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骗子》西林莫

15、软肋

　　化妆品是前天晚上下的单，这都已经第三天上午了，温璟言仍旧没有收到来自梁曼的感激，他忍不住给梁曼打了个电话。

　　“咳——那个，我的单子……”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不过这两天学校组织集体旅游，所以还得等他们回来了才能开始。”

　　温璟言点点头，他倒不是急这个。

　　话语权始终掌握在梁曼手上，“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

　　“等下。”

　　梁曼也不出声，就听那头的人犹豫了几秒才终于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我给你快递的东西，收到了？”

　　“嗯。”

　　温璟言皱眉，“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

　　温璟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只听梁曼淡淡道，“你以后别买了。”

　　“不用给我省钱，追女人不花钱哪儿行？”

　　听筒里传出轻笑。

　　在温璟言的不解中，就听梁曼直言不讳给出了答案，“温警官，我这个人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送的化妆品大多是日系的，多少都含有酒精成分，不适合我的肤质，还有……”

　　她说了一堆油皮干皮不适用之类的陌生词汇，最后还丢下一句话，“你送东西不会考虑使用者的实际情况，所以才会有这种结果，现在我说过我们三观不合，你如果一意孤行，最后也只会落个不合适的……”

　　话音未落，那头的人冷冷丢下一句：“爱用不用。”

　　忙音卷入梁曼的耳朵，她勾唇摇头放下了手机，冲外面的人喊道，“小林。”

　　一颗脑袋探进门来，“曼姐？”

　　“问了X大的老师们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托人问了，说是要出去一周。”小林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学校已经放暑假了，温警官的爸妈应该不怎么会去学校，估计这单业务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毕竟他们的戏台子总不可能搭到人家家里去吧？

　　*

　　温璟言发现自从认识了梁曼之后，自己生气的频率都快赶上一日三餐了。

　　原本还等着求表扬，结果没俘获她的芳心不说，还被说了一通。

　　温璟言打开微博，界面还停留在他向某情感博主求助的聊天界面上。

　　博主：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给她惊喜的男人，至于什么惊喜，建议可以去翻她的微博，她一定转发了一些微博，这些微博就传达了她近期想要什么礼物的信息。

　　温璟言反手就把这个博主拉黑了。

　　刚从厕所隔间出来，跟站在洗手台前照镜子的魏明礼视线相撞。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许都被这家伙给听去了，温璟言轻蹙眉头，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魏明礼边洗手边笑，“梁曼她一定是跟你说，我的话别信？”

　　温璟言洗手的动作有一秒钟的停顿，继续，“没有。”

　　两人擦肩。

　　“骗子不是不会爱，而是不能爱。”

　　“哦？”温璟言上扬的语调带着些许的兴味。

　　“骗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没有道理不会爱上任何人，只是他们更克制自己，即便爱上也不会说出口，你知道为什么吗？”

　　注意到男人停下脚步，魏明礼继续道，“因为他们骗了太多人，树敌无数，你说一个骗子扎了根，不就有了软肋？不仅对自己没好处，对爱人也没有好处。”

　　温璟言心脏猛震。

　　魏明礼上前拍了拍他稍稍有些僵硬的肩膀，一笑，“温老弟，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温璟言冷静下来，“你既然知道对我们俩都没好处，你还说站在我边？”

　　“我相信你有能力罩着她。”魏明礼狭长的眼眸里透着精明，“关键是你要让她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至于怎么让她相信，这个暂时还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温璟言沉着出声，居高临下望进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的笑容里。

　　“自然是先让她爱上你。”

　　“你为什么帮我。”

　　魏明礼从墙上抽了纸擦干手上的水珠，“原本我不说只是因为时机没到，但我师妹说了我的坏话，我就只好说出来证明我的清白了。跟你搞好关系，我就能顺势见到你爷爷，我不想只当个小警察。”

　　一个骗子想让人别人相信他说的话，就只能拿出万分的诚意来，魏明礼先给了温璟言提示，至于之后怎么样，他既然主动说出目的，就说明他很有把握。

　　温璟言从不讨厌有野心的人，尤其是直言自己野心的人。

　　爸妈不在家，温璟言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静了会儿，给他妈打了通电话。

　　“妈？”

　　电话那头响着嘈杂的人声，很热闹的样子，“璟言啊，怎么了？”

　　“我说的那个相亲……”

　　“哦，放心吧，妈妈待会儿就想个理由跟你赵阿姨说，帮你把后面的相亲回绝……”

　　他打断道，“不用回绝。”

　　袁林梅瞬间敛起笑意，怀疑自己会错了意，“不回绝，你还想相亲？”

　　“不是。”温璟言又补了一句，“总之，妈，你就帮我安排相亲就行，我只有一个条件，对方条件不能太好，多找点这样的人，质量不要紧，重要的是数量。”

　　“璟言。”

　　袁林梅的语气已经全然没了笑意，担忧地望向身旁的丈夫温国安，“你跟妈说实话，出什么事了？”

　　“？什么意思？”

　　“要不是出了事，你干嘛这么急着相亲？”袁林梅结合她脑中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知识，再发挥了想象力，答案呼之欲出，“你被人甩了？”

　　温国安的眼神也跟着一紧，眼睛眨也不带眨一下地盯着手机，好像能透过手机看到儿子似的，耳朵也依附过去。

　　温璟言想要否认，但自己这情况跟被甩也差不多，想了想，他换了种方式，“妈，原因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相亲安排得好，你儿媳妇就有保障了。”

　　电话挂断。

　　温国安和袁林梅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相亲安排得好，自然是有保障，但儿子这不求质量只求数量的相亲，她活到这把岁数还从来没听说过。

　　“这下我可以确定。”温国安看向袁林梅，“璟言是真的失恋了，否则他干嘛这么急着相亲，他这是想要赶紧找个女人结婚气对方啊！”

　　女人的直觉告诉袁林梅，事情绝对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

　　既然不明白儿子是什么操作，索性就照着儿子说得来吧，儿媳妇保障不保障的先放一边，儿子开心最重要。

　　*

　　几天后，梁曼又收到了一箱混合皮使用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上面贴一张纸条：“不清楚我可以查，至于适不适合，没试过，怎么知道？”

　　梁曼正是混合肤质，但是温璟言连买化妆品都不知道要区分肤质，又怎么判断梁曼是混合皮？

　　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梁曼这次留着自用了，给温璟言发了一句话：“那就谢谢温警官了。”

　　杜衡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一秒钟前，温璟言还因为遇到的奇葩歹徒而生气，看了眼手机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对了。

　　警察小赵见状，凑上来，“看什么笑话了，让我也笑一笑？”

　　温璟言宝贝似的把手机屏幕贴上胸口，挡着不让看，快步离开。

　　小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听杜衡拧着眉，深思片刻，得出结论，“看来，这小子是恋爱了。”

　　小赵瞠目结舌，几乎是脱口而出，“温璟言难道不是暗恋杜哥你？”

　　杜衡哭笑不得，“收起你们的那些龌龊思想，我有老婆，璟言也从来没暗恋过我。”

　　“大家都说，工作三年了，就没见他身边有女人出现过。”

　　为了摘清自己和温璟言的关系，杜衡把上次的“吻痕事件”简单地给小赵透露了一下，暗示他温璟言身边不是没有女人，只是遇到得晚了点。

　　杜衡说完后，才察觉到了端倪。

　　看样子，这个让璟言开了荤的女人，已经让他泥足深陷了。

　　原以为松动后情况会好转，但两人的进展也就止步于此。

　　*

　　说来也奇怪，梁曼每天上班总能偶遇温璟言。

　　今天也不例外。

　　温璟言跟梁曼打招呼，她微微点头继续往公司里走，又折到他面前，右手揽包，露出一个礼貌而又不失分寸的笑，“温警官，怎么每天都能碰到你？”

　　“这片区域由我负责。”

　　梁曼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但他们警局内部的工作分配她不清楚。

　　她淡淡一笑，“是吗。”

　　“嗯，如果出了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温警官忘了我是散打七段了？”

　　温璟言微抬眉睫，“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我只是说如果。”

　　“嗯，我觉得如果不太可能发生。”

　　梁曼直接忽视了男人脸上的失落，继续往前走。

　　下班出来又碰到了温璟言，这一次，她主动上前，温璟言正想要打招呼，就被她牵着手往地下车库走去。

　　梁曼直拉着温璟言上了车，又绕回驾驶室启动车子。

　　温璟言不明就里，“怎么了？”

　　梁曼今天化了妆，嘴角斜向上一勾，也不解释，直开车到了自家楼下，才解开安全带，扑到温璟言怀里。

　　温璟言本能地应对着梁曼的动作，傻眼半瞬，推开对他充满了诱惑力的女人。

　　“梁曼，你什么意思？”他皱紧了眉头，语气重重的。

　　梁曼整理整理自己的着装，像是在笑男人故作矜持，“温警官忙活了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这个？”

　　男人的脸已经铁青，像是在压抑着情绪般，车内只余死一般的沉寂。

　　他不出声，她便兀自说下去，“说到底，恋爱也好，在一起也好，不就是寂寞的一男一女在一起上.床？有什么区别？”

　　“人是受感情支配的，不是受欲望操控的动物。”

　　温璟言终于开口，说完后，抬起情绪不明的眸子看向梁曼。

　　梁曼直白地望回去，“爱不爱的，有这么重要？那我也立个条件，如果你能辞去你现在的工作，我就答应跟你在一起。”

　　温璟言最后看了她一眼，开门下车，离开前，他留下一句话，“你让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