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46、第一百四十四章 疯狂计

　　灰衣主仆二人抵达未央宫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会一个小小的传位仪式，有这么多人围观，一时间无法找到江踏白的身影。
　　“堂主，有点奇怪，”明遥皱着眉头道，“这种传位仪式不就是走个过场吗？我看这些人怎么一个个伸长脖子像不想错过好戏似的。”
　　齐笑不置可否，他也觉得不对劲。
　　明遥抬头看了空中盘旋的白鹭一眼：“虽然小白通人性，可惜不会说话，不然它飞得这么高，一定能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算了，还是我们挤出一条路来得实在。”
　　明遥说着，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往前挤去。可才挤过两三个人，很快被人重新丢出了人群。
　　明遥无奈，放弃此计，只得抓了离他们最近的人问道：“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传位仪式不顺利吗？”
　　这人挠了挠头，兴许也离得太远，看不太清，只能给他们讲个大概：“我听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说自己才是未央宫的真正掌门，还跟林代宫主打了一架呢！”
　　明遥讶然：“还有这等事！”
　　“对方是什么人？”齐笑问道。
　　“不清楚，不过好像是个在江湖里赫赫有名的。”
　　明遥开玩笑道：“有名？跟鹿手侠比怎么样？”
　　这句戏言一出，齐笑却忽然变了脸色，这一刹那，脑海中掠过千万种可能，唯有一种让他真正惊心。
　　“堂主？”明遥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是她……”齐笑低声喃喃，明遥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下子他也不能淡定了。
　　齐笑想起与江踏白的初次见面时，他曾试探地问她，师傅是谁。当时昏昏沉沉的江踏白告诉他，是你……他还觉得可笑，认定她是戒心太重，如今想来，她当时说的……应该是“李”，李梨花的李。
　　怪不得，她在桃花源驱散迷雾时，才会抱住他出招不愿让他瞧见，未央宫的“一夜春风”太过好认。在她困于梦魇，而他将各大门派掌门名字报了一遍后，她唯独对李梨花这三个反应有异。在幽冥楼里，她在他床榻旁睡着，而他摸到了她未戴鹿皮手套的左手，上头是一枚玉扳指，或许正是未央宫的掌门戒。
　　她……来自未央宫。
　　江踏白不会是真名，她的真名叫什么？
　　齐笑目光里是一片温存的热意，合眼片刻，脑海中竟闪过一个红衣身影，他如同刚刚结束了一个长梦，陡然清醒。那年端午，他曾把母亲给的艾草香囊送与一人。她笑称自己叫“江无病”，但他清楚地听到她的师姐唤她……江白。
　　时过境迁，尤其在母亲离去之后，他性情变了许多，少年时期的许多件事竟都留不住，流沙一般从指间溜走。
　　“江白……”她的名字自他唇间轻轻溢出。
　　这是个好名字，简简单单，与那年懒散随性的她很相配。江踏白三字太过铿锵，注定是要舞刀弄剑的，于江湖中浮沉半生的。江湖传言鹿手侠自由随性至极，这样的她为许多不得志的人所向往、所羡慕、所追捧。但……如有可能，他愿她永不再背负鹿手侠之名，做江白就好了，就够了。
　　如今她竟与未央宫的代宫主林馥梅对战？齐笑想起他给江踏白把过脉，天池穴淤血，内力不足。若有麒麟剑在手，他绝不担心，但他料定江踏白不会去用，只会用掌法与昔日同门决一胜负。掌，拼的是内力，以她的状态，就算能胜，杀敌一千，自损三百。
　　齐笑眸光幽暗，忽然间飞身而起，来到了屋顶上。白鹭见他上来，扑扇着翅膀飞落到他身旁，仰头看着他。
　　自屋顶看去，那空地里的三人不过手指大小，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江踏白。
　　正当他准备有所行动之时，忽然见到那原本倒在地上、身着红衣华服的女子蓦然起了身，运足了气，向四面八方扬声宣布。
　　“家师昔日疼惜我这个小师妹江白，才将‘一夜春风’最后一招授予她，却未料到她会夺走掌门戒判离未央宫！如今我林馥梅为肃清门派，却败于这一招之下，着实不甘！我在此立誓，各位英雄共同见证，若有人能替未央宫捉住叛徒江白，如是女人，今后必奉为未央宫上宾。如是男人……我林馥梅愿与之成婚，此生侍奉左右！”
　　明遥听得瞠目结舌，这话何其露骨，言外之意，谁能捉住江白，谁就能分未央宫一杯羹。女人倒还不算什么，如果是男人……还可抱得美人归。这个林代宫主太疯狂了，此举不仅要把未央宫搭上，连自己也要赔进去。
　　明遥抬头望了望自家堂主，却见他脸色阴沉的吓人，是他自入了幽冥楼以来，从未见过的神色……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大，齐笑所处的位置，能将大半部分人尽收眼底。他瞧见无数名门子弟在听到林馥梅宣布完此事之后，面露贪婪神色。齐笑面沉如水，他们当真以为，能娶到林馥梅，未央宫就能由得他们摆布？只怕到时候被林馥梅拿捏七寸，动弹不得。
　　几乎是在他飞身掠向江踏白的同时，人群里也有无数人有了动作。
　　一众武林门派中，几乎只剩百花楼与玄武派，被白想花和李落霞死死压制住，其他各个门派掌门默许此事，弟子中便有许多人冲上前一试。一来，这是他们与江湖传奇鹿手侠交手的好机会——就算输了，也不枉过招一回，就当练手罢了。二来，若真能得手，那真就是前途不可期了。
　　“喂，快接住！”刘起龙从没有反应这样快过，他大吼一声，大步跑向江踏白，将麒麟剑扔还给她。
　　他扔得实在不准，江踏白眼睁睁看到麒麟剑砸中了一名飞奔而来雪门弟子。那人被砸得生疼，先是狠狠咒骂了一句，然后定睛一看，竟是宝剑麒麟，不禁大喜过望。然而这股子兴奋才刚起了个头，就有人从他背后送入无数银针，自他脖颈处一鼓作气灌入，刹那间游走全身。那雪门弟子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回头，方才瞧见自己身后是一身花衣裳的男人。
　　“百花娘娘……”他脸色骤变，连诨号喊出口了都没意识到。
　　白想花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嫌弃地将他一脚踢倒，夺剑，然后顺势把剑一扔。
　　这回可准多了。
　　麒麟剑终于回到江踏白手中。
　　“小白，你这样不错，改天送你一套好看的女装！”白想花哈哈一笑，然后便提着那倒霉的雪门弟子的衣服，像拎着一只白兔似的，飞身来到雪门门主魏翩鸿的面前。
　　“小白脸，把你家的狗看好了。”他嗤笑一声，把人扔到他跟前。
　　饶是翩翩公子魏翩鸿，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了。
　　“多谢白楼主越俎代庖。”他冷冷说道，抓过自家弟子，一掌拍在他脖间，运气起来。
　　“慢慢取针吧，”白想花轻轻一笑，心情似乎很好，“事出突然，本楼主可能手一抖，一下子送入百枚百花针也说不定。”
　　雪门弟子脸色大变，哀嚎：“门主，我……”
　　魏翩鸿脸色阴沉：“闭嘴。”

　　身处旋涡中心的江踏白已然将麒麟剑出鞘，离魂白身附在了她的身上。一套离魂剑法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只是她大战刚过，离魂白身不敢过多消耗她的体力，只能以自保为主，能逼退一个是一个。
　　这时，有人自她身后而来。
　　离魂白身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当即作出判断，不做任何抵抗，江踏白急道：“大白，快动手……”
　　“不必。”熟悉的声音传来。
　　灰衣公子自身后揽过她的纤腰，顺手握住她执剑的手。
　　“齐笑？”江踏白一怔，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与他再度相见，“疯了吗，你来做什么？”明明是个病秧子，还被吴忧下了那样的诊断，这会儿是来送死吗？
　　两人之间有太多话，但都不是这个时候能说的。
　　齐笑望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不再是告别时的冷淡疏离，而是某种坚定。他淡笑道：“我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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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踏白：我是东西吗？
作者：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江踏白：我不是东西！
作者：再斟酌一下？
江踏白：……齐笑，麻烦你滚出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