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上下天灯

61、第六十一章

　　虽是已经过了寒冬进了春天，可这夜里还是凉的很，风过带着血腥之息，让人不寒而栗。

　　南歌扶着南剑，抬头望着马上穿黑色铠甲的那人，不悲不喜的道，“为什么？”

　　方轻心里本来就对南歌有所忌惮，在看她此时的样子，生怕萧北不受情蛊控制，对南歌有什么未了的感情。急忙开口，“什么为什么？你爹多年以前假借与我爹交好，骗了我爹的令牌，开门让楚军打了进来，屠杀了我方府里数百人。我爹，我娘，我哥，还有我那刚出生的妹妹，她们那一个不无辜。南自虽是受楚皇之命，可欺骗却也是事实。今日取他一命，还有整个丞相府人的命，只不过是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南歌轻笑。记起爹曾经说过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做过许多错事。说起这事的时候爹总有愧疚之色，现在细细想来，一直困扰爹的应该是此事无疑了。

　　“南歌。”萧北迟疑的开口，“爹他走时说，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他愿承担后果，不想我们执着……执着于仇恨。”

　　“仇恨！”南歌面露狠色，捡起脚边的剑，剑尖直指方轻。

　　“我爹有罪，他认！可我丞相府其他人何其无辜？你为何也要这般蛇蝎心肠，下此毒手？！”

　　“无辜？”方轻轻叹，“那我方府的人就不无辜了。南歌，话语权都是强者手中的，手下败将在怎么说都只是枉然不是？你们欠我的，欠我方家的，我今天都要讨回来！”

　　“讨回来？”南歌剑一横，气势顿生，“那就来啊！”

　　“好。”方轻也不是扭捏的人，从腰间抽出两把弯刀，架于胸前。“今日，你我就分出胜负。胜，你们活，仇恨就此一笔勾销。若是败，今日你和你哥都要葬身于此。”

　　“方轻。”

　　萧北看到方轻出手，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深怕她受伤。
　　方轻会意，会心一笑，“不用担心。”

　　南歌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一痛，身体何处都在叫嚣着，仿佛要将她生生撕裂一般。

　　握着剑便刺了过去，连南剑最后说的‘小心’也没听到。

　　南歌武功不弱，毕竟是行散道人亲传，再加上多年的刻苦练习，就是在江湖中地位也不低。但方轻也并非善类，在幽兰阁多年，杀人如麻，刀口舔血早已是常事。面对南歌的疯狂进攻，只是尽力恪守，不正面进攻，而是静心挑着南歌破绽的地方发起致命的进攻。

　　一个进攻，一个防守，你来我往数百招竟也是平手，尚未分出胜负。

　　南剑在一旁看着，面上无太多的担忧。

　　“你对你妹妹就这么有自信？”萧云看着打斗的两人，若有所思的开口。

　　“毕竟是我妹妹，她的武功，做哥哥的还是清楚的。”

　　南歌所使的武功在于快准狠，力压敌方的同时，又能在敌方奋力抵挡的瞬间，转化为另一剑法。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声，此招需要绝对的内力，剑法还有灵敏度，感知力。

　　而方轻虽然抵挡住了南歌的攻击，弯刀也绝对的快准狠，可相比于南歌的转化剑法还是有一定的缺陷。方轻赢不了，必败无疑。

　　南歌一剑将方轻的弯刀挡了回去，方轻反应过来，急忙弯腰躲避，看到南歌身后的空挡刚想抽出一把弯刀从身后砍去，却不料到南歌一手握剑制住她左手弯刀，身体一转反手抢过她的另一只手的弯刀，握着弯刀往方轻的就要刺过去。

　　方轻现在弯着腰竟是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歌的弯刀逼近。

　　萧北见状，心跳徒然加快，运气内力，踏马而下，握着手里的长剑朝两人所在之处狂奔而去。

　　就在南歌要下刀的那刻，一剑从她的腹部穿过。

　　萧北在方轻要出事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睛，根本就没我看南歌，疯一般的跑过去，拉开南歌。手里的剑没有一丝犹豫的送进了南歌的腹部。

　　两剑，对穿。

　　南歌笑，朝着萧北不停地傻笑。

　　“你看，冬天还是过不去，春日还是来不了。”

　　冯小莲自己的剑刺入南歌的身体，心里竟是无比的开心。不由地又将剑往里面深深的推了进去，握着剑柄反复转了转。

　　南剑见此情形，哪里还忍得住，飞奔上前一脚踢飞了冯小莲，一把推开萧北。

　　此时的萧北早就愣住了，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南歌带笑的脸，噬心之感再次涌了上来。

　　冯小莲身体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你为何要这般做？”萧云手里握着长枪步步逼近，周围的朝臣只道冯小莲不知死活，偏要往上凑，夹着尾巴，不敢求情。

　　“为什么？”

　　冯小莲伸出沾满了南歌鲜血的手指，放在嘴边贪婪的舔了舔，满满享受之意。

　　“当然是因为……她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的明哥哥走了，是被她害死的。为什么她却还可以开开心心的嫁给你，还能成为未来的皇后？！为什么到头来，所有人都向着她！连那个傻子萧北都喜欢她，那我又有什么？凭什么她南歌可以成为那么那么多人倾心，凭什么我冯小莲注定什么也没有！没有爹，没有哥哥！”

　　“所以你就要杀她？”萧云看着冯小莲厌恶的道。

　　“是，我就要她什么也没有，杀了她，让她一无所有！”

　　冯小莲刚说完，萧云便一□□了过去，只插心脏。

　　“嫉妒本没有错，可你将所有都推给嫉妒，便是错！”

　　“错？”冯小莲胸口流出的血染红了衣衫，衬着苍白的面庞，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我没有错，一切都是她……明哥哥，我来找你了。”

　　冯小莲最后一刻想起萧明，嘴角渗出鲜血，带着笑意没了生息。

　　另一边，南剑紧紧搂着南歌，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唯一的妹妹就没有了。

　　“南歌，不要怕。哥会救你的，哥一定会救你的。”

　　南歌笑了笑，将手放到剑上，不带一丝犹豫拔出了萧北的剑，随着剑的离开南歌只感与剑相连的肉被带了出来，痛到没有知觉。

　　“妹妹……”

　　南剑看着南歌这样，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受过。

　　“哥，你帮我。”

　　此时的南歌完全靠着南剑，身上的气力都用尽了，嘴角流出鲜血的血液。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拔另外一剑了。

　　“好。”

　　南剑握着剑将它从南歌的身上拔了出来。剑被南歌的鲜血染红，连同鲜红的嫁衣，深深刺痛了萧北的心。

　　剑拔出，南歌吐出一大口鲜血。

　　“哥，我好疼啊！”

　　南歌带笑看着南剑，而后伸手摸了摸自己心所在的地方，“这里疼。”

　　“妹妹……”南剑自问男子汉大丈夫从不言泣，可此刻泪水竟止不住的往外流，划过面庞，滴在南歌的脸上。

　　南歌可以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可她还是不甘心，偏头看着萧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北，从头到尾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方轻站在萧北的身边，心里充满了矛盾，她知道自己不如南歌，知道刚刚她没有想杀她，不然她肯定不能站在这里。萧北出手是误会，冯小莲出手也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仇是仇，恨是恨，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将萧北让出去。爱情这种东西，最忌讳让，所以她不会放手。

　　“是。”萧北看着南歌眼中没有多少波澜，可以说是毫不在意。

　　南歌冷笑，“原来……是这样啊！”

　　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骗自己的，什么喜欢，什么爱不过浮生一梦，自欺欺人罢了。

　　“傻子，你抱抱我，好不好？”

　　南歌伸着双手看着萧北，一字一句道。

　　其实从萧北带她去大理寺看萧云的时候，从他能顺利指出黑衣人所去的方向时她就开怀疑了，再到后来她去同狱卒打探过，萧北带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毒。

　　无毒？这不就证明了萧北在说谎吗？说谎骗她，一次又下次。

　　南歌不想拆穿他，反而装作什么也不懂，她想要看看萧北究竟要干什么。她想要看看，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还是只有利用。

　　饮鸩止渴，她也甘之如饴。

　　雪山上南歌看着萧北不顾一切护着她，说完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从新开始新的生活时南歌心里是雀跃的。他跳下悬崖的时候，她想过和他一起去，可是一想他死的这样冤，没有她估计就没有人为他申冤了，所以还是从悬崖上爬了上来。

　　步步为营，替他申冤。

　　可当太子因为这事被轻而易举赶下太子位，她感觉到萧北并没有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局，一场精心布置的局。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悬崖上他所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估计也只是骗她的。

　　南歌伸出的双手开始颤抖，眼睛渗出晶莹剔透的泪水。
　　可萧北还是站在哪里，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到最后南歌双手垂下的时候，萧北都没有过来抱她。

　　春风乍起，吹来了片片桃花，纷纷攘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惜佳人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