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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六军同驻马 ...

  •   羽翼仙杀了孔升真人,宣布举义,随后竟接受了明教节制,林默娘所部一下子陷入了他们的夹逼中。将士们惶惶不安,林默娘只命他们严密防守,静观其变,再做道理。
      这一天,一队士兵正在山岗上,将桃木符埋入地下,以加固法阵。忽听一声呼喊:“这是什么?这上面写的是……鸟虫蝌蚪文吗?谁认识这字?”
      循声望去,原来是有人从地下起出了一卷绢帛。
      林默娘治卝下,不仅勤习武艺,也传授文才,是以军中确有人能认出上古文字。捧起绢帛,朗读出来,众皆失惊。
      吴夲拿到抄出来的文字时,绢帛上的内容已经传遍全军了。
      姜子牙留下的遗书,封神大典的真相——众古神都被伏羲和女娲残害了!
      吴夲捧着书文,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几乎不支。他不敢相信,不敢想象万众敬仰的神王兄妹会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不会的!”吴夲极力否认,不知到底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女娲娘娘……不会这样的!她留下了新天条,还留下了神谕,安排天妃保护我们……女娲娘娘是保护我们的!——这一定是敌人的离间计!”
      “保护?怎么个保护法?”同伴显然是信以为真了,“这天庭也是伏羲和女娲留下的,天庭保护我们了吗?”
      有的人想到了更多:“天妃娘娘曾经设伏残杀了萨满十巫!——这岂不是跟当初的封神台如出一辙?”
      “是啊!女娲神谕到底还有些什么内容?说不定我们也……”
      “我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贼子!”吴夲大怒,高声抗辩,“哪一次冲锋,不是天妃娘娘在前?哪一次撤退,不是天妃娘娘断后?没有天妃娘娘,你们这些人早就成了白骨劫灰,如今反倒来指责恩卝人!”
      “嗳!依我看,天妃娘娘的心思,我们反正拿不稳,倒不如——去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先生?”

      这一天,吴夲又来为林默娘复查伤势。他用手搭在林默娘脉上,不动声色,密语传音:“天妃娘娘,有人要兵变。”
      林默娘微微一讶,闷笑一声,同样密语传音:“哪有此事?吴夲,我饶你搅乱军心之罪——就当这话我一点也不知道。”
      吴夲急了:“是真的!我亲眼所见——首谋就是李任重!”
      林默娘变了脸色,甩开吴夲的手,高声斥道:“大胆吴夲!大敌当前,你敢离间我将帅、乱我军心,你居心何卝在!左右,把吴夲押了下去,没有我命令,不许走动!”
      消息传出,众将只疑是消息走漏,顾不得兵备未足,当夜便将帅帐团团围住,李任重当先,只要林默娘出来答话。
      林默娘掀开帘子步出,战甲、朝服一应俱无,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穿着一身茜色素袄,腰里系一条丝鸾带,下面是雪青色素裤子,裤脚堪堪盖着绣花鞋。她武艺不精,阵法也离不开众将配合,此刻真真正正是俎上鱼肉。
      林默娘看见李任重,苦笑了一声:“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既然你要,拿去便了。”
      “天妃娘娘的命,恐怕我们想要也要不了。”李任重冷笑一声,“此地是不是早已布下了法阵,娘娘覆手之间,就能将我们一网打尽——就像萨满十巫一样?”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林默娘面如冰霜,“——这里正是有个凶残的绝阵,你们还不快杀阵主保命?”
      众将一阵骚卝动。
      “这么说,天妃娘娘是执意要替天庭平叛了?”李任重仍在周旋。
      “平叛?”林默娘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你们是叛军吗?”
      “我们只是为了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天妃娘娘若能给我们一个解释,您还是我们的娘娘。”
      “解释?”林默娘从帅帐中摄来一只马扎,不慌不忙地坐下,“你们想听什么解释?”
      “我们想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娘娘心里是有数的。”
      “可惜这里没有监军让我杀。”
      林默娘的意思很明显了——我知道你们,想反又不愿出头,把别人推在前面,成了自己也能沾光,败了也不至于丧身,只差我自断退路,与天庭决裂。
      “以娘娘的智慧,还差一个监军吗?”
      林默娘神色悠然,举止从容。她用手捋平了丝鸾带,放在膝上。灯火之下,那条丝鸾带在膝头折出一条清晰的明暗交界,又利落,又漂亮。
      “我的诚意,早就有了——谁肯烦劳,把我炼的那十面宝旗取来?”
      忽然有人尖利地叫道:“萨满十巫就是死在那上面的——别上她的当!宝旗取来,我们就都没命了!”
      林默娘嗤笑一声:“这般猜忌,还来找我卝干什么?倒不如杀了我,一样也是反!”
      正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星月无辉,山川尽没入巨大的阴影中。众人见此情形,不觉大惊:
      “不好!”
      “是暗算!”
      风吼声中,兵器出鞘的嗡鸣近乎微不可闻。
      李任重抢上前去,一把扼住了林默娘的咽喉,抬头喝到:“天妃娘娘在我手里!你们敢乱来,她就没命了!”
      狂风略收,李任重空出左手,将腰间宝剑只一拔。寒辉一闪,只听一声惨呼,一道青光从空中坠下,落地已化作一名蓝衫少女。她倒在地上,蜷着身子,痛苦非常,却仍挣扎着向林默娘爬去。
      “林姐姐,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少女泪如雨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你快说啊!——萨满十巫没有死!”
      “什么?萨满十巫没有死?他们现在哪里?”李任重神色惊异。
      “他们的魂魄,就在那十面宝旗里!”月儿直起身子来,“杀死萨满十巫是天庭的命令,玄女娘娘和林姐姐不忍为之,暗中救下了他们的魂魄——那个法阵,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你们不信,取来宝旗,一念口诀便知!”
      “你是谁?”
      “我叫月儿——林姐姐对我有养育之恩,于我恩同父母!”
      “你们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查看。”李任重收剑还鞘,放开了林默娘,俯身低头,“娘娘,请授口诀!”
      不多时,李任重回来了。十面宝旗漂浮在后面,一字排开,萨满十巫的魂魄果然都立在旗面上。
      “多谢天妃娘娘相救!”
      萨满十巫亲出作证,众人这才释然。正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李任重突然上前,一把攥卝住了月儿的手腕,按住了她的脉门。
      李任重望了一眼天空,随后,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了月儿:“你的真身,是什么?”
      触到他的眼神,月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敢抬头,只颤声道:“鲲鹏。”
      李任重一声冷笑,抬头看着林默娘。
      “天妃娘娘,当年女娲神谕出于东海,就是鲲鹏引来的吧?”他拖着月儿,向前进逼,“真没想到,鲲鹏从一开始就是天妃娘娘的爱宠!”
      “李先生真是智谋过人——不错,女娲神谕,从一开始就是我林默娘自打自唱自帮腔的一场戏!”林默娘难得失态了,仰天大笑起来,“我僭称神谕,私篡天命,罪不容诛,可我为的是什么?那时节,天庭节节败退,山河寸寸沦丧,我若不借女娲神谕鼓舞斗志,蓬莱早陷敌手,哪有今天神州光卝复!”
      李任重为之一顿,众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渐起羞惭之心。
      忽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一个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错了!我们错怪天妃娘娘了!天妃娘娘,我该死,您罚我!”
      有人带了头,众人只一片一片地跪下谢罪。就连李任重脸上,都十分尴尬。看看左右人等纷纷矮了一截,他低头一叹,正了正冠,捋了捋领口,扶了扶腰带,郑重地施了一礼:“李某鲁莽,死罪死罪。”
      “李先生不必如此。众将请起,请起。”林默娘起身还礼,又示意众将站起来,“天庭无道,致使苍生涂炭,山河沦丧,已经不配为三界之主。当是之时也,有识之士无不愿伐无道、救苍生,我知众将皆有此意,故有今日之变。此事我亦有浅见,不知列位可否一听?”
      “——谨遵娘娘吩咐!”

      天光大亮,军营里依然秩序井然,一夜惊变,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这支军队再也不受天庭节制了。
      杨戬用汤勺盛出药来,将药碗端给月儿。
      “受惊了。”
      “李哥哥,你那眼神……真吓死我了!”月儿接过药碗,仰起脸来,“——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
      杨戬笑着按了按她的肩。
      “快喝药吧。”
      他又回过身来,摸了摸哮天犬的头发。
      “十一,这回干得漂亮。”
      哮天犬面有得色,晃了晃脑袋。
      林默娘将军令传下,回到了帐中,见他们其乐融融,不觉颔首微笑。
      “二郎,我现在走的,不是死路了。”
      过去,她的必死之由,在于没有人能容忍一个活着的女娲。可是现在,女娲神谕的事已经说开,离开了不属于她的位置,大祸自消。杨戬这一出新戏,着实精妙。只是,现在想起杨戬对她说过的,他也是必死之人,她心中顿生不安——人欲无穷,果然是不能惯着的,自己能活下去了,便盼着能与爱人天长地久地厮守在一起。
      “你呢?你走的,还是那条旧路吗?”
      杨戬微笑了一下,只有平静而淡然的欢喜。
      “有你相伴一程,我已不虚此行。”
      林默娘接近了杨戬,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强卝健有力的心跳,不觉泪湿了眼角。
      哮天犬见状,一扯月儿,一禽一兽一同出去了。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林默娘喃喃低语,“你为什么说,你要是死了,不能留下尸身?”
      她听到杨戬叹息了一声。
      “妻者,齐也。有天大的事情,你不与为妻商议,还有谁能与你分忧?”
      “没用的——那是宿命,高于众生的传承。”
      “一生难得知己,你我心相通、志相同,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我总有资格知道,你将为何而死吧?”
      林默娘不是哮天犬,不是任何一个曾经跟随在他身边的人。她是神,是真真正正能与他比肩而立的神,只有她能平静接受他的离去,他也相信她一定会在他身后照顾好哮天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替他看着这个他深爱过的世界。所以,他不怕告诉她任何事。
      “好,我便从头说起——姜丞相的遗书,是我伪造的,但那上面的话,都是真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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