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47、第一百四十五章 雪门剑

　　在齐笑赶到江踏白没多久，明遥后脚就跟过来了。
　　“堂主，这里混乱，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明遥话未说完，齐笑便冷冷扫来一眼，他只好噤声。
　　偌大的空地上，无数江湖人将几人重重包围。齐笑与江踏白背靠背应敌，离魂白身最大程度地帮江踏白挡去不速之客，而她背后的空门，则由齐笑来应付。明遥自知劝不动，只好卯足了劲保护自家堂主的安危。
　　二人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江湖好手，但以少对多，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江踏白渴求一个破局的方法，也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下意识地找寻林馥梅的身影。
　　“奇怪……”她眉头紧皱，“林馥梅在哪？”
　　四下看遍，竟无此人。
　　离魂白身抢先回答她：“吾主，她应该是看有人帮忙解决你了，就先去养伤了。”
　　齐笑却一语道出她的忧虑：“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踏白，要小心。”
　　“明白。”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剑意锁定了江踏白。在她意识到的一刹那，来人自十几步外飞身而起，踏过包围着的人群头顶向江踏白袭来，其轻功利落又潇洒，如雪地过人，不留痕迹，正是江湖中奉为轻功之首的雪门轻功“踏雪无痕”。
　　那人落到江踏白面前，一双剑眉冷冷看着她，手中还横着一柄结着一层薄薄寒霜的剑。
　　“各位，请暂时停手！”他运气朗声道，剑身刹那间迸发出寒气，那寒气借由他的内力，竟能在他与江踏白之间围出了一个无形的气场，这气场甚至把齐笑与明遥也排在了外头。
　　“李君杨，你什么意思！”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你这是要独享甜头哇！”
　　“我们都是名门子弟，这样围攻一人，胜之不武，不如一个个来。我与鹿手侠有旧怨，还请各位卖雪门一个面子，让我先与她一战！”他先下手为强，手段也强硬了些，瞧见一众人仍有不平之色，便补充道，“自然，我若胜了，也不会捉她去见林代宫主，去讨未央宫的好处，功劳仍会留给各位。”
　　“你说的是真的？”
　　“君子一言九鼎，”他抛下这句话，目光再次锁定江踏白，“鹿手侠，请赐教。”
　　“赐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是谁来着？”江踏白看了他半天都想不起来，一听说自己居然与他有旧怨，吓了一跳。该是什么样的怨，才让他逼退众人与她单打独斗。
　　李君杨脸色一沉：“你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吗？”
　　李君杨见她果真不记得自己，冷哼了一声：“也是，昔日是我技不如人，才被你和别人联手羞辱！那日从陆家回来之后，我苦练本门武功，如今连门主都说我大有进益。今天我不会再犯当初的错误了！来，就用你那时候拿到的麒麟剑，与我的长虹剑决一胜负。”
　　那把寒霜逼人的剑对上麒麟剑，两剑相碰，顿时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江踏白这才有了点印象。如果说陆家，那就是在她意外获得麒麟剑的时候……她被误认为是偷剑贼，李君杨奉师命前来捉拿她，却被萧远之一曲魔萧唤来的众鸟啄烂了衣服，狼狈而回。
　　“喂，就为这件小事，你也值得记恨我？”她被他的剑气震得后退，感叹这个雪门弟子的确与其他人不同。武功造诣更高，记仇的本事也更厉害。
　　“小事？这不是小事，”他冷笑，“我也没有记恨你，我只不过是要证明自己！我雪门的功夫，绝对不会在你之下。”
　　江踏白只好把罪魁祸首搬出来：“当初是逍遥门的人唤来了群鸟，才让你狼狈不堪的。你要证明自己，去找他们阿，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作为吗？”
　　李君杨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就道：“别胡说了，逍遥门人个个明事理，怎么会与你联手？我……我如果是落井下石，就不会让他们停手了。鹿手侠，好好集中精力吧，就算你是女子，我也不会手软的。”
　　连离魂白身都烦了：“吾主，你究竟在哪惹到这个死脑筋的？”
　　江踏白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无奈发觉李君杨又来势汹汹地冲上来了。拜托，若不是听到李君杨亲口说出那段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前尘往事，她真的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值得他这样较劲。
　　离魂白身御敌的同时，也分析出了李君杨的特点所在，当即发出警告：“吾主，小心！此人气劲寒极，若被此剑刺中，寒气随伤口入体，对你的旧疾不妙。”
　　“废话，能躲得过，谁会傻傻被刺。”她闷声道。她隐约能记得起第一次与李君杨周旋的场面，绝对没有现在这样难应付。但万幸的是，她现在有麒麟剑以及离魂剑法傍身，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大白，无论如何，就算我元气受损，也务必逼退他。”之前那一波波江湖好手与她交手时，碍于麒麟剑的缘故，仍有三分忌惮。若她此刻败于李君杨之手，那些虎视眈眈的江湖人就会收到鼓舞，毫不犹豫地上来将她蚕食。
　　更何况还有齐笑，她不想把他也一起拖到这般举步维艰的境地。
　　离魂白身得她授意，也知道此事背后的利害关系，只许成不许败，当即便将麒麟剑的威力施展到了极致。
　　众人在李君杨所造的气场圈外看着，皆是愕然。雪门剑法，潇洒又凌厉，在这个雪门大弟子的手中迸发出来的威力，几乎能与门主魏翩鸿相媲美。而反观江踏白的离魂剑法，则更令人吃惊。自从她的身份被揭穿，众人都知道了她自小习掌，最能拿得出手的，必然是未央宫的“一夜春风”。此时她刚以掌与林馥梅一战，又可轻松驾驭麒麟剑与李君杨一战，且至今不落下风，甚至还以强劲的剑气逐步反压。
　　所有看的人中，唯有齐笑知道其中端倪，离魂白身在助她，却是以消耗她元气与精力的方式。若他不是现在这副身体状况，若能将幽冥楼的“碧落黄泉掌”学到九成，也不至于如此。
　　齐笑自知无法改变，便不愿去多想。他想到方才江踏白提出来的疑问，便有意在人群中寻找那未央宫代宫主所在，果然不见人影，心下隐隐不安。她究竟去哪，真能就这样放心地离场？
　　“堂主！”明遥忽然兴奋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江少侠……不，是江姑娘赢了！”
　　果真，江踏白的麒麟剑已在李君杨喉前三寸之内，而李君杨的剑，却仍碰不到她。
　　“收手吧，是你输了。”江踏白道，脸色苍白却展露微笑。
　　李君杨的脸色却是另一种的惨白：“不……不可能，我苦练这么久，不可能输……你明明是用掌的。”
　　江踏白冷笑：“原来你很清楚我是用掌的。”却选择在此时跳出来，占她这个便宜。
　　李君杨浑身颤抖地上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使诈了，你怎么可能赢，再来一场……再……”
　　她后退几步，将剑横在身前：“我不陪疯子玩游戏。”
　　“小心，再往后就是悬崖了。”李君杨的气场已解，齐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一把握住她的肩。
　　江踏白往后一看，果真，不过十步之遥就是悬崖。
　　这时，对面不知哪一间屋子的上头，轻轻跃上了一名红衣女子。几乎是齐笑抬头望见她并且认出这人就是林馥梅的一瞬间，对方便冷笑着弯了一个满弓，朝江踏白所在的位置发出一支冷箭！
　　这一箭蓄满了力量，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
　　“李君杨，这是唯一复仇的机会！”林馥梅扬声道。
　　李君杨闻言，猛然送出了手中的剑。
　　“小人！”江踏白痛斥一声，毫不留情面地拼尽全力，以麒麟剑斩断他的长虹剑身。之前是为逼退，如今是为反击，她没必要畏手畏脚了。
　　李君杨愣在原地，颤抖地丢下了手中的断剑：“我真的输了……”
　　林馥梅的箭来到眼前时，齐笑早已抬手，倾尽内力出了一掌。箭身在一瞬间炸裂开来，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箭身中竟炸出了一片黑雾！
　　“箭中藏有毒气！大家快散开！”有人喊道。
　　齐笑当即捂住江踏白的口鼻，后退开来，心中却仍觉得不对劲。这样的场合，林馥梅若用毒，伤及其他门派的人，她就算当了未央宫宫主，也会遭人非议。
　　这不是毒，这是……
　　齐笑看到黑雾之中，忽现一点星芒。他终于明白，这片黑雾不是毒，是故布疑阵。林馥梅真正的意图，就是送来这第二支箭！他错过了出掌的最佳时机，便拉过江踏白护在怀中，自己生生受了这一箭！
　　箭刺在他的肩头，他闷哼一声，抬眼看见江踏白死死地盯着他。
　　“齐笑！”她恨道，“你不准死！”
　　“刺在肩上，不会死的。”他竟还能笑得出来。
　　“那可未必！”黑雾中，林馥梅忽然现身，冷笑地朝他们二人拍来一掌。
　　江踏白目光一寒，出掌对上。
　　林馥梅的气劲自手掌处疯狂灌入，游走她全身，她猛地口吐鲜血，被震得后退。
　　“小心！”齐笑护住了她。
　　却见林馥梅不知何时弯腰拾起了李君杨那一节断掉的剑锋，将其捏在指间。她的笑容狰狞：“江白，去死吧！”断剑自她指间送出，如此距离，防无可防。
　　齐笑眸光一暗，想也不想便要继续替她受这一剑，却被江踏白情急之下强行扯到了一旁。悬崖边细小的石子与飞沙众多，这一扯，两人脚下都是一虚，悬崖就在一臂之外，竟是避无可避！
　　那相拥的二人就这样直直地坠落悬崖。
　　天空中，始终盘旋的白鹭忽然长鸣一声，竟朝那二人坠落的方向俯冲而去！

　　不远处始终在观察这一切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很快挥笔将它画了下来。
　　黑色披风扬得很高，长发散乱的灰衣女子目光冷然，即使坠落悬崖之际，仍不曾示弱。她的身后，是一片白色羽翼。
　　萧皓之痴痴地看着，口中喃喃：“真美……”
　　此画后来竟成了未央宫之变最生动的见证，也成了江踏白跻身美人册最有力的证据。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明真相的吃瓜路人：当初江踏白是一个人坠崖的吗？怎么听说有个男人抱着她。
萧皓之：男人不配让我这么用心画。