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网红美食家》井盖仙人

42、第卌二章

　　公公话音方落，小度一掀开特制“餐车”的盖头，一股炸鸡的香味便飘满了整条宫巷。那三四个公公喉头一抖，硬是脸一板，叉腰道：“把他叉出去！”

　　低下头一个小黄门笑道：“亲爹，您别忙呀，您看这人家熊大厨好容易来一趟，我们外头怎么闹，里面未必知道。”

　　小度一笑，立马递了个盘子，成了一盘炸鸡递过来道：“公公说得极是！您看，我可是奉旨常来宫里，公公们姑姑们平日价都怎么辛苦，我们看在眼里，所以特意把好吃的送来，给大家尝尝鲜，没别的意思。”

　　那三四个大公公一听，眼珠子一转，冷下来的脸也和缓了一些，一旁还有人劝道：“亲祖宗，他虽不讨太后娘娘喜欢，但毕竟是皇上眼前的人，我们清宁宫这边绑了他，少不得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这话说来，大公公们听了，脸上一动，反迎出来，拱手说：“难为熊大厨特意为我们想着，只是我们娘娘现下禁食，我们吃得也简单方便，你这大荤的东西，我们实在不敢用。且你在宫中叫卖，是坏了规矩，你要卖也别到我们这儿来。”

　　小度早就料定他会这么说，便嘴角一翘，把刚才递出去的一盘炸鸡又收了回来，笑道：“这不是图个新鲜，小的请了皇上恩旨，许我这里卖的，也不挣你们几个钱，既然公公们不要，我到别处卖就是了。”

　　小度说罢，推着餐车，哼着小曲就走了，三四个大公公看着小度远去的背影，中有一个因为太后娘娘绝食的缘故，实在这几天吃素吃得快不行了，便出声喊道：“熊大厨，且慢走，给我瞧瞧。”

　　这旁边的宫女太监们一看，都叫起来：“保瑞大公公！这可使不得！”原来他们也眼馋，看他忍不住，只能苦劝，万一他破了例，那这满宫上下就没法管了。

　　说来也是可怜可笑，因为太后娘娘绝食，他们下人也得跟着遭罪，吃不得一点荤，也饿得眼冒金星眼窝塌瘪，膳房一律不让做鸡鸭鹅鱼，太后殿如此，满宫上下哪里不是？除了孙太后宫里还能开荤，上下一大帮宫女太监早就望眼欲穿，连做梦都是好吃的了。

　　小度便故意拖着步子慢慢地走，这炸鸡的香气真是越发浓烈，周围的人嘴里的口水是止不住地流，但还是振作理智，上前拉住保瑞公公，保瑞看众人来拉，也不敢说要买，就说：“熊大厨，我没见过这稀罕玩意儿，给我看看，我就看看，不吃的。”

　　小度忙把手一捂道：“那怎么成，这东西要现热热的才好吃，你一会儿掀开了餐布，不买只为看看，跑了热气，肉就不香了。”

　　保瑞说话间，口水嗒嗒已经淌出来了，忙擦去道：“我就瞧瞧式样，您老开开恩，赏我看看。”

　　小度从里头夹了一个大鸡腿盛在盘子里，道：“那你看吧！只这一个，别人我可不破例了，别耽误我做生意。”刚递出盘子，在保瑞眼前晃了一下，立马又收了回去，保瑞忙道：“哎……别呀，让我闻闻什么个味道，我没闻过，怪好闻的，我不吃的。”

　　小度一笑，把鸡腿放到他眼前，保瑞手指点了一下炸鸡外面的面皮，放到嘴里一尝，立刻陶醉起来，周围的人一看，忙叫唤起来：“什么味道？”

　　“嗯……”保瑞闭目沉思，只发出一个浊音。

　　小度这就不依了：“这都被你掐过了，我还怎么卖呀。不行，给钱！”

　　一旁有个小黄门忙打圆场：“诶哟熊老爷，保瑞公公只是闻了闻香，您这就不够意思了。”

　　“什么够不够意思的，给不给钱是做生意的道理，买回去吃不吃是你们的私事。”

　　小度这么一说，众人无法，只好给钱把那个鸡腿买下，等保瑞闭目完了一睁眼，鸡骨头都没了。一众人嘴里都吱嘎吱嘎地嚼，久久都不舍得咽下。

　　保瑞这一看便来了气：“都叫我别吃，你们倒好，自己吃得可起劲儿！”

　　清宁宫的大太监管事牌子王寿公公看不下去了，都道：“得了得了得了，都买去吧，别让人觉得我们清宁宫没钱似的，一个鸡腿子还十几个人抢，也不嫌害臊。”

　　这时众人方得大赦一般，火急火燎追上小度，把他餐车里面的炸鸡买了个精光。又各自灌了一大瓶柚子茶，这下可是赛神仙了。

　　大家不顾体面，坐在宫道上大嚼大吃，往来的宫人一看这模样都惊呆了：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好吃？连吃相都没有了。

　　一旁就有宫人问道：“什么好东西？给我们也尝尝？”

　　清宁宫那一帮宫女太监，只顾着护食，哪里肯分出一点油星子来？都呵斥：“去去去！要吃自己去熊大厨那里买去。别来我们这里打秋风。”

　　可等他们寻小度的人影时，小度早就推着餐车走远了。

　　---
　　午膳时分，吴太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几日不吃饭，精神很是不济，每到饭点前后，宫人们就一窝跪在她面前，把光禄寺的膳食摆上去请她用膳。

　　吴太后看了一眼这些菜，肚子咕咕也叫起来，但仍咬咬牙道：“都说了我不吃，摆上来给谁看？”

　　宫里太监宫女们都齐刷刷跪在地上哭求道：“娘娘，虽说不好吃，您多少也吃一点儿，您千秋已高了，这么一日三餐不吃东西，实在仔细伤了凤体。宁肯我们饿死一万个，也比不上您一个呀。”

　　吴太后虽然也很饿，但想了想咬牙还是不用，她熬了两日已经很不舒服，她料定第三日日头出来，皇帝那边保管坐不住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弹劾宣在宾的章奏如雪片一般飞到景泰帝的御案前，景泰帝见状，又听闻母亲仍然坚持不吃东西，只好先草拟了一道免宣在宾官的章奏，然后准备亲自下跪去劝了。于是便命成敬摆驾清宁宫。

　　当时一众太监宫女跪在清宁宫死劝，只有王寿机敏，早就从御前听说圣心动摇的事，于是偷偷地跑到太后眼前，跪下说：“娘娘，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嗝。”

　　吴太后一听，眼睛方才微睁，问道：“什么消息？”

　　王寿悄悄地说：“皇上已经拟了旨，免了，嗝，宣在宾，嗝，的官了。”

　　吴太后一听，心里喜欢了起来，忽然转眼看了王寿一眼，道：“你怎么回事？打起嗝来了。”

　　王寿一吓，忙道：“奴婢罪该万死，方吞了口沫子，噎着了。”

　　吴太后嗤道：“放你的屁，你能噎着什么，我看你嘴里什么味儿，怪香的，敢是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了吧。”

　　王寿脖子一缩，忙赔笑道：“奴婢是看别人吃的，不想也染了气味。”

　　吴太后白眼一翻：“你再不说实话，立等拖出去打死。”

　　王寿这才下跪讨饶说：“方才熊大厨沿着宫壸叫卖那什么‘啃得鸡’，怪香的，宫里人有的买了，我看他们，嗝，吃，也尝了一口。”

　　吴太后撇嘴骂道：“好你个狗崽子，他有心摆布你们，你们就上钩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王寿忙道：“娘娘息怒，娘娘您想想，奴婢们不吃饱些，伺候娘娘也不周全。其实，娘娘也不必拘着，皇上已经下旨，事已成了，娘娘又何苦饿了自己。这是他外头卖的，娘娘吃了一块两块皇上也不知道，您私下里吃一些，谁敢说出去呀，白白饿坏了凤体，倒是奴婢们的罪过了。”

　　吴太后想想也是，看他们都馋嘴猫似的，王寿这人平时不算贪嘴，也能吃得打了嗝，想必的确好吃，于是便问：“你还留着些不曾？我也尝两块子，这两天可把我饿坏了。悄悄地，给我送进来，别叫人看见。光禄寺的饭菜，依样退回。”

　　王寿一听，忙笑着应了，好在他还剩两个鸡腿没吃，别人不敢动他的，不然这会子就没办法进上了。忙叫人洗手炸热了，立马端到吴太后跟前。

　　吴太后偷偷吃，不顾什么体统，抓起来往嘴里塞，大概是真饿坏了，这就算冷掉复炸的炸鸡，吃在嘴里，好比是天上的山珍海味，那配的一小碗柚子茶，又如神仙界里的玉露琼浆一般，吃得她满嘴是油，不觉拍案。

　　“宣在宾可恶，不过这个厨子，倒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等事情料理了，把他叫来我宫里，专为我司膳。”吴太后吃完打了一个饱嗝，还不足兴，问道：“我说，还有别的没有？”

　　王寿赔笑脸道：“只剩下这两个，其余都已吃光了。”

　　“你们这些贱皮子，竟都不把主子放眼里，若不是看你们平日里伺候还算勤谨，早剥了你们的皮了。”

　　王寿赶紧拜道：“哎哟娘娘开恩，娘娘开恩。”

　　“罢了……”吴太后话音刚落，忽然外头一个宫女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不好了，皇上来看您了。”

　　吴太后一听，立马把罩被一掀，挂在自己身上，病恹恹地假寐起来。

　　“母后还是不肯吃饭吗？”

　　皇帝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