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缺了女主角》云观出岫

131、番外二 冷雨

　　在临刑前的头一天晚上，魏璎珞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进了宫，做了宫女，认识了很多人，也查出了姐姐的死因，一步步设计叫凶手偿了命，却也吸引了皇上的目光，成为皇帝的嫔妃，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宫斗之中。
　　“滴答滴答”外头的雨似乎有些大，稀稀疏疏的水滴迸溅了进来，落在魏璎珞的脸上。她动了动嘴唇，睁开眼睛，觉得头沉得厉害，反手摸了一下额头，热的很。
　　原来是生病了。魏璎珞迷迷糊糊地在心里说了一句，而后抬头透过铁栏，望着外头半尺的天空，但除了连成线的雨丝，还有乌漆漆的天空，她什么也看不到。
　　明天会是个晴天吗？魏璎珞呆呆地坐在恶臭的枯草堆里，觉得自己这一声也是恍然若梦。刚才那梦里，她因为皇帝的阻挠与傅恒失之交臂，也许那样的故事与她与傅恒才是最好，一切都只如初见，也没有了后头的愤恨于失望。
　　一串脚步声由远至近，魏璎珞侧眼一望，一个全身上下都隐在黑斗篷中的人静立在自己的门口。引路的狱卒也没多话，微微弯了弯腰，便悄悄走了，过了许久，那个斗篷里的人方才把手中的食盒放下，从里头端出一碗有菜有肉的饭来。
　　“这是给我的断头饭？”魏璎珞的嗓子已然是哑了，她侧过脸来，露出一条蜿蜒丑陋的刀疤，扯着嘴角，看那个举止神秘的送饭人。
　　“嗯。”那斗篷里的人点了下头，侧过身往一旁看了看，见是无人，伸手把帽子轻轻摘下，露出一张原本与魏璎珞颇有两分相似的脸来。
　　“你是……”魏璎珞未曾想到，最后一个来看自己的，竟是一个女子，不由凝了神，转过身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想起来，“堂姐？”
　　“你家早已被族里除名了，如今我们并无干系。”魏嬿婉站在栏杆外，颇带着几分默然。
　　“那你来做什么，离远些可不更好？”魏璎珞闻言竟笑开了，脸上的疤痕也愈加狰狞。
　　“依着律例，明日你是要被千刀万剐的。我心有不忍，来送你最后一程。饭里放了鹤顶红，吃饱了饭就能上路，除了我这么心软的人，怕是再没第二个能来了。”魏嬿婉看着魏璎珞，忽然抬了下嘴角，冲着她一笑，“再说你嫁给傅恒做妾，其实也帮了我不少，这一回，就算是我帮你吧。”
　　魏嬿婉没说在魏璎珞无事的时候，她曾用这层关系与皇后及其宫里人套过近乎，可在魏璎珞入白莲教之后，众人又因着她曾出嫁，而都把这目光聚到了更耀眼的皇后和傅恒身上，竟无一人想起她这个未出五服的亲姐姐来，也叫她安安稳稳做了这些年的令嫔。
　　魏璎珞摇了摇头，看着她道，“我不曾记得帮过你，但你这情，我领了。速死虽好，但我还想等一等，等到明天，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万一呢？”
　　“你是盼着见傅恒最后一面，还是盼着白莲教的人能来？傅恒避嫌还来不及，况且他还在西南边，轻易回不得。至于白莲教，你怕是不知道，那一晚上全军覆没，听说连带着，把附近的余孽都一扫而空，怕是再分不出半个人来救你了。”魏嬿婉矮身把碗往前推了推，看着她劝道，“吃吧，趁着没人，早点吃了，也早点去投胎，也许这回能生到帝王家，享一辈子的福气呢。”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又跑不了了。”魏璎珞忽然觉得好笑，她已入宫做了妃嫔，为何非要冒着风险，看着自己死？在宫里等着信儿不行，连一天都忍不得了？
　　“你随便吧。”魏嬿婉似乎生了气，也不在与魏璎珞说话，抬手把帽子一戴，遮了脸，便要起身出去。
　　魏璎珞忽然福至心灵，随口说了一句，“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进了宫，做了娘娘，生了好几个皇子出来，最后做了个没有皇后的皇贵妃。你说可不可笑？”
　　“然后呢？你接着梦见什么了？”魏嬿婉转过头，用黑洞洞的帽檐看着她。
　　“我梦见傅恒死了，我发誓下辈子永远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要错过。”魏璎珞望着对面看不清颜色的墙，痴痴一笑，眼泪即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落到了嘴里，又咸又苦。
　　“可笑。”魏嬿婉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半点笑容也露不出来，抓着衣服快步走了出去。那个梦她也做过，她还梦见自己顶了魏璎珞，做了皇贵妃，甚至生下了下一任皇帝，但她却因得罪了皇上，被囚禁在斗室之内，日日被人灌毒而死。

　　“令嫔娘娘。”上了马车，尔晴一边拍去魏嬿婉身上的水迹，一边递给她一杯热茶，觑着颜色问了句，“她不肯吃？还等着人去救她呢？”
　　“倒也不是，似乎是疯了。”魏嬿婉冷着脸，暖了身子和手，方才从噩梦里醒了来，又转眼看向尔晴，“说好了，我出来看她一眼，你帮着我混进去，日后咱俩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了。如今这事儿也算是完了，你的药呢？可带了吗？”
　　“自然早给您备好了。”尔晴一笑，又捧出一粒千金得来的生子药，放在锦盒中，慢慢推给她，“奴婢先祝娘娘心想事成了。”
　　“若有那一日，我定是忘不了你的好处。”魏嬿婉扫了眼尔晴，把药揣进怀里。这个奸猾的女子，不仅要银子要许诺，还要她“夜会”白莲教逆匪，送上一个把柄给她，方才肯把这生子药拿出来。且等着她生下皇子，得了荣宠，日后坐上太妃太后，再慢慢收拾了她。
　　尔晴坐在对面，手拢在袖子里，轻轻抚摸着魏嬿婉的一个红宝石头钗。那头钗中空，里头尽是鹤顶红的残留，上头又刻了个“令”字。只要令嫔敢轻举妄动，这头钗，还有今日这车夫、狱卒、丫头、小厮就会前赴后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叫人想起她曾与白莲逆匪血脉相连，还私下见过刺杀皇帝中的女刺客最后一面。到时候，她就是逃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车轮吱呀滚滚，混在这凄风冷雨中，渐渐不甚分明了。

　　第二日，魏璎珞毒死狱中，千里之外的傅恒听闻后连夜上书辩白，乾隆也只是回信宽慰，直到大胜，方才准其凯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