这不一定，住我们店的多大年纪都有，有些退休了的在网上看到我们的店的图片，自驾过来的都有。”
　　陆俊笑笑，“也确实，你们这个风景挺稀缺的。”
　　万佳云跟陆俊，“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吧，上午起太早，我想睡一会儿。”

　　两人拿了钥匙回房，放下行李。

　　房间是木质结构，外面有个大露台，可以看到清新的雨中山景。

　　陆俊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各个角落，关好门窗，给刘定文他们打去电话。

　　“我们已经进了房间了。”
　　“没看到。”
　　“对，说是住满了。”
　　“我们知道。”

　　万佳云坐在单人沙发里，陆俊和那边讲完电话，跟她说：“一切正常。”

　　万佳云说：“是不是有一种可能，尤雷他人之前已经住在了店里。”

　　陆俊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没关系，货下午送到，我们只要看到马仔们把货放到哪，交给谁，人赃并获这事就成了。哪怕今天尤雷不在现场，以这次的证据，已经足够把他定罪。”

　　当然了，他们希望他今天来。

　　出行前，专案组给他们反复看了尤雷的照片和以前的一些监控视频。自从半年前他被无罪释放后，警方一直没有找到他。

　　等待的时间里，陆俊嚼着口香糖，躺在床上看视频。万佳云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玩手机。

　　表面上大家很平静，但两人时不时会看看时间。

　　距离交易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外面暴雨如注。

　　万佳云翻到今天一早陈翼然给她发的微信。

　　【叮警官，祝你顺利立功。】

　　万佳云知道，陈翼然此时正和大家一起躲在客栈外的密林里，被雨水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