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兰传说》夜不归宿

38、鬼使

　　迭香在书信中说，仲兰落脚在一个叫鬼坞的小镇上，该镇虽然与神奘谷最近，却仍有十里路程，且神奘谷与外界有一条河相隔，水流湍急，又无桥相连，若非有武艺之人，便只能找经验丰富的船夫方能进得谷中。

　　进谷对赵庭阶来说不是难事，但仲兰肯定很困难，一想到兰儿要拖着虚弱的身体渡河，庭阶的心就揪成一团。

　　他和锦言紧赶慢赶，半个多月就到了鬼坞镇，其时已经临近新年，小镇虽萧条，却也是一派喜庆的气氛，有些人家在吊脚楼上张灯结彩，令团圆的氛围更加浓郁。

　　赵庭阶心想：不知兰儿过年会做什么，蛮夷之地的食物可还吃得惯？

　　鬼坞镇不大，很快，他就在镇子的边缘地带找到了仲兰住的地方，也是吊脚木楼，在山坡上，没有院子，因为侍卫比较多，所以盖了一排房子，中间两层的小楼就是仲兰的住处。

　　当日阳光甚好，一扫过去几日的阴霾之气，一身素衣的仲兰端着一个竹筛走出来，竹筛上铺着香料，他正准备将这些香料好好晒一晒。

　　突然间，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不远处，那熟悉的眼神令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两人对视片刻，仲兰面无表情地端着竹筛折回屋内，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迭香看到锦言，兴奋地飞奔出来，给殿下请了安，却抛了一个满含笑意的眼神给锦言。

　　庭阶让锦言和其他侍卫守在屋外，自己进屋去看仲兰。

　　仲兰的房门闩着，庭阶进不去，他只得敲门道：“兰儿，快放我进来。”

　　对方并没有应声。

　　庭阶又敲了一阵，里面才发出低微的抗拒声：“你走吧！”

　　庭阶无奈，按他原本的性子，他大可以把门砸开，哪里还用管仲兰愿不愿意，但夺位失败之事让他深受打击，导致他的跋扈之气收敛了许多，如今的他竟然也懂得商量了。

　　“兰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一谈如何？”庭阶仍在坚持。

　　门内又传来决绝的声音：“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庭阶重重叹了一口气，将门上的手放下来，说：“兰儿，我每天都过来看你，等你不生我气了，我们就去神奘谷，好吗？”

　　门内没有丝毫回应。

　　赵庭阶满怀着失望下楼来，锦言和迭香假装没看到主子刚才的尴尬场景，赶紧扭头互看对方，这一看还真陷进去了，毕竟两个多月未见，两人眼波里都涌上了含情脉脉的光辉。

　　这时，主子咳嗽了一下，两人才各自羞涩地把头扭开，赵庭阶憋着气走过来，他让迭香安抚一下仲兰，然后也不管手下这一对小别胜新婚，把马车留下，带着锦言就走，锦言只好抱歉地对佳人一笑，后者则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锦言还在魂不守舍，昭殿下愠怒的声音已经传来：“锦言，去客栈找两间上好的客房。”

　　锦言打了个寒战，赶紧从命。

　　赵庭阶现在感情受挫，便见不得别人甜蜜，好在锦言在情事上比较木讷，才让主子没有受到更深刻的暴击。

　　鬼坞镇人烟稀少，只有一家客栈。往年神奘谷尚有大量珍贵药物吸引外来客商流连，但自从鬼王占谷为王后，别说是外人不敢来，连本地人都快呆不下去。

　　锦言在街上听当地居民抱怨，说这几日神奘谷的鬼使又要来镇上置办物品，这些鬼使名为买办，实为纳贡，逼得原住民恨之入骨。

　　他将这些话讲与主子听，赵庭阶听了后说：“鬼王有自知之明，我们暂且与他相安无事就行。”

　　二人来到客栈，作为客栈仅有的两位客人，受到了店老板的热情对待。

　　赵庭阶要店老板做几道清淡口味的菜，少油少盐少姜少辣菜，直让对方犯难，原来该地位于西南，口味颇重，若不加重口味辅料，连菜都不会做，赵庭阶提出多给一倍钱，才让店老板欢天喜地地表示可以尝试一下。

　　菜做好后，赵庭阶让锦言给李仲兰送去，锦言巴不得这个机会，忍着笑意去拿食盒，跑前跑后好不快活，看得主子眉心又是一抽。

　　锦言走后，整个店里就剩赵庭阶一个人，他正待吃完饭上楼歇息，店门口忽然进来两女一男，三人统一着黑色紧身短打，脸上戴着半边银獠牙面罩，手执刀剑和流星锤。

　　倒霉的店老板苦笑着脸，将三人迎进屋，又点头哈腰了一阵，仿佛在听候皇帝老儿的发话，得到指示后忙脚底抹油地奔厨房而去。

　　这三个人说的是方言，赵庭阶听不太懂，但根据三人的奇异打扮，猜测定是鬼使无疑。他暗自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斜眼里睨着他，嘴上还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庭阶知道三人在说自己，也不恼，吃完就撇下三人上了楼。

　　西南白日长，赵庭阶看了会书，发现锦言还没回来，便让老板打了热水，洗漱完后提前睡下。

　　待暮色降临，一根吹管探破窗纸，嘶嘶地吹出不少白色烟雾，吹管之人眯着眼从破损的窗纸中窥了半天，看到赵庭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才放下心来，对同伙点了点头，于是三个黑影撬开门锁，摸进房内。

　　三人刚进屋，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撕裂的声音，一人立刻倒地，其余二人大惊，还未来得及抽出武器，又听两声脆响，却是下手轻一些，同样被不明物体击中胫部，跌倒在地。

　　三人刚强撑着起身，屋内又飞进来一个人影，举剑就向三人刺去，赵庭阶喝道：“锦言，不可！”

　　锦言赶紧收手，却添一脚，将盗窃三人踢到一处，他点上火折，白日的鬼使三人赫然出现在赵庭阶眼前。

　　“锦言，告诉他们，赵某过几日前去拜访他们谷主。”庭阶的声音不大，但很是威严。

　　于是锦言翻译了一下，那三人很是戒备，男鬼使壮着胆子叽里哇啦了一句，锦言赶紧白话道：“他问我们是什么人。”

　　“等我们去了，谷主自然会知晓。”庭阶说。

　　锦言把话传送回去，又厉声一喝，那三个鬼使应声不迭，纷纷作鸟兽散。

　　赵庭阶轻轻摇头，问：“兰儿怎么样？”

　　锦言答：“今日身子还是不大好，又咳血了。”

　　主子听了脸一沉。

　　“但是精神还不错，迭香说兰公子下午吹了会云萧。”

　　主子的脸色稍有缓和。

　　第二日一大早，赵庭阶又去看李仲兰，居然又遇到那几个鬼使。

　　鬼使见到赵庭阶宛若老鼠见了猫，溜之大吉，赵庭阶疑惑，问迭香：“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迭香答：“是给兰公子送药来了。”

　　庭阶疑心四起：“鬼王不是不给兰儿看病么？”

　　迭香支吾道：“这些药只够给兰公子续命。”

　　赵庭阶眉心一抽，俊脸已如石刻，眼神凌厉：“鬼王到底想做什么？”

　　迭香眼神闪烁，头垂下来，如实回答：“师父答应救兰公子，但条件是兰公子从此陪在师父身边，不再出谷。”

　　赵庭阶听后若有所思，未几，嘴角边竟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锦言大惊，担心兰公子又要被主子责罚，他看到主子快步向兰公子的房屋走去，忙拉着迭香去劝架。

　　没想到接下来的情景更令二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