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41、第一百三十九章 燕归来

　　江踏白与风靖在最近的小客栈里下榻，第二天才策马出发向未央宫前进。整整一个早上都不曾停歇，两人于中午时分出了江陵城，在郊外树林中的一处小酒馆坐下来用午饭。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二位来点什么？最近小店的卤牛肉和烧刀子很好卖呢，许多人都爱点。”
　　风靖笑了笑：“瞎说，你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许多人来点？”
　　“姑娘，我可没说谎，”小二笑眯眯道，“我猜二位，也是想去那未央宫的吧？”
　　江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江湖中的事，原来你也知晓？”
　　“那可不！都说未央宫这次要换掌门了，请了好多人来看呢。这不，托它的福，我们小店这几日才生意红火。”
　　风靖若有所思：“看来其他师姐师妹都把帖子送得差不多了，各大派陆陆续续都派人过来了。”
　　“小二，我且问你，最近来的都有什么人？”
　　小二眼珠子骨碌一转，狡黠笑道：“客官点得多，来的人嘛……自然就多。”
　　“牛肉切个三斤，烧刀子先上两壶，”江踏白说着，又面无表情地推过去几枚铜板，“这个你也收着，算是我打听情报的费用。”
　　小二面露喜色，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掌柜，见他没有注意这边，便连忙把铜板藏入袖中，然后转身回厨房去取菜了。待他回来后，他将那一大盘牛肉摆在二人面前，然后一边替她们斟酒，一边说：“客官，这人呢，是这两天才变多的。我听着他们说话，也就记住了许多门派的名字。昨天有一帮很壮的男人来过，好像是龙门。那时候另一桌，都是些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自称雪门。两个门派的人互相看不顺眼，差点还打起来了呢。”
　　“龙门、雪门……”江踏白轻轻念道，“还有呢？”
　　“噢，我印象很深的，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花衣裳，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小二摸摸脑袋，“不过我记不太清那是谁了。”
　　风靖闻言捂嘴一笑：“百花娘娘都认不得，还敢收钱卖情报。”
　　小二连忙哈腰笑道：“姑娘说得是，我记住了。”
　　江踏白却在此时又推过去几枚铜板，小二一愣：“客官您这是？”
　　“买断我们的情报。我二人来过的消息，若有人打听，只说不知。”
　　“自然自然。”小二连忙把钱收下。
　　“顺便奉劝你一句，少听这些江湖事，更别随随便便拿出来说。遇到个暴脾气的，手起刀落一下，你小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小二嘿嘿一笑：“客官说得是。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贵险中求嘛。”
　　待小二走远了，风靖才好奇道：“江大侠，你打听这些，还要买断我们两的情报，这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保护我们……”江踏白笑了笑，“不被仇家追杀。”
　　“阿？”风靖果真信了。
　　江踏白只得叹息道：“没办法，鹿手侠这三个字能有今天的名声，我一路走来，得罪了不少人物。所以我总得先问个明白，才能高枕无忧嘛。”
　　“真不容易阿，”风靖不禁感叹，“还是当个小人物最舒服了。”
　　江踏白也跟着点头，是阿……在她还在未央宫时，这也曾是她的愿望。只可惜，后来竟走上了完全相反的一条路。

　　到达未央宫，已是第二天的夜里。传位仪式定于后天，所有提前到的江湖人，未央宫都引导他们到最近的客栈下榻。风靖原本兴冲冲要带着江踏白去拜见代宫主林馥梅，江踏白却以一路奔波，太过劳累为由，想直接前往客栈住下，让风靖转达歉意，表示自己传位仪式那天一定亲自向代宫主赔礼。
　　风靖只好先一步回到未央宫，将这番话转达给了林馥梅。林馥梅才接待了好几拨江湖各大门派的弟子，正巧也倦了，听到风靖这番话，并不以为意，只当这个名满江湖的鹿手侠是跟风来凑个热闹罢了，也就无所谓拜不拜见了。
　　而江踏白一到达客栈之后，就有一个穿着花衣裳的人亲切地喊着“小白”靠了过来，十分热情。
　　“白楼主，好久不见。”她笑了笑。
　　白想花端详了她一番：“哎呀，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副灰不溜秋的打扮。上回送你的那套衣服还合身吗？你还喜欢吗？”
　　江踏白想起那套白想花亲自挑选的花衣裳，心情沉重，面上却笑：“合身！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那真是太好了，”白想花心情大好，“早知道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就多带几套来了。”
　　江踏白咳了一声，心中大呼万幸：“真可惜阿。”
　　然而白想花对于这个遗憾却比她想象地更加在意：“要不这样吧，我让底下的人去找江陵城里最好的裁缝，今晚就请过来替你量身，快的话，能赶在未央宫传位仪式前裁一套出来。到时候穿上新衣出场，保证江湖人对你这个鹿手侠刮目相看。”
　　“不必这么麻烦了吧……”她冷汗直冒，可白想花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在强人所难，果真招呼了百花楼的弟子过来。
　　恰在这时，又有一熟人眼尖地发现了江踏白。
　　“呦，不要脸，你真是无处不在阿。”
　　搁在平时，江踏白必是要出言讽刺一番的，可如今她急于脱身，看到萧远之分外亲切，岂会在意他对她的称呼。
　　“远之师弟！”她满面春风地迎上前，大声地与他“寒暄”，“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让我分外想念阿。什么？你说要出去外面散散步，好哇，一起去正好，你我兄弟二人是该好好叙旧了！”然后回头一脸歉意地说，“白楼主，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现在我得出门一趟了，我们改日再聊！”
　　萧远之直到被江踏白拖出客栈还是一脸懵。
　　“不要脸，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还兄弟？谁跟你兄弟了。”他嫌弃道。
　　江踏白一出客栈便变了态度：“好了，不要粘着我了，各走各的吧。”
　　“喂！”萧远之抓狂道，“说清楚了，谁粘你阿！”
　　“好好好，”江踏白径自走在前头，“不是你粘我，你粘你大师兄好了吧。”
　　“你别瞎说，这回我大师兄可没来。”
　　“噢？那你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四师兄，说是要把未央宫代宫主的画像重新画一张，才跟来的。噢，还有我八师兄，萧潇之。”
　　江踏白脚步一顿：“你八师兄……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他的绝技是什么来着？”逍遥门弟子各有一艺，前四位琴棋书画的本领世人皆知，后面的就不好记了。
　　萧远之再次搬出口诀：“你又忘了，从五师姐开始的六人，‘一言尽，便闻箫’。八师兄擅长变脸，也就是易容。这次未央宫的传位仪式，必定是江湖人云集，师傅让他来好好取材。”
　　江踏白随口应了一声，没放心上：“好了，远之师弟，那你就跟你四师兄和八师兄一起玩去吧，不奉陪咯。”
　　她可还有大事要办。

　　夜里的未央宫格外静谧，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辨。腰间佩着宝剑，整个人裹在黑色披风下的少年，伫立在未央宫掌门殿的屋顶处。似曾相识燕归来，若此时有人抬头，定将她视为鬼魅。
　　她不动声色地潜入了掌门殿内。
　　掌门殿内，冷烛星星点点，放眼看去，几乎还是一片幽暗。传位仪式就在后天，那么作为传位人的掌门李梨花，必定是提前出关了才行。掌门殿内旁有一间小室，门是拿厚重的玄铁所制，那里头，便是师傅李梨花闭关之处。
　　未央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开启铁门的机关在何处，但没有人去碰过，一来是不敢，二来是无用。若小室里有人，机关就无法打开铁门。师傅李梨花闭关时，就告诉过她们，除非她闭关结束主动出来，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强迫她出关。
　　江踏白来到机关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扣动了机关。
　　机关已扣，然而，面前的铁门却毫无反应。江踏白神色一变，师傅根本没有出关！那么林馥梅……
　　这时，突然听到外头有银铃声响起，她心头一咯噔，铁门的机关，何时联动其他的机关？定是林馥梅设局！
　　“什么人！”眼见三两个未央宫弟子从掌门殿外破门而入，江踏白咬咬牙，按住麒麟剑，藏在了掌门殿的屏风之后，她不想就这么逃走，她想知道铁门背后的真相。
　　若不免兵戎相见，她定会留心，不会伤到这些昔日同门。
　　她这样想着，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暗处走出，气定神闲地迎向那几名赶来的弟子。
　　“代宫主。”几名弟子连忙行礼。
　　“行了，我不过是睡不着来这里走走而已，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都退下吧。”
　　“可……代宫主，那铃声……”
　　红衣女子闻言，看了一眼江踏白刚才按过的机关，才轻轻笑道：“铃声？是我按的，测测你们有没有偷懒。”
　　几名弟子面面相觑，只好依言退下了。
　　偌大的掌门殿里，就只剩江踏白与红衣女子。江踏白垂了眼帘，握住麒麟剑的手紧了又紧。
　　“出来吧。”林馥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